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李二冷笑一声，但他也识趣的知道这时候不能和他们撕破脸，而王一迅速就消化了这一噩耗，他直接拜托砚兮道：“陈小姐，那可以请您帮我们带些生活用品过来吗？这里的东西……”


    砚兮点头，转头问无名道：“现在可以回去吗？”


    无名直接拒绝：“不行，只有傍晚能走，在九点前离开就行。”


    “好吧。”砚兮略带遗憾道。


    张五已经在收拾晚上要住的房间，他格外仔细的检查床板和旱厕，这里的原始人根本没有读过书，没有伦理纲常，旱厕边上有些白色的蛆，他们在那里做了一个陷阱，捕捉这些蛋白质，张五直接无视，他看了旱厕。


    很好，这次没有死婴了。


    如果要是再让他看到一次，他真的会恨不得自戳双目。


    砚兮想在附近逛逛，但无名竭力反对，其他几个人毫无发言权，每说一句话就被张五顶了回去，李二是个暴脾气，他忍一时不代表真能克制得下来，但王一及时的拽住他，示意他看看外面，有四个不老族人打猎回来。


    这次猎物不是普通人了，是一只体型中等的野猪。


    他们手里有一只老式猎枪，两人身上佩戴弓箭，一个人身上带着一个木头做的巨大盾牌，看着那头野猪，李二瞬间熄火，但砚兮主动上前找他们问路。


    她询问的是身上带有盾牌的人，一般承担防御的人要掌控全局，盯身边所有的动静，所以砚兮没有理会无名的提醒，直接向他问路，这个男人刚开始还有些愣，后面听无名用不老族的语言说了什么后，再看砚兮的神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像是不甘，又像一种看野猪一样的眼神。


    钱六都在心里感叹陈见喜不怕死，但下一刻就被陈见喜点上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带我们两个去附近逛逛吗？”砚兮本来想扯个笑脸出来，但发现她实在是无法在陌生环境笑出来，是以放弃。


    无名提出，他也要跟着去。


    砚兮没有反对，有了无名的加入，那个男人不屑的打量了男人中最瘦弱的钱六，他用一种古怪的腔调说：“可以。”


    钱六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见喜，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挑上他，这个野人嘴里的血还没擦干净，一看就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再联想起他们吊着的人，野人都不算是人，他们要是吃人怎么办？


    王一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和他说到：“陈小姐是个聪明人，你跟着她要好好记住地形还有那些人的装备，补给站这些。”


    钱六苦着张脸，“能不能换你去。”


    王一道：“因为你是我们中间最弱小的那个，我和李二已经是重点观察对象，张五是他们的人，至于赵三，你看他是那种会为了救我们得罪当地旅游团的人吗？他在山上的旅馆要么活不过今晚，要么明天就要加入我们，一起被困在这里。”


    砚兮注意到他的畏缩，她不知道从哪捡到了一根笔直的木棍，伸到钱六面前，示意他一起拉着，钱六的心忽然扑通一下，他稍微安心了点。


    无名不悦的皱眉，但在平静的砚兮面前，他一直有股被压制的感觉，这算什么，他不明白，在部落里面，人人都畏惧他，畏惧他的身份，畏惧他背后的神明，但在外族人、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砚兮，无名只能感受到巨大的差距，一股无力感在心里蔓延。


    这是名叫自卑的情绪。


    因为砚兮太平静了，她无惧无畏、胆大心细、甚至会主动寻找机会来反抗，难怪山神会格外中意她。但这样的人，会答应山神的条件吗？


    带盾的野人叫熊一，他带着她们去了族里供奉山神的地方，砚兮问：“到时候也会在这里祭祀吗？”


    熊一摇摇头：“不会，这里是普通祭祀，里面不止有山神，还有其他大家的保佑神，山神是这座山的神明，他地位最高，得在族里最中心的祭坛举行。”


    砚兮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些保佑神看着不是正统神明，反而像那些被抛弃，无人看管的邪神，佛像慈眉善目，但眼睛很大，它们被点睛了，眼神很邪性的盯着前方，在砚兮看的入神的时候，那尊冷冰冰的雕像忽然转了转眼珠，直勾勾的看向砚兮。


    砚兮立刻转头，领域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覆盖全身，连徐舟也被惊醒，他啧啧道：“小姑娘，你这招惹了什么东西？邪佛啊。”


    砚兮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了，在联邦这种唯物主义的国家里面，也有不少人去信奉宗教，被广大群众熟知的是正统神明，而那些只被少数人认可供奉的只是邪神，像不老族人人在家供奉一尊保佑神，它接了人类的香火，有了邪性，也就被称为邪佛。


