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一条程业上班第一天的日常。


    床上堆满了衣服，程业把压箱底的衣服都翻了出来，对着镜子试了半个小时。


    西装，太沉闷，换。


    卫衣，太幼稚，换。


    毛衣，太居家，换。


    大衣，太隆重，换。


    和余年第一次吃饭，要给人一种舒适慵懒的感觉，低调而内敛。


    最后程业精心搭配了一套突显比例三七分的短外套和长裤，外套朴实无华，长裤黑的花里胡哨的的，再穿一双存在感很低的运动鞋。


    小巧思的带了一条小鱼的项链，一个小鱼形状的切片片，头部位置上有个小圆形洞洞充当眼睛，把它裸露在衣服外面。


    临出门前再来一点点香喷喷的小香水，完美。


    上班第一天早早就到了公司，不仅为了留下好印象，更为了见见对面的人。


    谁知，来得太早，余年没来上班……那就中午见吧！


    这个点来公司的人差不多齐了，程业火眼金睛一眼锁定了一个人，他的室友兼死对头——周旗。


    “你来这干嘛。”周旗先发制人冲到他眼前。


    “我好想问你呢，你来这干嘛。”程业反咬回去，两人刚认识起就要处处比较，可能是因为性格行事太过相似，做出的决策也一样，总能碰到一块去，谁也不服谁，“跟屁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就开吵。


    “你才是跟屁虫，明明是我先来的好吧。”


    “你先来的又怎样。”


    “是怕输给我吧，不敢跟我比。”


    “谁怕你，手下败将。”


    ……


    从茶水间里出来的杨晟看到这俩小学生吵架现场，顿时一阵头疼。


    “行了，都是新来的的再吵出去吵。”杨晟上去就是一人一巴掌拍在胳膊上，“握手言和，快点。”


    八卦的同事们纷纷来看热闹，程业受不了被众多人注视，不情不愿的跟周旗握手，直翻白眼。


    “祝你原地踏步。”


    “祝你一事无成。”


    握住的手在暗自较劲，青筋都爆起了，脸煞红还要装出一副轻松样。


    “滚滚滚，都给我滚去上班。”杨晟吼了一声，本来上班就一堆破事，还要管这俩货。


    “还有，以后上班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是要去走秀？”


    *团建


    团建是除了老板都不愿意参加的聚会，占用休息时间不说，还均摊费用，最近也迎来了工作室团建的日子，就像上学时要开家长会，虽然可以不用上课但很煎熬，还要准备很多没用的东西。


    奇了怪了，每次团建都是周末，有毒吧。


    请老板无偿归还我们的休息时间！


    抗议无效，驳回！


    余年和工作室的同事们都在祈求下雨，下倾盆大雨，一路吐槽到餐厅，正好碰到杨晟一行人。


    她们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等待上餐的空余闲聊工作。


    余年和程业彼此心照不宣的用眼神进行交流，程业识时务的低头在手机上为她点了同样的餐。


    实际上他俩上班摸鱼聊天，没到饭点就商量着吃啥。


    “好巧啊，晟姐。”


    “巧，来这一块吃吧。”


    作为一道街的对面关系，碰到的概率简直是家常便饭，原因竟是她们公司的档口很难吃。


    余年自然的做到了程业对面，目光却落在了杨晟身上，“晟姐，我们工作室又要举行一年一度的团建了，你有时间也来呗。”


    此工作室自成立以来到现在举办了三次团建。


    第一年，杨晟没来。


    第二年，杨晟也没来。


    第三年，杨晟奇迹般地来了，她们黑扒皮的老板竟然没让他们A费用，真是感天动地，谢天谢地。


    闫小艺和小胖用一种渴求的眼神散发在杨晟身上，求求她一定要去，她们不想A钱，挣钱不易，生活叹气。


    “好，有时间就去。”杨晟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耶，程业你也去…”余年转头就对上了程业的视线，她笑容还挂在脸上，话还没说完程业就接道。


    “去，我去。”程业一直安静的盯着她，等待着跟他讲话。


    一旁的周旗提出疑问，“你们工作室团建是谁都能去的？”


    “理论上是的。”闫小艺在他旁边为他答疑解惑，“我们老板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由于之前要A钱，所以除了我们工作室的人并没有人愿意来，不过这次就不用A钱了。”


    场外人更好奇了，“为什么。”


    “你猜。”


    小胖在角落里磕的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心想聚会还是要多办，多聚。


    团建那天天气出奇的好，像是预料着今天会是顺遂的一天。


    “大家都抓抓紧啊，争取日落之前吃上饭。”赵自负吼着大嗓门指使他们干活，所有人都成了免费的苦力。


    “你把这个搬过去”


    “那个……”


    “搬到那……”


    “还有你……”


    鉴于他自掏腰包组织团建，潦草的只有半天时间，选了块广阔的公园充当大草原。大草原得有羹火晚会吧，得有烤全羊吧，得有露营吧。


    可惜的是他们在公园里，提供只有一个简陋的烧烤架和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食材，工具和调料。


