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是被冻醒的。


    上一秒她还在旅行大巴上打盹，车上方便面混杂着一股臭脚丫的味道几乎要把她熏醒，就在她受不了时，睁眼却发现自己蜷在雪地里，不知道冻了多久，刺骨的寒冷像针一样扎进她的骨髓，短裙下双腿已经青紫。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着一种铁锈般的腥味冲进鼻腔，呛得她一阵干呕。


    手机被摔出来，耳机里因为没有信号或者出故障，那个搞笑艺人用奇怪的腔调扯着嗓子喊着重复着的话：


    这他妈给我干哪里来了……


    林诗取下耳机，心里想着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她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着，看到不远处公寓亮着诡谲的暖光，像极了公司年会上那颗被血渍喷溅过的圣诞树。


    一阵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这不是梦。


    “这年假……该不会是老板给我的临终关怀吧？”


    她搓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苦笑，试图用玩笑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


    此刻她也别无其他选择，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房门是开着的，林诗敲了下没人回应，她几乎冻得快没有意识，身体本能像温暖的地方汇聚，来到炉火前，看着火光一点一点吹去她身上的寒意，她这才感觉自己活下来了。


    哎哟，这破天可真冷。


    她打量着四周，门内景象却让她瞳孔骤缩，刚回暖的血液仿佛再次凝固——


    六七个男女围坐在血色地毯上，中央粉色兔子玩偶咧着豁口，腹腔塞满人类指骨。戴眼镜的男人正颤抖着剪开它的肚皮，血珠溅上墙面的老旧挂钟，那一行人根本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好像她是空气人。


    这是来到团队作案的现场？


    没等她想明白，12:00的钟声响起，秒针卡顿的声响中，林诗听见童谣：


    “黑黑的夜里抱娃娃……找到个红衣小娃娃......”


    “啊！！！”


    伴随着歌谣，男人突然惨叫甩开剪刀，玩偶眼珠竟骨碌转向林诗。


    林诗：“……”


    花臂壮汉一脚踹开他：“怂货！”


    角落里传来清冽男声：“别碰了。”


    林诗转头，看见青年抱膝缩在阴影里。他睫毛沾着雪，鼻尖冻得通红，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此刻眼神中却带着恐惧。


    “别理他，就是一个傻子。”


    人群中又有人自告奋勇上前，几人好像今天就和这个玩偶对上，不答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苏锦是吧？”林诗观察他好一会儿，压低声音，“你看出什么了？”


    “玩偶流血泪的次数。”他指着地板，“七次后，可能会触发死亡规则。”


    话音未落，壮汉挑衅似的已经撕开玩偶，似乎无所畏惧。


    暗红液体喷涌而出，凝成血蛇缠上他脚踝，扯着他令他动弹不得，不过是一刹那，暗红的液体已经将他们吞噬殆尽。


    “上二楼！”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大家就像无头苍蝇找到了自己的家，往二楼爬。


    人群推搡逃窜时，不知道是推了他一把，眼看着苏锦身形不稳，就快踩空的时候，林诗出于好心拽住苏锦手腕。


    他指尖冷得像冰，刚帮稳定身形，就一把甩开她手。


    林诗:……


    林诗和剩余的人来到安全的地方，松了口气，没有再凑过来，和他保持着距离。


    苏锦看出她的小动作，歪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林诗看着楼下的惨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到他们失去意识变成一摊血水的样子，一种恶心感涌入喉咙，她强压下去，扭过头看到大家脸色也都差不多，毕竟是第一次见这个场景，脸都憋成猪肝色，还有的人直接扭过头去不看这个场景。


    楼上的气氛依然紧张，大家心有余悸，纷纷讨论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一声尖叫打破房间的寂静。众人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和林诗年龄相仿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她的脸上充满恐惧，手指颤抖着指着楼上的一间卧室。


    大家都心照不宣，除了那个叫苏锦男人像个小女生一样躲在人身后，几个胆子大的男人随手操起顺手物件慢慢靠近那个反常的卧室。


    林诗想印象不深刻都难，她记住在这个地方的第一个名字，苏锦。


    门被推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卧室里布置的古朴典雅，一张大床占据着房间的主体位置，床头挂着一幅寓意吉祥的吉娃娃的画，却在此刻显得如此惊悚，周围人环视一周，确定没有异常，转头看向尖叫的女人。


    “徐燕，这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徐燕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当看到这空荡荡的房间，她试图解释：


    “当时我看见这里有一个小孩就坐在那里问我要不要玩游戏。”


    她指着床沿，信誓旦旦地再三强调着。


    “我觉得她看到的应该没有错，这个地方太诡异，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如何熬过这个夜晚。”其中一人说道。


    “不如住在一起？这样好有一个照应。”人群中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适时开口，林诗好像记得别人唤她做曹娜。


    曹娜说话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看起来最为镇定的吴明。


    “还是分开住好点吧，在一起万一有什么意外。”林诗意有所指的一顿，“那就不好说了。”


    闻言，面容姣好的女人不满地看向林诗，神情不悦，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林诗淡然一笑，她还没必要在这个时间点去计较这些事情，目光简单地扫视二楼的大概布局。


