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谢二人望着江旌说不出话。孙问天被孙令雨忽视后就自己退开站在一旁。


    孙令雨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众军校生给她让出路，等她走过去再排成齐整队列跟上她。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告一段落时，江旌收了终端，不疾不徐站起身，走到队列最后面。最后一名军校生警惕地扭头看她。江旌却只是看了眼他的肩章便继续往前走。


    她一路看过去，最后停在了孙令雨跟前。孙令雨便再度停下脚步，她身后的两列人齐齐站定，军靴踏地发出齐响。


    “看了一圈，只有你的职级比较能打。”江旌看着孙令雨浅笑。


    话音落下，众人惊呼！


    江旌竟是忽然挥出一拳！


    “且慢。”孙令雨从容说道，江旌的拳风便立时止住，堪堪停在她肩窝前。


    孙令雨抬手取下军帽，随手递给身后的军校生，露出一头干净利落梳在脑后的中短发。江旌略略扬眉，收回拳头等她。孙令雨站在江旌跟前，抬手一颗颗解开深色军装的金穗铜扣，露出内里黑色紧身作战服。她将军服外套褪下，利索叠整齐，也递给身后人，周身气场顿时转变。


    接着随手调整一下腰间的黑色腰带，朝江旌点头：“好了。”


    话音未落，军靴猛地踏地，地面微颤，人已如离弦之箭扑向江旌，右拳直取江旌面门，拳风凌厉，利落直接，直奔要害。


    江旌眸色微凛，身形却依旧从容，不退反进，侧身避开拳头的瞬间，左手翻腕扣住孙令雨手腕，右手化掌为刃，直劈她手肘。孙令雨反应极快，左手屈肘格挡，同时右腿屈膝顶向江旌小腹，动作若行云流水，功底不凡。


    江旌并不着急，扣着孙令雨手腕猛地发力，顺势将她往身侧一带，同时脚下一扫，直击孙令雨脚踝。孙令雨重心不稳，却借力凌空翻身，左腿如鞭横扫江旌后脑，一击使了浑身的力道，若是打实了，怕要当场见血。


    大厅内众人早已屏息观望。两人交手不过三招，却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拳风腿影交织，深黑色与天蓝色衣角翻飞，原本整齐的军校生队列已然散开，个个瞪大眼盯着场中，满脸难以置信。孙问天更是攥紧拳头，手心全是冷汗，他并不想孙令雨和江旌交手，也不想江旌转组。可他没有话语权。


    江旌听得脑后风声，不闪不避，猛地低头，同时右手抓住孙令雨横扫的脚踝，借势发力将她往地面狠狠一摔。一声闷响，孙令雨后背砸在大理石地面上，震得周围地砖似是都颤了颤。剧痛令她淡然的面容松动一瞬。


    孙令雨左手撑地想要起身，指尖刚触到地面，江旌的膝盖已抵住她胸口，右手稳稳扣住她脖颈，掌心发力让她无法动弹。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时间。


    众人倒吸气。


    他们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什么都没看清，亦没看懂，只知道孙令雨……好像被江旌秒杀了？


    但孙令雨和江旌望着对方双眸，眼底皆掠过些微彼此才能看懂的色彩。她们都知道，江旌打得散漫，孙令雨也没怎么发力。工作人员已经闻讯跑来，高呼：“赛前严禁私自斗殴！”


    江旌松开手，起身时顺便将孙令雨拉了起来，拍了拍她作战服背后的灰尘，浅笑依旧：“孙少校的身手，确实能打。”


    孙令雨活动了一下被摔得发麻的后背，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了丝认可：“你很强，比我记忆里更强。”她转头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军校生，厉声道：“列队。”


    她接过旁人递回来的外套，拉着一肩甩到肩背上穿好，一面扣上铜扣，一面对工作人员抬了抬下巴：“她赢了我，让他们队转到军校生组来。”


    工作人员一听，立时连连擦汗：“转组兹事体大，我问问上级去。”


    孙令雨的终端响了，她垂头看了眼，没再停留，扣上军官帽，带队离开。


    大厅内众人慢慢回神，才发现孙令雨早已没了踪影，再去寻江旌，便见她不知何时已然回到角落坐着玩终端了。


    谢纪川凑过来低声道：“太特么酷了，副团！”


    卫安南也是低低赞叹：“秒杀军校生！”


    虽然看不懂为什么要打，但打赢了就是好事。


    孙问天没走过来。他仍旧站在方才的地方，望了眼孙令雨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江旌，垂下头掩饰住面上神色。半晌，他快步走回来：“报告！我去下卫生间。”


    江旌没抬头：“这里不是军校，而且我只是武术团的副团，你不归武术团管，不用跟我打报告。”


    “是。”


