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来

作品:《雪中春

    虞简行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昆吾山地,但原昼晦扬言要先带他好好玩玩,两个人在短短三天那辗转各地。


    与此同时,他们也发现一件事。


    各大宗门似乎都有派出弟子去昆吾山。


    原昼晦皱起眉头,闭着眼掐指拨动。


    昆吾山那具傀儡没什么问题啊?


    “白庐华在搞什么?”他疑惑问道,眉头轻轻皱起。


    虞简行也轻轻蹙眉。


    “他看出来了。”


    “不可能。”原昼晦十分确认,冷哼一声:“除非白庐华得了什么机遇修为大幅提升,不然他不可能看出来了。”


    “江秀能认出来且是我故意为之,我倒不信白庐华的修为比得过他。”


    话虽如此。


    虞简行垂下眸,叹息一声:“这阵仗,有诛魔大会的感觉。”


    原昼晦捏着下巴,默默皱起眉:“白庐华急了?”


    虞简行的手抚摸着挂在腰上的那枚玉佩,红线绕在他的掌,越发衬托出手洁白如玉。


    “不意外。”他饶有兴致的开了个玩笑。


    原昼晦叹息一声,自吹道:“诛魔大会,哼,来了我也给他打成孙子。”


    虞简行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


    对于原昼晖对白庐华这个态度,丝毫不意外,当年剑道魁首这一脉,他们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为了赢白庐华,原昼晦曾经给自己关了一年,除了每日三餐加上睡觉,一直在练剑。


    他也如愿的,修为超过了白庐华一大截,堪称是百年难遇的一代天骄。


    他突然很怀念之前了。


    虞简行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一声。


    可惜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去了。


    “去昆吾山吧。”他突然开口。


    原昼晦愣了一下,垂下眸,唇紧紧抿着,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又松开。


    “好……”他长舒一口气。


    太阳穴莫名刺痛了一下,他皱着眉抬手揉了揉。


    虞简行垂着头,他总觉得好似大祸将至,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此行,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他下意识看向原昼晦,见到对方手腕上隐隐绰绰露出那条他送的发带,暗自松了口气。


    原昼晦看过来正好与虞简行四目对视,他弯下眉眼。


    虞简行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


    入魔了也是这副没心没肺的德行。


    昆吾山,江秀站在山峰上,背手而立,紧紧皱着眉。


    “师尊。”江闲从山上走上来,拱手行礼,他低着头,心里大抵已经知道了是为什么了。


    不知过去多久,江秀一直保持着沉默,反而江闲有些坐立难安,他以为他会迎接面前师尊的滔天怒火。


    谁知。


    江秀终于开口了,语气平淡的问道:“诛魔大会这么重要的事,昆吾山上下竟吾一人不知?”


    质问,但未曾染上怒火。


    这才是最恐怖的。


    江闲欲答,却又被他一声冷笑打断了。


    “白庐华现在不当吾是昆吾山人了?”


    他抬起手,两指并拢,灵力汇聚成一根洁白的羽毛。


    朝前一扔,瞬间消失。


    幻羽传信。


    江闲愣了一下。


    这是师尊自创的传书法术,他到底是给何人传书?


    “江闲。”江秀突然连名带姓的喊了一声。


    江闲连忙抬头看过去,望见自己师尊的侧脸,飘逸的白发被风吹着,红衣似火。


    只听见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四个字:“下山去吧。”


    江闲愣在原地,大脑在那一刻好似被人剥夺了一般,如遭雷击,他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将两个字拼凑而出:“为何?”


    江秀却不提缘由,转过身来,面朝着江闲。


    “下山去,不要回头。”


    “直至仙逝永生,都不要回来了。”


    江闲连连摇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的苍白,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师尊,你真要将我逐出山门?”


    江秀怔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将这句话又过了一遍。


    垂头抬手,咳嗽两声。


    “江闲,你乃闲者,当悠游,昆吾山……呵,难遭此劫。”


    江闲到底还是聪明的。


    “师尊,你早就知道会有诛魔大会,你也猜到诛魔大会的结果了,对吗?”


    他那双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江秀。


    江秀轻笑一声,自嘲道:“猜到结果算不上,不过,是他们的话,吾可一信,但终却不敢确认。”


    “不管怎样,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江闲紧抿着唇:“可我若是下了山,白掌门会生气的。”


    江秀一瞬移来到江闲面前,他抬手拍了拍江闲的肩膀:“他敢生你什么气?吾江秀之徒,来去自如,干他人何事。”


    江闲深呼出一口气,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不舍的诀别。


    他问道:“那师尊,你呢?你不跟我一起下山吗?”


