第21章 张仲景

作品:《[三国红楼拉郎]曹丞相与凤辣子

    王粲听到杨修说家里母亲病了,先问候了袁夫人的病情,又说:“想来夫人已经知道了袁太傅一家的事。”


    杨修之母同出汝南袁氏,是袁绍、袁术兄弟的堂妹。


    董卓听说了这两兄弟在关东起兵反对自己,当即决定逮捕还留在雒阳的太傅袁隗一家,满门抄斩。


    袁氏家族上下五十余口,姊妹婴孩,尽被诛杀。


    想来袁夫人得知了娘家这样的噩耗,还有丈夫杨彪也在董卓手中,命悬一线,能好受就怪了。


    杨修焦头烂额,不想多谈这件事,只余叹息。


    王粲便换了话题:“我车上却有几位病号,不知道你说的这位张先生肯不肯帮忙诊治一下?”


    杨修忙问是谁,待听说不是王粲自家人,而是路上救助的荣国府的人。


    这也罢了。


    杨修便说:“这个自然,我一会儿就派人去请张先生。”


    尤三姐下了车。


    两个女仆来搀扶迎春。


    尤三姐想要自己去抱惜春,不过她自己也是个孩子呢,一时之间居然抱不起来。


    尤三姐回想着刚刚惜春那沉甸甸的手感,她听说人死了会变硬呢。


    吓人!


    又是王家的仆人将惜春抱了起来。


    尤三姐紧张得跟在后面,生怕她们发现异常。


    终于进入了温暖的室内,尤三姐舒服的不想动弹。


    要是一定要被发现的话,就让这一切来得再晚一点吧,她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尤三姐真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门外有人敲门。


    她的腿麻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个穿着很体面的管家娘子,身旁跟着个头戴缁撮的中年男人。


    他身形清瘦,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些悲悯。


    尤三姐觉得她可能想多了。


    “这位是张仲景先生,来为姑娘瞧病。”管家娘子说。


    哦!


    这么晚还有医士上门看病吗?


    怪不得人家说弘农杨氏显赫,就连她们家都听说过一耳朵。


    “深夜前来,打扰姑娘了。”


    这位张先生简直太客气了,好像应该是尤三姐感谢他才对吧。


    尤三姐反应过来,赶紧把张先生让进来。


    “姑娘请坐。”张仲景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尤三姐。


    尤三姐不好意思的坐下来。


    张仲景坐在她的对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青色脉枕,尤三姐将手放了上去。


    尤三姐突然注意到他穿的是窄袖的深衣,是为了方便看病吗?


    这时候但凡家里有条件的,都会把衣服做得很宽大,彰显自己家的富贵。


    就连她们家,尤老娘一面抱怨着废布,一面还要把她们姐妹出门的衣服做得很大。


    张仲景为她诊着脉,尤三姐又想到一个问题:他给迎春和惜春也看病了吗?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惜春死了?


    尤三姐的心被折磨着,实在等不了,就问了出来。


    张仲景依然是很耐心的样子:“那位摔断腿的姑娘我刚刚去看过了,应当没有什么大碍,慢慢养着就好了。另一位姑娘那里,我给姑娘看完病就去。”


    哦,还没去呢!


    想到这里,尤三姐的心更加狂跳起来。


    即将被抓包似乎比尘埃落定更可怕。


    张仲景提醒她:“姑娘放松一下,不要说话。”


    尤三姐努力深呼吸着。


    但她的脉搏还是跳得很快。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张仲景确定了眼前的这位姑娘生命力依然很旺盛。


    他问了尤三姐在户外待的时间,倒在地上时的感受,尤其是她开始觉得热的那一段。


    张仲景以前注意过这种奇怪的现象,有的人被冻死前会将自己的衣服脱光,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热的幻觉之中。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鬼神作祟,但张仲景还是试图从医学的角度来研究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位姑娘真的很幸运。


    她经历了那样的低温环境,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即使有那位村妇的热汤帮助,也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不是尤三姐说那位刘姥姥步行在后面,赶不上马车,不知道如今在哪里,张仲景一定要去找她请教请教,看看她的热汤里有没有什么神奇的药材。


    张仲景为尤三姐开了药,又嘱咐她今后万万不可以受冻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去下一个房间。


    尤三姐也站起来:“我担心妹妹,我也去看看吧。”


    张仲景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刚刚跪坐在那里让张先生看病,尤三姐的腿似乎又有些麻痒。


    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张仲景和那位管家娘子身后,进了惜春的房间。


    惜春的房间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应当是统一的客房吧。


    那个小小身影盖上了杨家的被子,盖得很严实,只有半张小脸露出来。


    尤三姐害怕看见她没有血色的脸。


    她站在远处,看着管家娘子掀开惜春的被子,将她的手拿了出来。


    张仲景先生的手指搭上了惜春的手腕。


    张先生的神情似乎有些凝重。


    虽然惜春年纪小,但他还是遵守着规矩,不到必要的时候不直视女眷。


    但他马上讶异地看向惜春的脸,看了很久。


    连管家娘子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先生,这位姑娘的情况不好吗?”


