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海底深处，岩浆翻腾，炙热的高温蒸得人头皮发麻。


    十几根高矮不一的石柱立在岩浆之上，形成一处天然的擂台，江雪和吞火蟾蜍分别站在一石柱顶端，皆是鼻青脸肿、气喘吁吁，众蟾蜍在悬崖边缘默默观看，氛围剑拔弩张。


    三十天，她们一共打了十三次，尚未分出胜负。


    江雪感到灵力即将耗尽，体力也到了极限，但还是控制黑剑向吞火蟾蜍砍去，吞火蟾蜍深吸一口气，吐出数个拳头大的火球，黑剑在空中飞速旋转，将火球打向一边。


    吞火蟾蜍张着嘴，青褐色的身子一起一伏，看准时机，后腿用力一蹬朝江雪扑去。


    江雪立刻飞到旁边石柱躲避，落下时，她脚一滑，差点掉进岩浆里。


    不行，真的支撑不住了。


    吞火蟾蜍用舌头黏住石柱顶端，借力在空中转身，重重落下，身子依旧一起一伏。


    她们都看出对方快到极限，都固执地不肯认输。


    江雪没想到一只蟾蜍居然如此难对付，一般来说，灵兽的智力远不如妖兽，而这只蟾蜍除了不会说话，其他方面几乎和妖兽差不多。


    她手指一动，黑剑又向吞火蟾蜍砍去，蟾蜍跳到空中转圈，粗壮的后退用力一踢，黑剑深深插入墙壁。


    忽然，大地轻微震动，江雪立刻爬下降低重心，石柱先是左右摇晃，几根较小的在岩浆冲击下倒向一边，逐渐被吞没。


    吞火蟾蜍奋力一跃，似乎想跳到其他石柱上，应该是太累，她的两条前腿碰到石柱，后腿悬空，挣扎几下后，竟然笔直地朝岩浆坠去。


    江雪愣了两秒，立刻施展引力术，用最后一丝灵力将吞火蟾蜍拉回，而她自己却因重心不稳，跌落石柱。


    皮肤仿佛要被炙热的熔岩融化，滚烫的空气争先恐后钻进肺部，她手指一勾，身体被无形的丝线拉起，在岩浆上荡来荡去，最终像个凡人一样，靠重力荡到悬崖之上。


    身子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她感到蟾蜍们聚拢过来。


    这些灵兽，要干什么？群殴？


    输了吗……


    怎么有重影，我会不会疯了……


    她的大脑硬逼着自己站起来，但四肢却不听使唤，眼皮跳了两下，闭眼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醒来，差点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从萧风报信，到被萧蕊追杀不得不躲进深海和蟾蜍决斗，已过去近两个月。


    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她精神都高度紧张，几乎没睡过整觉，实在撑不过去的时候，只能自己想点冷笑话哄自己开心，如果没有修仙长生的目标做支撑，她可能真的已经疯了。


    刚刚这一觉，是两辈子加起来睡眠质量最高的时候，休整后，她感觉精神不少。


    见她醒来，原本泡在温泉池里的蟾蜍逐渐向她聚拢，跳在最前方的仍然是那只战斗蟾蜍，神色冷峻，目光锐利。


    她迷茫地环顾四周：“我们谁赢了？”


    哦，蟾蜍不会说话。


    方才大地震动，是萧蕊等得不耐烦，又开始发动攻击？


    战斗蟾蜍停在她面前，张开嘴，吐出一只带翅膀的昆虫，昆虫有小臂那么长，尾部散发荧光。


    这昆虫不是一开始那个洞穴顶上的吗？当时她仰头看，因离得远以为灵兽的体型和普通昆虫差不多，没想到有这么大。


    “这是，给我的？”


    战斗蟾蜍点点头，用黑得发亮的指尖指了指地上裹满粘液的昆虫，仿佛在说“这个好吃”、“这个有营养”。


    这种行为，应该和小猫咪把死老鼠叼给喜欢的人类差不多吧？这说明她和战斗蟾蜍的关系有转机？


    她心中一阵酸涩，面对满身伤疤的战斗蟾蜍一个滑跪。


    “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不，是我亲爹！只有你能救我了！”


