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朱珠的名字。


    关曲清背靠着门，极力压抑着颤抖按下接听键。


    “曲儿！曲儿！”听筒里传来朱珠带着哭腔的尖叫，背景是混乱的奔跑声和凄厉的惨叫，“地铁站…地铁站里全是疯子！他们在咬人！啊——！”


    “珠珠！珠珠你是不是遇到丧尸了？！”关曲清的心瞬间揪紧。


    “我跑出来了…我在往回跑…街上也乱了…”朱珠的声音因恐惧而断断续续，“我该怎么办？曲儿，我好怕…”


    关曲清透过猫眼再次看向门外，那三只丧尸还在原地徘徊。


    “嗬嗬”地低吼令人毛骨悚然。


    无处可去。回家，回到这个有她在的家，是朱珠唯一的选择。


    “回家！珠珠，听着，拼命跑回来！我保证电梯清空的，在这里等你！”关曲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决，“注意安全，避开那些咬人的人！”


    挂断电话，巨大的恐惧和决心同时攫住了她。


    从这里到小区门口，再上楼，朱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必须去接应！


    深吸一口气，关曲清冲进厨房选了把最锋利的水果刀，又到阳台取下晾衣杆，用胶带将刀牢牢固定在顶端，做成一支长矛。


    她再去穿上厚厚的加绒裤和羽绒服。


    异能…她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微弱的冰霜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外面两大一小，确实不好对付。


    丧尸们肢体僵硬，步履缓慢，与先前的攻击状态截然不同。


    关曲不禁思考：它们靠什么激活攻击状态？听觉？还是嗅觉？


    老丧尸和男丧尸都慢悠悠地徘徊到3006的门口，只有小丧尸还在她门前发愣。


    关曲清看向进门处的厨房，唯一的隔断是那扇无锁的玻璃推拉门。


    搞不定大的，先对付小的应该没问题。


    关曲清索性脱掉厚重的羽绒服，这小丧尸再努力也顶多跳到她的大腿。


    她在衣帽间思虑一二，又套了一件加绒阔腿裤。


    关曲清顺手从厕所拿出拖把，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她拉开门，眼神冰冷而决绝。


    小丧尸迟钝多了，背对着门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


    老丧尸和男丧尸也正好背对着她。


    如此利好的形式，这时发出动静，就不礼貌了。


    关曲清戴着厚手套，轻拍小丧尸的肩膀。


    “嗬嗬！！”


    小丧尸猛然回首，发出不同于男丧尸的嘶吼，是尖锐刺耳的。


    紧接着，远处的一老一男也循声看来。


    小丧尸扑向门缝，关曲清本能地关门，那只细嫩的小手上布满青灰色血丝，皮肤发灰，手臂被挤压变形却仍有力抓挠。


    关曲清深吸一口气，开门放小丧尸冲进来后立即关门。


    一、二、——


    “咚咚咚——”


    耳边充斥着猛烈地砸门声。


    来不及多想，关曲清毫不客气地用拖把抵住小丧尸的脸，直接将它捅进厨房。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专业人士。


    她利落地拉上玻璃门，用拖把斜卡住门框。


    小丧尸用力敲打玻璃，门框颤动，仿佛随时会坍塌。


    这小孩她见过几次，被打扮的很干净，小脸颊总是红扑扑的。


    如今他却面色灰败，眼白浑浊，眼球似乎变小了，无光的黑色显得格外诡异。


    他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已变成黑红色，似乎已经结痂。


    结痂？这么快？


    关曲清不再深究，她朝门上泼水，把合同一张张临时贴在玻璃上。


    过了一会儿，敲打声停止了。


    “视觉，听觉，不是嗅觉。”她低语。


    不是嗅觉是好事，意味着有更多方法躲避追击。。


    关曲清凑近猫眼，一老一男早就安静下来，又继续在楼道中游荡，一前一后，没有分开的迹象。


    怎么同时对付两个呢？


    她重新穿上羽绒服，拿起长毛，将餐桌横在门口。


    握紧小斧头，她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轻声唤道：“嘬嘬嘬。


    声音在空荡的楼道中回荡。


    “嗬嗬…”


    两只丧尸张望四周。


    “还有点笨。”关曲清感慨道。


    它们没有电影里那么吓人，听力不行，也不会奔跑。


    她索性大开着门，“嘬嘬嘬。”


    “嗬嗬！！”


    两只丧尸回头看见门口的关曲清，不约而同发出兴奋的吼叫，连厨房里那只也跟着低吼砸门。


    “咚咚咚——”