    剩下的东西都要自带。


    “老板，我们是屠宰场的猪吗？”小胖率先发出了第一枪。


    “你最大的本事就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把自私和懒惰发挥到极致的人。”余年紧接着第二枪。


    “领导风格真是别具一格，总能让我们学到新的东西。”闫小艺紧跟其后，打出最后的致命一枪。


    赵自负身上三个窟窿眼敞亮的在杨晟眼前展现，让他无地自容。


    “行了行了，待会在群里发个红包，都辛苦了，”赵自负彻底被打败，投降了，“都辛苦啦～辛苦啦～”


    后半句怪里怪气的调。


    懒得跟他见识，认识时间长了放个屁都知道什么味道。


    各自分工明确干活去了，余年和程业负责烤肉，为了报复老板的不做人行为，她决定还上一击。


    找到多年前录的视频，拿给程业看。


    视频中的背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公交车站旁的垃圾桶多的堆起来了。


    天气阴沉沉的，脸庞还略带青涩的余年打着伞拿着书准备做公交车回学校，等待的过程她不习惯看手机，而是看着风景思考，正想的入神被一声奇怪的声响打断了。


    四周并没有人，整个公交车站只有她一人，余年心惊胆战的朝着那个方向望去，只有往外溢出的一坨垃圾。


    没事没事，余年心里安慰自己，什么都没有，可能是雨打在上面的声响。


    正当这样想着，那坨垃圾竟猛然动了起来，吓得余年差点失声尖叫。


    大白天的能有什么鬼，只有心里有鬼。


    遇到凡事不要慌，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不是，是录下来保存证据。


    放大后仔细一看好像是个人，好像就是个人。


    穿的黑不拉几的跟垃圾袋撞衫了，头发也跟打结的拖把一样，毛毛躁躁的。


    流浪汉。


    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余年打算录个视频确保自己安全就走，没想到这男的吐了，好大一股酒味，散发的味道比垃圾桶还熏人，雨水也掩盖不住。


    喝醉酒的流浪汉。


    余年捂着鼻子连连后退，眼看着他吐了三轮公交车还没来，走也走不了，真怕他吐过去了，犹豫再三寻求了警察叔叔帮助。


    这时，从对面街道走过来一位红衣女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从容自信的来到余年面前，浑身香香的，让这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在余年心里，这就是知性大姐姐的模样。


    她停在余年面前疲惫的开口道：”抱歉麻烦你一件事，他是我前男友，”看向垃圾桶旁的人，“不久前我跟他提了分手，你能打车送他回去吗？我会给你钱。”


    余年谨慎的打量她，骗子，两人合起来一块骗她，不仅骗她还毁了她心目中知性大姐姐的形象，开口就要拒绝。


    “我给你五百。”


    骗子不多骗点谁会信啊？


    “一千。”


    余年决定铤而走险一把，“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给我转一千三百一十四，不行的话我可以先转你三百一十四，”转账特定数字在法律上通常示为赠予，“还要录视频说明情况。”


    “视频不行，可以录音频吗。”


    “可以，那我要拍个照片。”


    “行。”


    余年按了录音按钮，把手机拿到她面前。


    斟酌了一会，“我，杨晟，自愿赠予这位。”


    “余年。”


    “余年小姐人民币一千三百一十四元，后续一切问题皆由我一人承担责任。”


    俩人交易完成，杨晟抬脚就要走，警车刚好来了，余年既然收了钱，就要让顾客满意，主动解释道：“姐，你别担心，我刚才有点害怕他出什么事就报了警，我会说清楚的。”


    杨晟点了点头，“安全意识挺好的，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警察叔叔，是我打的电话，在这，他失恋喝醉了。”余年挥挥手。


    车上下来一位较为年轻的警察，上前查看，只是吐的厉害并无大碍，送到了附近的救助站醒酒。


    余年把事情的经过一清二楚的跟警察讲了，警察都夸她胆大批评教育了半小时。


    好在有了照片和音频为证，证据充足，没酿成大祸。


    再三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了。


    收了钱就要尽好职责，在救助站等他醒酒了打个车送回去。


    救助站空间密集全是酒味，空气都不流畅，余年把窗户全打开了透气。


    “醒酒药不管作用呀，要不要在灌点。”半小时前喂了药，看着还是不醒的样子。


    “药能随便灌吗，等会就醒了。”救助站的一位年纪较大的大姐喝了一口茶叶说。


    “哦。”余年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看向窗户上的雨缓慢滑落。


    思来想去越发不对，怎么能因为钱财一时上昏了头脑？真想骂自己两句，把收到钱原路退换了，备注留言照片和音频我都删了，愿姐姐能好好休息，天天开心。


    她妈妈一直教育她做人要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来，不要异想天开天上掉馅饼。


    自己挣钱自己花，手里必须要有钱。


    窗外的雨停了，人也终于醒了，大姐拍拍他的胳膊给他倒了杯水，“小伙子，住哪的呀给你送过去。”


