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那天上午，温沅刚起床，正在洗漱的时候家门被人敲响。


    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呆滞地含着牙刷去开门。


    “早上……好。”季书淮的问候在看到温沅的瞬间停了下。


    温沅头发有点炸毛，眼神迷迷糊糊的，如果不是他来开门了且正在刷牙的话，季书淮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梦游了。


    “早。”温沅语气很轻，转身又朝浴室走去，说，“随便坐。”


    季书淮应了一声，走进房间把门关上，看到温沅养的那只蓝眼睛布偶猫乖巧地蹲坐在地毯上，十分好奇地歪着头看他。


    他记得……这猫的名字好像就叫妹妹来着。


    他慢慢朝妹妹走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妹妹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或警惕，它试探着嗅了嗅他伸出的手，随后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


    浴室里很安静，季书淮边摸猫边看了眼那边，想温沅是不是刷着牙睡着了。


    又过了片刻，浴室里终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当温沅洗漱完出来后，发现他的猫很没出息地在对季书淮翻肚皮，还一直用头顶蹭他的裤腿。


    “啊，你洗漱好了？”季书淮看着他。


    温沅看起来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他嗯一声：“你再等我换身衣服，很快就好……”


    季书淮看他走向卧室，忍不住问：“昨晚熬夜了？”


    温沅在卧室里回了句‘没有’。


    季书淮没再说什么，收回目光继续摸猫。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两人一起出了门。


    临走前温沅给妹妹放了粮倒了水，和它报备自己的行程。


    季书淮饶有趣味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俩，出门之后才说：“出门居然要和猫报备的吗？”


    温沅嗯一声：“出门不告诉它的话它会生气。”


    走进电梯后季书淮按下一楼的按钮，笑了笑说：“就像家里有个小朋友。”


    “它本来就是小朋友。”温沅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他闭了闭眼，听到季书淮又问一遍：“昨晚真没熬夜？”


    “真没有。”温沅低头看着地面，“我就是不太容易醒觉而已，没事，待会儿就好了。”


    季书淮在面前电梯门的倒影里看了他两秒，随后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待会儿到学校之后再去食堂吃早饭？我们学校的食堂还是挺不错的。”


    电梯此刻到了一楼，温沅嗯一声，先一步走了出去。


    学校门口人不少，校方还在大门前面拉了个横幅，红底白字写着一句‘热烈庆祝北安大学建校60周年’。


    季书淮开着车从横幅下穿过，温沅在倒车镜里又看了眼那条横幅，说：“我还没参加过校庆。”


    “加上这一次，我也才碰上过两次。”季书淮边说着边在道路两旁找停车位。


    闻言温沅看向他：“上次是什么时候？”


    “上次是我读研的时候。”季书淮道，“55周年。”


    温沅又问：“你就是在这里读研的？”


    季书淮嗯一声：“那次我被我导师拉去表演节目了，过去这么久，我终于可以像他那样拉我的学生上台表演了。”


    温沅只听到了前一句：“你上台表演的什么节目？”


    “大合奏，拉小提琴。”季书淮找到了一个空的车位，慢慢倒进去，继续说，“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


    小提琴！


    温沅挖掘到了他的另一面，稍微有点小惊喜，边想象着他在台上拉琴的样子，边道：“真是没想到……”


    “改天有机会拉给你听。”季书淮停好了车，解开安全带，道，“至于今天，就先去看别的人展示才艺吧。”


    温沅笑了笑，也低头解开了安全带。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了一下季书淮刚刚说的那句‘别的人’，这三个字用在这里没什么问题，毕竟今天季书淮的确不会上台演出，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下车关好车门，跟着季书淮往大门那边走。


    在门口签到处帮忙的志愿者里有季书淮的学生，对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季教授，您来啦！”


    季书淮闻言看向他，颔首：“你好。”


    “您稍等一下……喏，日程表和纪念品。”他将一张宣传单和一个小纸袋递过来，随后看向季教授身边的人，边准备另一份礼品边有些八卦地问，“季教授，这位是您朋友？”


    “是的。”季书淮转头看向温沅，“我的朋友。”


    “……”


    温沅朝两人笑笑，这时他口袋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不好意思。”


    他拿出手机指指旁边，“我去接个电话。”


    季书淮嗯一声：“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温沅走到树荫处点击接听，对方率先开口：“你先别挂你听我说……”


    “……”温沅闭了闭眼，“你有完没完？”


    “我……”


    他直接挂了电话。


    是阴魂不散的蒋文呈，不知道又从哪儿弄来一个新的号码给他打来了电话。


    见他没半分钟就打完电话回来了，季书淮挑了挑眉：“这么快？”


    “嗯……卖保险的。”温沅道，“我们走吧。”


    季书淮没说什么，带着他往里走。


    本来没吃饭还觉得有点饿，刚刚接了通蒋文呈的电话，温沅没由来地憋了一肚子气，他感觉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