    它们一瘸一拐，扭捏着身躯走来，嘴里咯咯作响，男丧尸灰白色的脸上都是血，嘴边还挂着肉丝。


    关曲清弯腰爬过餐桌，与两只进门的丧尸隔桌对望。


    丧尸们离猎物越近，嘴里越兴奋地发出“嗬嗬”声。


    关曲清带着餐桌往后退，丧尸也一步步往前，最终腰身狠狠撞在桌边，伸手去抓，被她敏捷地躲闪过。


    两只丧尸的冲撞让关曲清有些许吃力，才打扫过的地板又光滑，她被推得节节后退。


    男丧尸口中散发的恶臭扑面而来，关曲清皱鼻屏息。


    退到沙发边才勉强站稳，四只鬼手逼近，她扬起斧头一阵乱砍。


    丧尸似乎被激怒，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感觉到桌对面的力道稍有减弱，她立即把住沙发，抬腿用力踹向桌边。


    男丧尸被推得后退，四只不灵活的脚互相交错，老丧尸摔倒在地。


    桌边的力道更弱了，关曲清咬紧牙关推桌，将两只丧尸困在卧室过道。


    “呼呼…”关曲清还没喘口气，就感觉到裤腿一重。


    那只老丧尸不知何时爬过来，一口咬在大棉裤上，吃了满嘴毛。


    “卧槽！！”


    关曲清一脚踢歪老丧尸的头，它却不知疼痛般转回来，手紧紧抓住她的裤腿，力道极大。


    她那条腿无法动弹，而桌对面的丧尸仍在执着地抓挠。


    耳边清晰传来牙齿摩擦的尖锐声响。


    关曲清对着桌下的头猛踹几脚，她甚至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似乎是它的嘴巴脱臼了，无法大开大合的咬人。


    观察到这点后，她抓住挥舞的一只手一顿猛砍，血液飞溅在洁白的桌上，她能感觉到砍伐时的阻力，是骨头。


    砍不下来，根本砍不下来。


    老丧尸两只手抓着她的裤腿，顺着往她身上爬，那被砍得深可见骨的手，也不依不饶地抓挠着。


    血液随之甩得到处都是，墙上，桌上，地上，还有羽绒服上。


    完了！完了！BBQ了！


    一道黑色人影出现在余光中，紧接着，一把斩骨刀砍进老丧尸脑门中央，它瞬间失去活力，手顺着棉裤缓缓滑落。


    最终头一歪，瘫倒在地。


    关曲清愣住了。


    谢觉灵活躲过抓挠的烂手，用力推着桌子一路往前，直到男丧尸被抵在墙上无法动弹。


    他带着厚实的防滑手套，一把抓住男丧尸的两只手，喊道：“砍他头！”


    关曲清握紧斧头，迟迟下不了手。


    谢觉催促道：“我可没你穿的这么厚实，你再不砍，我就要没了。”


    他一边吃力地抵住桌子，一边控制着胡乱扭动的手。


    关曲清一鼓作气冲上前，举起斧头朝男丧尸头砍去。


    一击毙命，几乎整个斧头都深陷头颅。


    男丧尸挣扎的手成了一滩软泥。


    “咚咚咚——”


    身后传来厨房的砸门声。


    “那只小的？”谢觉拧眉看过去，厨房门上胡乱贴满了A4纸。


    关曲清还在恍惚，片刻才想起重要的事——朱珠！


    她立刻拨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曲儿！”朱珠压低声音，言语中是隐藏不住的欣喜。


    听到她的声音，关曲清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到哪里了？”


    “我在一楼的电表间！”


    关曲清没想到她这么给力，激动道：“你能坐电梯上来吗？”


    朱珠猛猛点头，发现关曲清看不到，才低声道：“我可以！”


    挂掉电话，朱珠打开电表箱间，正对着电梯，能清晰看到楼层的情况。


    就在刚刚，一个男人从楼上坐电梯跑下来，而那个电梯就停在一楼。


    天助我也！


    朱珠轻手轻脚地走出来，打开消防箱取出灭火器，抱在怀中，迅速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走进去按下30楼，退到角落紧贴墙壁，盯着显示屏上逐渐增大的数字，离家越来越近…


    突然，电梯在“13”停住了。


    朱珠心生不安，攥紧灭火器喷口对准电梯门。


    手心沁出冷汗，短短几秒钟，脑海中闪过上百种死法。


    她心想，要是被咬了，第一件事就是取消30楼的按键。


    “叮——”


