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提前到了约定地点，没想到对方已经到了。


    “你好，请问是赵志维赵先生吗？”来之前对方提前在微信上告知了她座位号，白昭谨慎，坐下前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好白小姐，快请坐！”说着便起身走了过来，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


    白昭今日穿了件纯色连衣裙，收腰中长款，脚上踩着双不常穿的高跟凉鞋。


    并非她愿意如此，而是今早离家前婶婶特地嘱咐，说什么好歹双方认识，言下之意就是让她重视点。


    “我听家里人说白小姐是老师？”赵志维见到白昭第一眼就已经产生心动的感觉，他没让气氛冷场，刚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打开了话匣子。


    “幼儿教师，教小朋友。”白昭内敛，尤其对方并不是她学生的家长。


    相亲这种形式，白昭不算排斥，但也没喜欢到需要依靠这种模式认识异性，她这人的性格其实跟她给人的外在感觉差不多，随性自然。


    眼下她不过是应付一下婶婶的“好意”，并没往深处想。


    “赵先生呢，做什么职业？”


    “酒店经理。”


    白昭知道本市有好几家五星级酒店，而对方口中所说的就是其中一家。


    “管理层其实挺不容易。”白昭附和。


    “确实要比你们教育孩子辛苦的多。教育孩子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我们这一行想得人信服，那是相当困难。”


    明晃晃的职业歧视，白昭所剩不多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她从不轻易批判别人的劳动成果，那么相应的，她也不愿意从别人口中听到对她工作指指点点的声音。


    教育行业向来敬重每一位甘愿奉献青春的年轻老师，不应该成为他人口中不值得一提的职业。


    碍于赵志维的视线已经落回她身上，白昭才赶紧避开，无视人一样低头去喝杯里的果汁。


    赵志维显然没在意，看了一眼白昭，随后食指点着桌面，一副上层领导教育底层员工的口吻，态度上跟刚刚判若两人。


    他的外在形象本就成熟，眼下一板一眼的模样更让白昭产生了想要提前离开的心思。


    冒然离开多少不给人面子，白昭默默听着，心里却在暗自盘算，待会吃完要以什么理由拒绝他的其他安排。


    赵志维也算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眼瞧着白昭对他的工作没什么兴趣，随即又找了其他话题。


    一顿饭吃完，才过七点。


    “时间还早，要不要去看场电影？”从餐厅出来之后，赵志维提议，甚至他已经提前打开购票系统，就等白昭点头。


    “下次吧，明天我还得早起上班。”白昭委婉拒绝。


    赵志维说要送她回去，硬是被白昭以两人才刚刚认识为由拒绝，态度算不上强硬，但白昭一直坚持，赵志维只能作罢。


    “那到家给个消息。”上车前，赵志维晃了晃手机，笑着目送她离开。


    /


    张嘉楠得了遥控汽车之后，那顿牛排吃的索然无味。


    他心心念念刚买的玩具，刚吃完就吵着回去。


    张鹏飞看时间还早，索性又把孩子带回车行，打算继续干活。


    谢震东看两人出去才一个多小时就回来，心里感到费解，“能不能有点当爹的样子？”他骂道。


    “楠楠自己要回来的。”张鹏飞眼尾扫一眼身后，“你瞅瞅，我这还算敷衍？”


    身后，张嘉楠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正拿了剪刀在拆玩具，认真专注的模样确实跟出门前不同。


    谢震东只觉得有点意思，拇指往后一勾，指着张嘉楠，笑说：“挺好哄？”


    “男孩直接，要是个姑娘可真就麻烦了。”


    张嘉楠正低头拆着玩具，冷不丁听到两人说起“姑娘”一词，顿时抬起头来。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谢震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干净纯洁，是不遇世俗最纯真的模样。


    “有话说话。”


    “谢叔叔，我还是觉得你长得比较帅一点。”张嘉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瞬间就勾起了谢震东的好奇心。


    从前他怎么哄这臭小子，对方都不肯夸他一句，难道今天这收买人心起效果了？


    “收我钱所以夸我？”


    张嘉楠扭过头，不让谢震东继续捏他脸蛋，小小的男子汉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地说道：“才不是。我就是觉得你比我们白老师的相亲对象长得帅！”


    相亲对象？白老师？


    谢震东听得云里雾里，转头去问张鹏飞，“什么个情况？你跟孩子乱说话了？”


    “哪能啊，刚刚吃饭看见他们白老师正跟人约会。”


