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简直无力吐槽顾朝。


    但她为了维持人设，面上还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摆手道：“起来吧，别让人看到了，又说我大周国师欺辱朝臣了，这幅样子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让本官怎么做人呢？”


    看了看顾朝脑袋上的好感度，对她还是-120。


    还好男主不是他，否则她一定会窒息的。


    顾越听到张蔷方才还温和含笑，如沐春风，见了哥哥却又换了一副面孔，一时之间还有些诧异。


    难道是国师还在记恨哥哥之前上奏折参了他一本吗？


    一时之间，他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先决定上前扶起了哥哥，跟他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没有说长生教的事情，出来的时候也把神使的衣服换了下来，毕竟哥哥这个人虽然看着年轻，但内里也很古板保守。


    若是乍一听这些事情，肯定不会同意。


    此事还需要他从中周旋，潜移默化。


    更何况，国师大人似乎与哥哥之间的龃龉不小。


    此事更得从长计议了。


    顾朝听到弟弟受了伤，心底一紧，见弟弟的脸也微微发红，急忙伸手问道：“你发烧了？”


    顾越道：“是有一些，不过……”


    不过他已经吃过太医开的药，不是特别难受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哥哥拉过来，说要给他煮祛风寒的茶汤，热热地喝了，好好地睡一觉。


    “你这孩子，怎么生了病也不说？”


    他拽着顾越要进屋，见张蔷还站在原地，于是再度松开了手，迟疑地问道：“大人，可要进寒舍里来喝一杯茶吗？”


    张蔷咳了一声，见系统没吱声，于是点了一下头：“也好。”


    看来是好色人设又发力了。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顾朝只是为了客气提的，没想到张蔷真的大大方方地点了头。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折返进屋子里去烹茶了。


    顾越领着张蔷进了屋子，张蔷一进门，才发现这屋子内里的陈设也同样简朴陈旧。


    不过打理得还算井井有条，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每天都会耐心地打扫。


    房间里坐在角落里，正在缝缝补补的老妇人，她闻声，微微地抬起头：“谁来啦？”


    “母亲，是我。”顾越上前，拍了拍她的手。


    老妇人点了点头：“阿长啊，你回来了就好，外面天阴了，快下雨了，记得把晒的豆子收回来啊。”


    顾越用哄孩子地语气道：“是，是，阿娘，我会去收的。”


    张蔷有些诧异，见那个老妇人手里也只是拿着一根木尺比比划划，仔细一看好像也根本不是在做针线活。


    直到顾越站起身来跟张蔷解释道：“家母上了年纪，有的时候会神智不清，把我和哥哥认成父亲或者其他人，大人勿要见怪。”


    张蔷点了点头：“那你们辛苦了。”


    顿了一下，张蔷又诧异道。


    “你们就是为了治你们母亲的病，所以才会掏空家里的所有积蓄的么？”


    对比自己的超级大豪宅，张蔷不仅心虚，还有些羞愧。


    ……她以前得是有多贪啊！


    顾越闻言一愣，继而才摇了摇头：“朝中官员的宅邸都是圣上一代一代赐下来的，被前人住了许久，自然是有些旧了。”


    这个御赐的房子并不是代代相传的，按照大周朝的规定，一代官员死掉了之后，他的房子就会被朝廷自动回收，然后传给接任他官职的官员。


    这条规定还是周高祖开朝的时候立下的规矩，为的防止贪官污吏腐败，趁机四处敛财修建宅邸。


    但是这条规定出来之后，并没有制止其中的腐败行为，反而让它更加盛行了。


    理由也很简单。


    你一死或者退休，房子就得回收，合着父母（年迈）老婆（无业）孩子（年幼）都得去喝西北风。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当官的时候，很捞一把。


    捞够了，再偷偷用钱去买点不会被回收的房子。


    因此贪污腐败高度集中，周高祖出了各种政策打压贪官，没想到贪官反而越来越猖獗。


    这点工资，够谁花的啊！


    反正上朝也有几率被皇帝赐死，贪污也有几率被发现然后被皇帝赐死，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捞！