    因此当十几分钟后，温沅发现季书淮带他来了学校食堂的时候，他只买了杯绿豆汤打算降降火气。


    季书淮见状也没说什么，他出门前已经吃过了，所以直接带温沅出去了。


    刚离开食堂没多久，他就说：“学校有片莲花湖，现在这个时节虽然没有莲花，但那里挺适合放松的，离食堂这边也不远，要去看看吗？”


    温沅嗯一声：“走吧。”


    季书淮带他往莲花湖那边走，视线在他身上多停了片刻。


    他不开心。


    季书淮想了一下自己可能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他不开心了，沉吟片刻，突然想到他和不止一个学生说两人是朋友。


    难道是因为这个……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莲花湖旁，湖边的细嫩的柳条随着风柔柔地飘着，空气都莫名清新了几分。


    温沅在湖边一条长椅旁坐下，说：“这里夏天的时候是不是挺凉快的？”


    季书淮嗯一声，坐到他身边：“等七八月份的时候再带你来一次？那时湖里的花也都开了。”


    温沅道了声好。


    两人沉默了片刻，沿着湖边散步聊天。


    温沅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他将喝完的绿豆汤的塑料杯子丢进垃圾桶，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问：“里面会有鱼吗？”


    季书淮笑了笑：“居然是好奇这个，该说不愧是你吗。”


    顿了顿，他回答道，“有的，但是不允许垂钓。”


    温沅噢一声，随后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湖面。


    他边拍照边问：“晚会什么时候开始？”


    季书淮回：“下午七点。”


    “……”


    温沅转头看了他一眼。


    下午七点，但是大清早就喊他一起来了学校。


    像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刻意，季书淮立刻补充道：“九点的致辞环节我也要上台的。”


    ……好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为什么一大早把他带来了。


    温沅垂眸看了眼他手腕上那只表，八点一刻。


    他道：“那你是想让我看你上台吗？”


    季书淮完全没有小心思被戳破后的无措，反而十分坦然地笑了笑，说：“是啊，想让你看着。”


    “……”


    温沅不知道怎么回了。


    他直接站起来，边走边说：“谁要看你，耽误我睡觉……”


    “原来你是这么觉得的？”季书淮跟在他身后，“我很抱歉，以后再碰上这样的活动，我就尽量不叫你了。”


    “……什么？”温沅回头，发现他眉眼带笑，全无歉意。


    故意的。


    他沉默两秒，轻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


    到礼堂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上台发言的是学校领导、在校教职工以及每个学院的学生代表，时间是九点到十点半，致辞环节结束后由校长宣布校庆活动开始。


    然后是为时一个小时的校庆主题的文艺演出，结束后吃午饭，下午两点到六点则可以自由安排，可以去游园会、参观校史馆或者参加各种社团的分会场活动，也可以回宿舍躺着。


    ——当然，温沅没有回宿舍躺着的选项。


    季书淮给他找了还不错的前排位置，温沅坐下来，台上的一切都能看清楚。


    他抬头问还站在旁边的季书淮：“那你坐在哪儿？”


    季书淮答：“我们不在一起，我在你前面。”他指指右前方一个位置，又道，“我要去提前准备一下，待会儿再见。”


    “噢……”温沅看着他离开。


    虽然不能一起还挺遗憾的，但他们也就分开这一小会儿。


    因为人太多，七点的晚会是在操场上举办，来礼堂的路上温沅看到操场上已经搭好了一个舞台。


    晚会时的位置就比较随便了，他们可以全程在一起。


    可说实在的，这么大个学校这么多人，温沅只认识季书淮一个，他不在身边，他多少感觉有些孤独。


    慢慢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陌生的面孔，他只能玩手机。


    温沅顺便打开监控看了眼家里的猫，它在窗边窝成一个贝果晒着太阳睡觉，还抱着之前他给它买的猫薄荷小鱼玩偶。


    本着莫名奇妙的责任感，他又点开之前下载的监控软件，看了眼苹果的情况。


    它老实地在家，没有出门。


    客厅满地的卫生纸，季书淮回家又有得收拾了。


    “亲爱的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台上突然响起说话声，温沅抬头，看到一个穿礼服的女生正在说开场词。


    他又低头，发现苹果正在与一只拖鞋交战。因为摄像头在苹果的脖子上，所以温沅这边是它殴打拖鞋的第一视角。


    “……”


    不是？不是说边牧很聪明不会拆家吗？


    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温沅打开语音功能，将手机麦克风凑近嘴边，低声说：“苹果，不许咬拖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监控画面里它愣了愣。


    随后它汪一声，直接转身往家门那边跑去。


    温沅继续和它说：“我不在门外，你乖乖在家待着，等天黑之后我去找你，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只和乖狗狗玩。”


    苹果缓缓收回了刚放到门把手上的爪子。


    它哼唧了两声，把伤痕累累的拖鞋叼回原位，随后在温沅的注视下，它又将满地纸巾都叼进了垃圾桶。


    ……好吧，难怪季书淮工作这么忙都能养狗，果然很聪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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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绿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