    更不用说供奉它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良善人，贡品是人还是野兽也不可知，但从近亲通婚的智商来看，砚兮并不认为他们会正常供奉。


    徐舟道：“这种邪佛不好用领域对付，它是唯心的，而领域……你可以理解是唯物的，面对物理伤害它是第一选择，但这种唯心的魔法伤害……我只能说，你小心点吧。”


    徐舟说的没错，砚兮也问熊一，“每家都会供奉吗？”


    熊一道：“每家都想保佑自己打猎顺利，所以会捏一个或者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保佑神。”的确，据砚兮观察，幻境简陋的是泥土捏出来的佛像，像是木头盖出来稍微结实一点的是青石，不过，这里的人有这么多气力来自己打造吗？


    砚兮首先怀疑的对象是旅游团，按张五的说法，在大山周围长大的村民都受过山神保佑，他的领导是明知不老族存在的事情，但依旧开办旅游业，吸引不知情的游客前来，很难不想他们中间的关系。


    如果说旅游团的老板利用山神保佑的事情向其他势力牟利，那事情倒也说得通。


    熊一看了看天色，他道：“猎物应该处理好了，你们要一起吗？”


    钱六面露难色，他一个没话语权的人不知道这时候是要拒绝还是接受，只能求救的看向砚兮，砚兮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我们不饿，还想再看看其他地方。”


    熊一没有露出太多不悦，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砚兮一眼，然后说：“行，不过你们要小心啊，经常有外地人在林子里被熊叼走。”


    砚兮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小心的。”


    钱六不由得往砚兮身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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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他在犹豫，熊一看着太像电影里的那些食人族，给人一种又危险又恶心的感觉，而无名，他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这里的人也就陈见喜看着聪明点。


    但是熊一有句话说得对，这里这么危险，要是不跟着他，万一……就他和砚兮还有无名那个瘦杆子，别说逃跑了，连求救都喊不到这里。


    砚兮直接拿着棍子走进树林深处，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


    钱六的脸色逐渐惨白，他战战兢兢的小声说：“见喜，要不我们回去吧。”


    砚兮道：“没事，我在路上做了记号，不会迷路的。”


    “不是，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啊。”钱六害怕道。


    砚兮看着他害怕的双腿打颤，向他道歉：“是我没考虑好，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抓紧这根棍子，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钱六苦着脸，“都到这时候了，你就别逞强了，要是从哪跳出一只野兽，我们三个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砚兮道：“请你相信我，我能救你。”她的眼神很认真，完全没有任何逞强的意思，是认真的讲述一个事实的状态。


    钱六勉强定了心，砚兮继续往前走，这座大神越往里走越是起雾，雾大的站个人进去都看不见，但无名还在忍耐，他在等陈见喜的极限，但很显然，他要失望了。


    砚兮的领域直接覆盖了这片树林，里面的所有景象都尽收眼底，里面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木屋，住在这里的人面部畸形更严重，更有甚者是全身瘫痪，有三四个看着有智力障碍的成人被人用木棍吊着一块生肉往悬崖走去。


    这里的情况远比砚兮想的还要复杂，不过在她的计算下，用领域来应对还是绰绰有余，只是那些邪佛，唯心的攻击她没有应对过，也想象不到。


    于是砚兮毫无半点扭捏的问无名：“不老族都会供奉保佑神，那你也有吗？能带我见见吗？”


    无名愣住了，他半天说不出话，连钱六都在旁边催促道：“兄弟啊，你赶紧说啊，不然她一会又要钻林子了，我是真不行了，那么大的雾，我可不敢再走进去了。”


    无名犹豫了片刻道：“也有的，但是不在这里，在很远的地方。”


    砚兮好奇了：“很远的地方是指？”


    无名指了指天空：“在天上，它一直在上面看着我们呢。”


    砚兮抬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她知道，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看着无名，砚兮突然想起自己领域的仪式里面有被偷走身份的能力，如果对方在自己的领域下，她是否可以用领域盖在他身上，彻底主宰他的身体，也能掉换两人的灵魂呢？


    砚兮不敢擅自打草惊蛇，只能偷偷转换一下无名的五官，在领域之下，钱六毫无察觉，而砚兮已经换上了无名的眼睛，她抬头看天空。


    一张巨大无比的佛像正大笑的盯着她。


    冰冷的五官，邪性的眼睛，它在笑，在大笑，巨大的脸覆盖了一整座山，迷雾下还堆积着无数断肢的佛像，它们四分五裂，杂乱的堆积在悬崖下，还有一些在垂死挣扎的不老族人在伸手求救。


    这一刻，砚兮忽然有种心悸的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