    流浪汉坐在床上发呆，眼神空洞无神，水也不接，余年和大姐对视一眼，这人不会疯了吧？


    “这是哪？”好在流浪汉开口说话了。


    “这里是救助站，是这位小姑娘发现你的。”


    流浪汉搓了几把脸清醒了不少，失落的看了一眼余年，“谢谢啊，麻烦你们了。”


    摇摇晃晃的下了床努力站直朝她俩鞠了个躬，走出门外。


    余年不忘她的任务追过去，“哎，这位…大哥，我给你叫个车吧。”


    这位大哥跟没听见似得一直往前走，失魂落魄的，看着也怪可怜的。


    萍水相逢遇见就是缘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做好人好事做到底。


    “其实是有个人让我叫个车送你回去。”


    听到这话，大哥停下了脚步，头也不晕了，心里也不难过了，魂也回来了，一秒回春。


    快步走到余年跟前，情绪激动道：“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上的怪味，余年紧捂鼻子，“yue～你离我远点。”


    大哥后退几步，“抱歉抱歉，她跟你说了没。”


    “没有。”


    突然发现那位姐跟他分手是有原因的，这人邋里邋遢，油头垢面，满嘴胡茬的，分手了就会买醉，心理承受能力弱，看着年纪也不小了，估计事业也不太行，没能力，哪哪都不行。


    大哥又肉眼可见的消极了，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你别再走了，我给你叫的车快到了。”


    又听不见了，余年无语了，打算开导下这位大哥，就这抗压能力真怕他想不开。


    “人生呢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是没缘分，没缘分的事就不要强求了，这样对彼此都好。”


    “人生处处是风景，你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可以做，去看看这大千世界，不要局限在一个地方。”


    “人有无限可能，只要你敢想就能实现，加油吧。”


    余年拿人生当成一场游戏，从出生的零级选手一路打怪升级装备，每次经历都为成长为更好的自己，随时迎接下一场，只要游戏不结束，就没有打不赢的怪。


    打怪的过程就当作是体验，体验人生百态，万物皆为体验。


    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不知道说到他心坎没，反正是说到出租车司机的心上了。


    “妹子，别说了，快上来吧。”


    “大哥，快上去吧。”


    司机和余年四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大哥也受不了了，拉开了车门，临上车前又转身对着余年，贱嗖嗖的学着她刚说的话，“加油。”还附赠了一个令人恶心的wink，说完转进车里一溜烟没了，只留下余念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余年：“……”


    余年：“…………”


    余年：“………………”


    去你**。


    幸亏她留有一手给他叫的车是打表到付，只希望他身上没有钱被司机大哥暴打一顿。


    没缘分不能强求，有缘分的人想躲也躲不过。


    余年毕业后找工作屡次碰壁，给人搞崩溃了，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来到一家刚开工作室。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办公椅上的人听到动静缓缓从窗外扭过头来，见到她的第一眼先是惊讶的“哦～”了一声。


    起初余年并没听出这个“哦。”带着其他意味。


    又重复起了说了八百次的话，“这是我的简历……”


    那人随意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刚开始问的问题还比较正常，到后面问的问题都带着莫名其妙，什么路上碰到一个醉酒的人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当然会往好的地方说了，问他需不需要帮助，给他打电话叫家里人来，给他买醒酒药，买水，买吃的等等一系列助人为乐的事。


    说着说着余年觉得不对劲，又遇到骗子了，为什么是又？


    等会，这人好眼熟，在哪见过？


    端详这他的脸，那人还往前凑近了，方便她看。


    “哦，你就是那天的……”


    “大哥。”


    “流浪汉。”


    余年说完就捂嘴了，不得了啊不得了，流浪汉摇身一变成老板了，打扮起来挺人模人样，神采奕奕的，难怪那位姐姐会看上他。


    “介绍一下，我叫赵自负。”起身握了个手，他不跟小孩一般计较，那段时间的确很颓废，不管好与坏，都是他人生中的经历，抹不掉的记忆，好在他又重新站起来了。


    他，赵自负，又站起来了，是的，他站起来了，不再坐到椅子上了。


    谈话谈了许久，谈到人生理想，谈到未来规划，谈到最后听到工资那刻起，余年转身就走，想过少，没想过怎么少。


    “别走啊，现在大环境下工作不好找，你放心，我这工作室刚开始，你给我三个月时间，等运营起来了我给你这个数，签合同保证。”


    现在想想，当年老板画的大饼比余年手里拿的还大，咬上一口，“真香。”


    程业烤的饼外焦里软的，味道正好，切一半给他尝尝。


    程业手上不得空闲，弯腰低头张嘴咬上去叼走了，把烤好的羊肉串签子前面那节沾上调料的部分擦了擦递给余年，饼配羊肉串香上加香。


    “你们两个别吃了，天都黑了还没烤完。”赵自负坐享其成肥猪大耳。


    “你要不把你眼上的墨镜摘了在说话呢。”余年无语死了。


    赵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