    “约会？”谢震东明显感来了兴趣，他以为以她那样的长相早就有稳定的交往对象。


    “他们白老师跟对面那位说话的表情还没跟我们家长热情，不是相亲是什么？”张鹏飞不以为然，继续念叨：“还有啊，我可没看出来他们老师喜欢人家。”


    “这你又知道？”


    张嘉楠平常不爱插嘴，此时倒一块附和起来，“我也知道！”


    谢震东觉得这父子俩还真有点意思，他插着腰作势要教训人的举动，来回指着他们俩直摇头。


    这会张鹏飞倒是不吱声，反而张嘉楠听不懂大人那套理论，停下手里摆弄了一半的玩具，振振有词地说道：“我都看见白老师不耐烦了！”


    “哟！你还能看出这些？”


    “这样”张嘉楠用黑黑的小手往下扒拉着自己的眉毛，故意板起一副他认为凶神恶煞的样子，尤其还应景似的发出两声粗重的鼻音，倒真有点那么回事。


    谢震东笑倒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继续逗他：“这也叫凶？”


    “林梓萱觉得白老师很凶，我才没有。”


    “林梓萱是谁？”


    张嘉楠拍拍胸脯，得意洋洋地介绍：“我在班里的女朋友啊，改天你来接我放学我指给你看。”


    张鹏飞不乐意，气得在张嘉楠头上呼了一巴掌，“多大点的人，还女朋友？知道女朋友什么意思？”


    “怎么不知道？”张嘉楠不服气，捂着脑袋气势汹汹地回：“就是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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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的好玩的都让给她，一起做游戏的时候还要保护好她，不就这样吗？”


    张鹏飞被揶揄的哑口无言，闷着一肚子火起身去门外抽烟，谢震东见状才挪了身子过来，边点着张嘉楠的胳膊边笑着跟他打听，“那我问你，你们白老师那相亲对象长什么样？”


    张嘉楠原先还在生张鹏飞的气，眼下被谢震东的话给打断，他拖着小下巴认真思考一番，这才上手比划，“个子没你高，手好像也没你大。”


    他又伸手捏了捏谢震东发达的手臂肌肉，“虽然穿了长袖，但看起来也没你有力气。”


    “哧——”谢震东没忍住，舌头顶着上颚，一脸痞样，唯独那双眼里，藏着小孩子看不懂的情绪。


    “说来说去都没说到重点。我是问，他长什么样！”


    “小眼睛，尖下巴，哦…还戴副眼镜！”


    谢震东也不知小孩子的话当不当得了真，他敷衍地点点头，“这么看，还是我比较帅一点。”


    “那当然啊，林梓萱就说她找男朋友才不要找戴眼镜的！”


    “为什么？”


    “谢叔叔，你也太笨了吧？这点小问题都想不明白！”张嘉楠摸一把额头，模仿电视剧里帅气男主角登场的样子，信誓旦旦说道：“当然是被淋雨的时候不用擦眼镜啊！”


    这回，谢震东再也忍不住，低头捧腹大笑。


    “臭小子是不是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张鹏飞进来，顶着一身的烟味，见谢震东笑得直不起腰，便把目光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


    “爸爸，谢叔叔的笑点好低哦！”


    “张鹏飞，我说你啊还是少抽点烟多攒点钱，免得这臭小子年纪轻轻给你骗一小女朋友回来！”


    张鹏飞的火气还未彻底消退，眼下听到谢震东这么打趣他，随即有些恼火，“行了行了，收拾东西回家睡觉去！”


    两人走后，车行只剩下谢震东一人。


    他点了支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吞云吐雾间嘴角莫名挂起一抹笑。


    很难想象她那样的性格，要怎么面对不中意的相亲对象，谢震东只要一想到白昭较真不肯让步的表情，就觉得有趣。


    一支烟抽完，他起身关了灯，走到门口正要弯腰去解拴在门上的狗绳，罐头突然靠过来蹭着他的腿一直撒娇。


    谢震东想起上回白昭过来修车，被罐头的叫声吓得连连后退，顿时忍不住蹲下身，去问那只只会卖萌吐舌头的傻狗：“你那天好端端凶人家做什么，知不知道我跟她认识很多年了？”


    罐头只是一只狗，又哪里能明白自己主人的心思？它歪着脑袋继续装傻，好像吼人那事并不是它做的。


    “记好了啊，以后见着人家温柔点，差点要吓跑了。”


    话说出口，谢震东自己都觉得诧异。


    好在车行已经没人，他不用顾忌张鹏飞那张口无遮拦的大嘴。


    谢震东拍拍脑袋，收起心思牵着罐头回家。


    只不过心里多少还在介意，不经思考冒出来的那句话——


    她，


    怎么可能还来自己这边修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