    蟾蜍不屑地哼一声，伸出后脚挠了挠脑壳。


    啊？什么意思？


    见她不理解，战斗蟾蜍又抬了抬后腿。


    江雪恍然大悟：“我懂了！你是一只母蟾蜍！”


    战斗蟾蜍欣慰地点点头。


    她精神振奋，盘腿坐好，认真地说：“跟我走吧，皮卡蟾！让我们携手开启一个女人和一只母蟾蜍震撼古今的冒险故事！”


    战斗蟾蜍没有回答，转身向后。


    吞火蟾蜍的族群中爬出一只淡褐色的蟾蜍，浑身皮肤皱皱巴巴，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


    老年蟾蜍叼着红色腰带挂到战斗蟾蜍身上，最大的那只默默递上一把锃亮的短刀，另一只把烟斗插在红色腰带上。


    虽说是“短刀”，但那是对吞火蟾蜍而言，江雪偷偷比了一下，“短刀”和她的身高差不多。


    呱呱，老年蟾蜍叫了几声。


    呱呱呱，其他蟾蜍开始有节奏地叫。


    战斗蟾蜍闭上眼睛，虔诚低头，像即将远征的战士聆听亲人们的祝福。


    最后，战斗蟾蜍手握短刀并拍了拍身上的烟斗，给了江雪一个肯定的眼神。


    双层阵法之外，萧蕊盘腿坐在沙滩上的一块巨石上，闭目养神，相比一个多月前，她晒黑不少。


    几天前，母亲发来的传音玉简被她亲手捏碎，看着远处飘荡的阵法，她面无表情，将一粒辟谷丹放到舌下，铁了心要等到底。


    她不仅要杀她，而且要亲手杀她。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沸腾，萧蕊立刻站起，两道水柱直冲云霄。


    江雪和吞火蟾蜍踏浪而来，和几天前相比，蟾蜍的体型变大的数倍，肚子圆滚滚的几乎快要透明。


    早在突袭前，她们就商量好，由吞火蟾蜍喝下了大量岩浆。


    看清萧蕊的面容，她激动地心脏突突直跳，拍了拍身边的战友。


    “宝贝，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吞火蟾蜍看她一眼，没有反应。


    “没错！我们的计划就是没有嘉华！弱者对上强者才需要以智取胜，我们两个对上她干就完了！”


    吞火蟾蜍露出无语的表情，抢在她前面朝萧蕊扑去。


    “这是什么东西？癞蛤蟆？”萧蕊仰头嫌弃地扫了江雪一眼，“我们是不是报名了什么‘最丑最恶心灵兽’比赛？我承认，在这方面你胜过我。”


    她拿出莲花法器，花瓣化作飞刀，吞火蟾蜍喷出炙热的岩浆，当着她的面将粉色的飞刀融化。


    萧蕊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道友，这可是至少有筑基初期实力的灵兽啊！我这个伪筑基和她一起打你，能让你认真起来吗？”


    萧蕊五官扭曲：“你连筑基都不是，怎么能收服二阶灵兽？”


    江雪没有回答，火力全开，左手扛着电磁炮，右手指挥所有起爆符朝萧蕊冲去，萧蕊未战先怯，立刻躲进莲花法器之内，所有花瓣合上，盛开的莲花变成花苞。


    吞火蟾蜍吐出大量岩浆，电磁炮不间断持续发射，再加上这么多年积攒的所有起爆符，三重攻击走马灯似的围绕莲花法器，高温甚至将法器周边的沙土烧成玻璃。


    咔嚓，连续猛攻下，外层的花瓣裂开一条缝。


    “去吧，皮卡蟾！”


    吞火蟾蜍手中的短刀亦变大数倍，她侧身借力，用尽全身力气朝法器砍去。


    同时，石柱般的黑剑从天而降，似是劈云破月而来。


    巨剑术！


    刀剑齐下，巨大的灵力冲击几乎将近海劈出一条缝，莲花法器瞬间碎成无数片，在夕阳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宛如冰灯。