    孙问天快步往大厅边缘走去，但并未进卫生间，而是脚尖一转，在江旌的视野盲区里绕路出了酒店大楼，往旁边接驳站去，上接驳站的指挥楼。


    这只是栋普通的、负责指挥来往飞艇起飞降落的塔楼，无人能想到此时孙振邦居然在这栋楼里。


    她拄着拐站得笔挺，面上威严逼人，此时更是寒意刺骨。孙令雨站在她面前，脊背直挺，神色如常，是军校生习惯性流露的坚毅神情。


    半晌，孙振邦敲了下拐棍，“哼”出一声，“你们这一辈已经折了一个孙令风了，我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有点数。”


    “是。”


    孙令雨一双黑眸一动不动，军姿依旧笔挺。


    孙振邦走到她跟前，声量不大却是自带威严：“不过才二十几岁，你的小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遗憾地告诉你，这么做并没有用。”


    房门上弹出荧幕，显示有人请求进入。


    孙振邦扫了眼，点头：“进。”


    孙问天进来，并不惊讶孙令雨也在这里，走到孙振邦前方两米处站定，敬了个礼。孙振邦示意他说，孙问天便两手紧贴裤缝立正站好，声音坚定：“报告元帅，此事都是我的主意，少校并不知情，是江旌主动出的手。”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孙振邦拄着拐杖静立，冰冷视线将孙问天一寸寸剜尽，再睨了眼一旁始终一动不动的孙令雨，拐杖跺地：“违抗军令，军规处置。你们俩都是。”


    “是。”


    两名军校生离开房间，孙令雨军靴有力踏地，走路带风。孙问天追在她后面：“孙少校，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孙令雨脚步不停。


    “大表姐！”


    孙令雨侧首回眸：“你来做什么？”她停下脚步，垂眸俯瞰孙问天：“替我顶罪？你顶得住吗就敢来？”


    孙问天神情凝重：“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什么？”孙家明令禁止靠近江旌，更遑论在这种重要比赛里做出可能同她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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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动。


    孙令雨瞪他一眼，转身继续大步往走廊外去，孙问天扯住她袖口，不依不挠：“大表姐，他们想要她的命，你明知如此，还要把自己和她绑在一起吗？”


    听见这话，孙令雨回首，冰冷的脸上竟隐约浮现些微嘲讽笑意：“某人说话前请先照下镜子，真是不嫌害臊。”


    远处逐渐嘈杂的大厅内，某人看终端看得认真，全然不知孙家年轻一辈的两名成员正为她起争执。


    南宫霄把罗初贤的资料先发来了一部分，他觉得江旌专门吩咐查，那肯定有什么问题，但他暂时没查出来，所以打算继续深入调查调查。


    先给江旌的是普通手段能查到的。江旌细细看完，没有什么发现。


    她随口说【谢了】，又说【过几天我可能就没有信号了，等我回来再详聊】


    【好……等等，乖孙你跑哪儿去了能没信号啊？】


    【地面】


    【……？？？！！！】


    江旌退出了微聊。南宫霄肯定会狂轰滥炸她，她暂时懒得回复。


    她说不记得孙令雨了，其实半真半假。她的确不记得孙令雨的名字了，但却是记得孙令雨这个人的。


    孙令雨是孙令风的大表姐，给江旌的初印象就一个字——冷。跟个天生面瘫似的，脸上万年寒冰就没化过，江旌曾在心里吐槽她真是天生适合生在不苟言笑的孙家。


    江旌和孙令雨没见过几面，按理说在此之前也从未单独说过话。孙令雨是当年参与围捕江旌的军校生之一，她那时高中。


    江旌明白孙令雨为什么要她转去军校生组。孙令雨知道江旌曾去过地面并且活着回来了，且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地面非常危险，让江旌过去，算是提前拉了一个保命盟友。


    当然，在外人眼里就是孙令雨看好江旌实力，想和她做对手。


    而孙问天那句“我在这个队伍里”落在旁人耳里也很微妙，感觉像是坐实了孙令雨让江旌换组的危险性。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思及此，江旌略微眯眼。这个孙问天，当真是非常有趣。


    异界归来，却如此低调，也并没有黑蛇。他何时去的异界？


    指挥楼顶层，孙振邦再一次以拐杖敲击地面，历眉微蹙。孙家这代小辈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先是去地面回来精神受损的孙令风，又是居然敢顶撞长辈的孙问天，就连最受孙振邦看好的孙令雨都出现些微脱离掌控的迹象。


    她转念一想，忽的发现这一切都和江旌那小鬼有关。


    蓦地记起刚才聊天的内容——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答应江寻一。


    下方远处，大汗淋漓的工作人员正在一层层往上汇报。若是旁人提换组，他们直接就把这个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告诉那些学生明确规定了是不允许转组的。


    然而是孙令雨提出来的，她虽然也只是学生，却已经是少校军衔了，相当于平都某个区局长级别的干部，他们可不敢惹。麻烦归麻烦，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级级往上汇报。


    两小时后，工作人员回到大厅里。此时来的学生多了，酒店大厅里人来人往，颇为嘈杂，他四处寻找没找到江旌，发了邮件她也没回。


    他只好站在大厅中间，仰头高呼：“江旌在吗？平都大学的江旌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