    自从将这个小姑娘抱进来,她就一直一动不动的在睡觉。


    管家娘子也早有心理准备,觉得这位不一定救得了。


    张仲景看了一眼管家娘子,又看了一眼尤三姐。他似乎在寻找着说辞。


    “我开了药,先试一试效果吧。”张仲景这么说。


    自从来他们家给夫人看病,又帮家里其他几个主子也瞧过了,管家娘子还没有见他这么不自信过。


    果然这位姑娘是救不了了吧。


    不过杨家也不缺钱,也不缺药,试试就试试吧。


    管家娘子领着张先生出去。尤三姐慢慢走近了惜春的床铺。


    是死是活,她还是要知道答案。长痛不如短痛。


    尤三姐刚把手伸出去,准备碰一碰惜春的脸蛋,就听到门外突然多了喧哗之声。


    这么深的夜晚,这声音好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来得没有一点征兆。


    尤三姐听着是个和尚的声音,听不出年纪,只听到他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进来了。


    那和尚经过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尤三姐一眼,霎时就来到了惜春的床前。


    他打量了惜春半晌,嘴里叫着:“乱了,乱了——”手便触到了惜春的额头。


    尤三姐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可能真的是什么神仙呢?


    他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生得实在不凡,鼻如悬胆,目似明星。


    这就是传说中不拘小节的高人吧?


    尤三姐眨了眨眼,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与佛家的缘分还未尽啊!”那和尚感叹着。


    门外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杨家的下人们听说有个奇怪的和尚闯了进来,成群结队的来了。


    他们个个看着像练家子,手持长刀。


    尤三姐觉得这个和尚要倒霉了。


    但他只轻轻一转身,袍角一闪,就躲过了前面那个人的抓捕。


    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角:“也罢,也罢。”紧走了两步,就消失不见了。


    杨家的下人们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将许多黑暗的角落都细心的用灯笼照着搜过了,却什么也没找到。


    尤三姐呆呆的看着这浓重的夜色,以及好像无头苍蝇般乱转的杨家下人们。


    她刚刚经历了什么?


    “三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了出来。


    尤三姐回过头来看时,居然是贾琏。


    “琏二爷?”终于又见到了熟悉的人,尤三姐差点哭出来。


    贾琏本来只是晚上睡不着,听到吵闹声,就出来看看又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还能见到被他们丢了的尤三姐。


    这才一时不见,他居然觉得三姐儿愈发动人了。


    那病中的模样儿实在是可怜可爱。


    不过贾琏总算又想起自己家还丢了人,又高兴不起来了。


    “她们就在屋里呢。”尤三姐也是傻了,居然才想起来对贾琏说。


    一时间不只是贾琏,就连许多睡下的没睡下的贾家人都过来看迎春和惜春。


    大家抱着哭了好久。


    惜春还是没有动静,但至少没人觉得她死了。


    好多人都在她床前淌眼抹泪,又喊着希望她早点醒过来。


    王熙凤都哄着女儿睡下了,这时候听到动静也披上衣服过来看。


    经过尤三姐的时候,她的眼神似乎带了点刺。


    但尤三姐没把注意力放在王熙凤身上。


    有一个更加鬼鬼祟祟的声影出现在门口,是赵姨娘。


    她只有一只脚迈进了门槛,探着身子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有人碰倒了一只茶杯,赵姨娘像只受惊的老鼠一样溜走了。


    尤三姐这几天的记忆好像有些混沌了。


    她的脑子大概冻坏了吧。


    迎春是不是跟她说过什么跟赵姨娘有关的话,她居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王夫人拉着迎春的手跟她说着话:“老太太说咱们跟种家有些交情,就去找种家借宿,路上遇到匈奴兵,你也知道的,咱们家的人跑了许久,也不知道你们几个不见了,也不知道你琏二哥他们去了哪里,只好去种家碰碰运气,幸好路上遇到你二哥哥他们得到了种家的应允,回来接咱们。后头找你们也找不见,只能接着往前走。种家还好心地给咱们介绍了杨家,咱们就在这里又借宿一晚。幸好天可怜见,这就把你们找回来了。”


    王夫人的话里还隐瞒了一些东西。


    比如当知道她们几个不见了的时候,有些人压根不支持回去找。


    外面这么冷,又有匈奴兵,又有凉州兵,还有迁移的百姓说不定饿疯了也会来抢劫你,这么危险。


    贾琏几个人这两天又骑着马跑了好久。


    谁不心疼自己家的孩子呢?


    虽然生气了他也会打孩子,但贾赦头一个不舍得自己儿子再出去犯险。


    虽然迎春也是他的女儿,但毕竟只是女儿。


    王夫人当然不忍心把这样的话告诉迎春,回来了就好。


    迎春也哭了许久,才慢慢止住泪,她怯生生地开口道:“太太,我有件事跟你说——”


    迎春的余光瞥见了门口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