    江秀愣了一下,垂下眸自嘲笑道:“吾必不可少,也可有可无。”


    他看着江闲,嘴角少见得挂着温柔的笑。


    “下了山,寻安生之处,修士就不要做了,你可入仕归隐,燕尔新婚,儿孙满堂,为师不求你名满天下,得功名成就,哪怕是臭名昭著,只要你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此吾毕生所求也。”


    “诛魔大会?”原昼晦看着指间的羽毛皱了下眉。


    虞简行坐在他的对面,听到这四个字也愣了一下,手里还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


    “果真如此。”


    原昼晦两指往旁一撇,羽毛化作了齑粉散去,他端起自己的茶盏,猛灌下所有的茶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饮美酒。


    “白庐华这是昆吾山待久了,以为天就昆吾山那么大了吗?”


    他冷嘲热讽道。


    虞简行一脸平静,看向原昼晦:“你打算怎么办?”


    原昼晦手指轻扣桌面。


    “去昆吾山。”


    虞简行轻轻蹙眉:“诛魔大会。”


    原昼晦嗤之以鼻,支起身:“不管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原昼晦纨绔不羁一生,从来没有惧怕之物。”


    虞简行微微一怔,他垂眸,看见原昼晦垂在身侧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他轻轻叹息一声,也站起身,做出了一个原昼晦未曾料到的动作。


    冰冷的触感裹住手时,原昼晦愣在原地。


    “为什么要带我离开青峰?为什么你会入魔…会因我入青峰而入魔?”


    虞简行发出三个问题,低垂下眸。


    “师兄……”


    原昼晦喉咙干涩,说不上的感觉,他低头,看见虞简行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耳畔仅剩下自己心跳的声音。


    头一次,哑口无言。


    虞简行垂下眸。


    “昼晦,昼晦。”


    他重复的念了两遍,语气平静。


    “师兄,我……”原昼晦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说话时明显的颤抖。


    “是我,错了。”


    他意识到了。


    这一刻,他的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如同被火烧灼开的纸,这股火,再也藏不住了。


    虞简行看向原昼晦的眼睛,那双紫眸散发着妖异气息。


    本该不是如此。


    可惜,他见不到那澄澈无暇的黑瞳了。


    有一刻,他想起来当年刚刚遇见原昼晦的时候,彼时,他本以为是迷途的富家公子,谁知,是个流离失所的少年。


    所以他带他回到了昆吾山。


    他松开了手。


    “走吧,去昆吾山。”


    原昼晦缓缓抬起眼,沉默的点了点头。


    手上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可不知为何如同火烧般的灼热,灼得他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若是…若是你我……”


    虞简行看过来,他紧绷着唇。


    “原昼晦,我本也心存妄念。”


    原昼晦猛然抬头,看向虞简行那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虞简行?你作弄我?”


    虞简行叹息一声,走到原昼晦的身侧,他抬起手,下意识想敲一下原昼晦的额头,恨铁不成钢。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反而伸出一只手将原昼晦绑着发带的手握住。


    “别弄丢它。”他说道。


    原昼晦动了动手指,叹出一口气。


    “走吧,去昆吾山。”


    他做了个大胆的动作,只见它手一翻,顺势牵住了虞简行的手。


    虞简行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松开手。


    昆吾山殿前,三十台阶上,白庐华一袭白衣翻飞,手持一柄华光剑。


    台阶上,各宗门弟子,皆身着自家宗门道袍,手持一柄剑。


    诛魔大会,到还真有这感觉。


    “白掌门,您确定就在这等着吗?”玄铁门长老孙凛风终于等不及开口,他穿着自家宗门白金色的道袍,手持一柄白拂尘,一头青丝一丝不乱,容貌英俊。


    白庐华轻笑一声:“孙掌门,守株待兔,莫要不耐。”


    孙凛风冷笑一声:“白掌门就这么笃定原昼晦会自投罗网?他又不是傻子,难不成还不知我们瓮中捉鳖。”


    白庐华笃定道:“他会来的。”


    临近昆吾山时,虞简行突然停下了,他抬起手,一道阵法从手掌升起。


    虞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莫思剑的气息。”


    虞简行轻轻蹙眉:“确定?”


    虞瑟:“信不信随你。”


    阵法收起。


    虞简行思考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住面前的原昼晦。


    “是陷阱,白庐华怕是现在就在昆吾山殿前等我们。”


    原昼晦皱眉:“他有那么聪明?”


    虞简行一脸认真:“莫思虽短,但剑意不绝,有预知之力,现在应当就在白庐华手中。”


    原昼晦冷笑一声。


    “这更好办了,毁了守心铃,得了莫思剑意,你我以后携手逍遥三界,岂不乐哉?”


    虞简行叹息一声。


    可你我,能活下去吗?


    他清楚,原昼晦也清楚。


    这本就是一次凶多吉少,所以说出口的每一句,都可以当做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