    电梯门打开了。


    一个胖乎乎的高大男生跑进来，疯狂点击关门键。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朱珠打量着他：体型如墙，一手抱着主机箱，一手抓着27寸显示屏。


    男生这才注意到电梯里还有别人。


    两人警惕地对视，各自紧贴墙角，在这狭小空间里保持最远距离。


    “叮。”


    30楼到了。


    朱珠抱着灭火器头也不回地往家跑，没两步就看见楼道里的血迹。她不敢多想，冲到门前开门。


    发现门虚掩着，推开后看到了永生难忘的场景。


    满地鲜血，浓重的腥味刺鼻，死状凄惨的老人和仿佛烙在墙上的男人。


    朱珠站在门口无措地眨眼，下一秒就朝门外吐了。


    “天呐！”


    她身后传来惊呼。


    关曲清走过来，看到呆滞的朱珠和陌生男生。她在朱珠面前挥了挥手，朱珠的视线才聚焦到她脸上。


    “疯了…”朱珠低喃道。


    关曲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男生问道：“他是？”


    朱珠这才回过头，她不解道：“你怎么跟来了？”


    男生一脸无辜道：“我以为这一层安全。”


    ……


    尸体被毛毯盖住，血腥味却无法消散。


    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面相觑，已经对客厅里的死尸麻木。


    最终是关曲清打破沉默，她看向朱珠问道：“你怎么遇到丧尸的？”


    朱珠详细讲述经过，关曲清也告诉她那通电话后发生的事。


    谢觉问道：“你们公司在哪？”


    朱珠：“市区。”


    谢觉：“所以市区已经沦陷了，估计地铁已经把丧尸送到各处了。”


    今天又是周五，下班走在街上的人是最多的。


    关曲清问他，“你回来路上有看到异常吗？”


    谢觉抬眼，“没有，非要说异常，就是看到一位司机扎爆胎了。”


    关曲清：“……”


    “咚。”


    厨房发出声响。


    男生咽了下口水，结巴道：“这这这这，就是那个小的丧尸？”


    关曲清点头。


    男生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女中豪杰。”


    关曲清客套道：“你也行。”


    “不不不，我不行！”男生急忙摆手，“我那层有一只，我可是连滚带爬的跑进安全通道，去别的楼层坐电梯的。”


    关曲清盯着他抱住的东西问道：“这就是你带出逃的物资？”


    男生坚定道：“是我的命根子。”


    “一堆破铜烂铁？”关曲清说。


    男生：“是万元主机和显示屏！！”


    “……”关曲清礼貌地点了个头，“万元级别的破铜烂铁。”


    男生咬牙切齿却无从解释。


    朱珠拉回话题，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男生：“我今天提前回来签收电脑，那快递小哥特别奇怪，脸色苍白，嘴唇没血色，我以为他生病了。他说送上一单时被疯子咬了腿，准备送完我这单去医院包扎。”


    “他还拉起裤腿给我看，掉了一层皮肉，签收完，他等电梯就变了，我昨天才看完惊变28天！我直接关上门了！”


    “电梯开门，出来的是对面住的女生，我亲眼看着她被咬！妈呀！那个场景我当场就吐了！然后两个就进电梯了！”


    “我本来想下楼的，但是担心楼下已经蔓延了，就跑上楼，刚好看到有个上行的电梯接近，我就按了。”


    男生说的电梯，自然是朱珠那部。


    “你就不怕电梯有丧尸？”谢觉问道。


    男生：“当时没想那么多，总觉得会上来的不是空梯就是活人。”


    朱珠咋舌道：“我看到一个女生坐电梯到7楼，所以那个电梯是…”


    男生激动道：“就是7楼！”


    朱珠虚脱地摊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如果我没遇到下1楼的人，那我就可能打开7楼的那个电梯。”


    “所以真的有丧尸…”男生也脱力地靠在沙发上，“怎么这么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他陡然看向关曲清，“你这算杀人吗？”


    关曲清一笑，目光森冷地看向他，“你竟然进来了，也脱不了干系。”


    男生被她吓得一个哆嗦，抱住主机往后缩了缩，“这这这，不是你这么说的！我可没干！”


    关曲清演不下去了，噗嗤一笑道：“怕什么，新洲今年的新法规不就有一条，入室给屋主造成伤害，任何反击都是正当防卫。”


    “好像是有这么一条…”男生连忙掏出手机查验，没两秒钟，他就激动地喊道，“你们快看手机！”


    “要封城！”朱珠翻转手机给三人看，“海市体育馆作为临时避难所，有武装防御。”


    入目就是官方的通知。


    不止是封海市这一座城，整个临海省都被封，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