    萧蕊站在莲蓬中央，手足无措，江雪明白过来，要是普通修士，此时已经死了，萧蕊有萧家体术保护，相当于还有一件“防御法器”。


    眼看法器被毁，萧蕊明显慌乱许多，但还是操控周围的树木反击，藤条如群蛇乱舞，吞火蟾蜍又吐出一大口岩浆，将所有植物化为黑炭。


    满天花雨重新聚拢过来，试图遮蔽视线，萧蕊虚晃一招后转身就跑。


    面对这种将后背留给敌人的愚蠢操作，江雪抓住机会控制黑剑狠狠刺去，萧蕊一晃手中的御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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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让鬼面蝙蝠给自己当刀，那可怜的灵兽猝不及防，被劈成两半向下坠去。


    吞火蟾蜍愤怒地看着，褐色脚蹼猛击地面，又朝萧蕊吐出数枚火弹。


    两人距离越缩越小，萧蕊紧张大喊：“你不能杀我，我身上有牵机之术！现在罢手，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现在罢手？晚了！


    江雪手指一动，仙剑如黑蛇一般瞬间洞穿她的胸膛。


    “啊啊啊啊！”


    萧蕊笔直坠落，吞火蟾蜍眼疾手快用舌头接住她，将她放到地上。


    刚接触到地面，她立刻爬起想跑，却觉浑身剧痛，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


    “劝你别乱动，这是西域天蚕丝，越动收得越紧，说不定会把你的骨头割断。”


    江雪落到地上，慢悠悠地走来，以胜利者的姿态打量着她。


    血液从皮肤往外渗，逐渐浸湿衣衫，萧蕊开始无能狂怒，无数恶毒的诅咒的话从她口中倾泻而出，吞火蟾蜍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滑腻腻的舌头塞到萧蕊的喉咙里，让她有话说不出。


    江雪挖了挖耳朵：“怎么你们小农经济社会的人都喜欢骂别人的父母？父母很重要吗？觉得这样可以激怒我？借你吉言，他们会在地狱与你相遇。”


    萧蕊面色通红，几乎要窒息，江雪向吞火蟾蜍打个手势，吞火蟾蜍把舌头拔出来，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萧蕊。


    萧蕊狼狈地躺在地上，她改变策略，抽泣道：“你，你不能杀我，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我要成为元婴修士，重振家族！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储物袋里还有很多好东西，都给你。”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们就当交个朋友，可以吗？”


    “对了！我储物袋里有忘尘丹！你喂我吃一粒，我们把这些天发生事都忘了，好不好？”


    “我母亲是萧家族长！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她一定会答应你的！”


    江雪一伸手，萧蕊的储物袋飞到她手上，她翻找一番拿出一个小药瓶。


    “这就是忘尘丹？”


    “是的，就是它！”


    “之前听师父提起过，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丹药。”


    她当着萧蕊的面，把自己储物袋所有东西拿出来堆成一堆，又把萧蕊储物袋里所有东西倒出来。


    相比之下，萧蕊才是真的“多宝女”，部分低阶修士一辈子都没见过固气丹，她却有这么一大盒。


    整理自己的东西时，江雪发现了一块古怪的玉简，注入灵力后，上面赫然出现两个字：丹方。


    在修真界，丹方和阵法盘一样珍贵，她什么时候有这个丹方的？


    难道是迷雾林……原来如此。


    五年前迷雾林试炼，王敏追杀另一个青阳宗女修，说她偷了自己的丹方，而那女修却说是陆淮拿的，当时她还以为是王敏找借口杀人，没想到她说的竟是真的。


    那个青阳宗女修拿了王敏的丹方，后来王敏把她储物袋中所有东西取走，王敏死后，两个人的储物袋又都到了自己手里。


    玉简上有禁制，打不开，所以当时她并未在意。


    这究竟是什么丹方，只有等禁制破解才能知道了。


    见江雪把自己储物袋里所有东西统统拿走，萧蕊眼中流露出恨意，江雪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又开始装无辜。


    “你有点眼熟。”江雪盯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什么？我们早就见过？”萧蕊瞪大眼睛。


    江雪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在区作文比赛得过一等奖，作文题目是《我的金丹母亲》。”


    她忍不大笑起来，笑得眼泛泪花，像一个真正的疯子，累积在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萧蕊一脸茫然，强迫自己咧嘴陪笑，吞火蟾蜍则将烟斗点燃，用力吸了几口。


    笑完，她突然变得严肃，眼神冰冷可怕。


    她慢慢俯身，盯着萧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掠夺你的资源，睡你的兄弟，把你的萧家变成我的附庸，而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