    二楼的装修很简单，以白色系为主，除去刚才闹过鬼的房子，还有两间主卧，一间客卧，主卧室里面一共有两张床，一张靠窗一张靠门，客卧虽然只有一间，但是确是上下铺，在走廊的尽头是洗手间和小型的茶水间，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林诗一路看过来，只觉得客房真不错，位置极佳，它斜对着楼梯口，右手边是厕所，万一有突发情况，也好跑路。


    “我看着这儿倒是挺好的。”沉稳的声音传过来，林诗记得这个声音，温和又有信服力，刚才也是他招呼大家上楼。


    男人朝她笑笑，温和的模样看上去很容易接近：


    “你好，我叫吴明，这个位置好像是你先来的，女士优先。”


    “林诗，谢谢。”


    曹娜依靠在吴明的身边，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可见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吴明颇为遗憾看着曹娜，眼里全是没有得到这间房子的遗憾：


    “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位置吧。”


    她正可怜兮兮地晃动吴明的手，试图能和这个看起来安全感十足的人套近乎：


    “吴哥，我是真的害怕，只有你能保护我。”说完还不停望向林诗，希望她能有自知之明，能把这个房间让出来。


    林诗耸耸肩，率先走进房间：“还有一个空位，你们先商量着。”


    门被半掩着，门外女人还在说着什么，吴明应该是被说动了，俩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


    林诗起身准备关门，正好碰见在楼里徘徊的苏锦，苏锦看上去有些可怜，但也不难理解，大家第一次来到这陌生世界，谁不想和强者抱团，而会去和弱者待在一起，万一遇到个事，还可能被连累，最终丧失性命。


    但要真因为这样又白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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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条命的话……


    对上苏锦委屈落寞的眼神，林诗有些于心不忍：“我这里还有一个铺，你要不要来？”


    苏锦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嗯嗯。”


    晚饭时，大家都聚在一起分享着从各个房间搜刮的简单食物，曹娜捏着面包，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这怎么吃啊。”


    她小声抱怨着，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那串看似价值不菲的项链，即便在这种环境下，它依旧被擦拭得闪闪发亮。吴明身边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立刻就像献宝似的拿出包装完好的高级巧克力，她眼睛瞬间亮了，嗓音下意识软了下去，仿佛泡在蜜罐里，光听就觉得腻：


    “黄浩哥，你也太棒了吧，这个超贵的哎，你在哪里找到的？”


    黄浩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直言她吃好就行，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互动起来，全然不顾其他人脸上都有些食之无味了。


    林诗吃掉手里最后一口面包，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此时，她依然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恐怖地方没有实感，不过她想过如果真的死在这个地方，会不会回到现实世界里面去，还是真的死在这里，其实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还是遗憾公司好不容易给她批的假，这可是她辛苦熬夜加班的奖励呢。


    想到这里，她重重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这灯越来越亮，眼皮越来越重，反应过来时，林诗已经穿着红色的睡裙，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


    又来。


    她明明睡着了，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是梦境吗？


    如果是梦的话，这也太真实了吧。


    吊顶的雕花木梁爬满蛛网，红木椅的漆面龟裂如老人斑。灯光惨白，将众人影子拉长投在墙上，仿佛一群扭曲的提线木偶。


    暖黄的灯光下，最先看到的是一床的洋娃娃，它们或站着或坐着，摆出最符合他们气质的动作，等待着主人的青睐，这里的一切都是以粉色调为主，想必这间房子主人应该是一个不大的小女孩。


    门外嘈杂声打乱林诗的思绪，她犹豫一下，轻轻扭动门把，开出一条小缝，凑过去看。


    一位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学识的女人看上去很激动，正在和一个穿着朴素长满胡须的大汉发出争吵，他粗糙的手晃动着酒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令女人红了眼眶。


    只是这俩人看上去差距实在太大，若不是她们身后那张快占据半面墙的结婚照，很难让人想到他们是一对夫妻。


    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女孩，穿着粉粉嫩嫩的公主裙，圆圆的脸蛋，眉眼很像面前争吵的夫妇两人。


    只是她的表情全然没有担忧，甚至觉得好笑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比她这个旁观者还像一个旁观者。


    女孩似乎注意到门后面的一双眼睛，微笑地看着林诗这边方向，全然没有这个年龄阶段该有的活泼，兔子玩偶也扭头看过来，像拥有生命似地冲她摆摆手，女孩用口型说着什么。


    林诗眯起眼睛，看清楚她的意思，后背吓得一身汗，她说：


    游戏开始。


    林诗还没有猜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房间里的灯突然暗下来，变成暗红色，门外也一瞬间安静下来，像是一出戏落幕。


    脚步声回荡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沉沉的，每一步都平稳有力，一点也不像是小孩子会有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还伴随着小女孩咯吱咯吱的笑声。


    林诗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嘴里有股淡淡的腥味蔓延，四周的黑暗加上环境的陌生让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躲在门后。


    “找到你喽。”小女孩的声音上扬，打开门，说出的话却如死亡倒计时般冰冷，让林诗差点没蹲住给跪下来，双手撑地才堪堪没闹出动静。


    林诗惊恐地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