    捞他妈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有这样一个预感：


    大周朝快要完蛋了！


    皇帝昏昧，国师横行，民不聊生，这是大周朝气数将尽。


    趁着还没有亡国，能捞一点是一点。


    而在这群“捞男”之中，顾朝无疑是一股清流。


    他不仅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甚至还公然上奏折参了张蔷一本。


    但也正因为他的过度清廉，只靠工资生活显然是不够的。


    因为周高祖给官员的俸禄，本来就是很微薄的，再加上大周朝屹立了一百多年，物价早就开始通货膨胀，但俸禄是一点都没涨。


    再加上他是自己一路科举考过来的，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没什么家底，家里又有弟弟和母亲要养活，所以生活也很清贫。


    张蔷还没说话，顾朝已经端着一壶茶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


    他在家中没有穿朝服，只是穿着一身简朴的青衣，衣服洗得微微发白，但很干净整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只是现在，他为了干活，将衣袖挽起，露出了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虽然他的皮肤白皙，但是肌肉结实，虽然是读书人，但是明显也是有认真地学过君子六艺的御射。


    只是张蔷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红痕和淤青。


    想来也知道，是他叩首行礼的时候，磕到的伤。


    他垂眸，没有注意到张蔷的眼神，转而专注地开始为张蔷倒茶：“下官俸禄微薄，圣上赐下的宅邸虽然阔气，但宅邸维护也需要花钱，自然是能省则省，还望大人勿怪。”


    顿了一下，又道。


    “下官待客不周，还请大人见谅。”


    张蔷道：“……无碍。”


    这家伙没有把她轰出去还能给她倒水，其实待客已经很周了。


    她说完，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好辣！


    他故意的吧！


    结果坐在对面的顾越还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笑吟吟地道：“我兄长煮的姜茶最能祛湿褪寒，大人虽然没有生病，但眼下已经入秋，大人喝一些暖胃也是好的。”


    张蔷根本没顾得上接他的话茬，她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靠，怪不得她感觉喉咙里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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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小东西被吸进去了！


    本来还以为是顾朝故意在她的杯子里放小虫子。


    结果居然是生姜粒！


    ……还不如虫子呢。


    她以为的顾朝说的“要进来是喝一杯茶吗”是单独给她泡一杯茶啊！


    谁知道会是在给顾越煮的这壶姜茶里分一杯给她啊！


    她讨厌生姜！从来不吃的啊！


    倒是顾朝的表情看上去更疑惑了一点：“大人……不能吃辣？”


    可是他之前明明听同僚们说张蔷最喜辛辣，还有人为了讨好她专门给她荐了一个能做辛辣菜的厨子。


    生姜茱萸花椒都是大把大把地往里放。


    所以他才特意煮了姜茶，也是为了投其所好，感念他开恩放了顾越一马。


    张蔷闻言一僵，心说难道自己漏了什么人设吗？


    这一僵不要紧，她还把自己给呛住了，咳嗽得更厉害了。


    顾朝见张蔷咳嗽得越来越剧烈，也意识到张蔷是被呛住了，赶紧过来拍她的背。


    毕竟张蔷是天子近臣，要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他的家里，也是一桩麻烦事。


    结果那个该死的生姜粒好像贴在她的喉咙里，怎么都咳不出来。


    顾越微一凝眉，情急之下，干脆直接掐着张蔷的嘴巴，将手指探进她的喉咙里，将那个生姜粒抠了出来。


    张蔷终于能够顺畅喘气了，结果才发现自己还被顾朝半搂在怀里，一手掐着后脖颈，一手压着舌根，似乎还要探查她的喉咙里还有没有异物。


    张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角度顾越不能看到自己的脖子吧！


    那她没有喉结的事情不就败露了！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警惕地捂住了自己的衣服，下一秒，顾朝已经退后了一步，再度躬身向她行礼。


    “下官冒犯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张蔷吐出了一口气，确定他们没发现自己女扮男装，这才摆了摆手：“你也是为了救我，不必谈什么恕罪不恕罪的，罢了。”


    顿了一下，看顾朝的手上还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黏着……


    张蔷顿时感到一阵社死：“顾大人先去整理吧，不必多礼。”


    顾朝道了声是，刚要离开，张蔷又叫住了他，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瓶伤药。


    这还是之前太医来的时候，给她的上等的金创药，因为数量太多，张蔷除了分了一部分给顾越抹上，还给自己留了一部分。


    毕竟讨厌她的人那么多，谁知道下一次又会是谁给她一闷棍呢。


    留点保命的红药总没错。


    只不过之前看到顾朝手腕上的磕伤，她想再给他抹点药膏的时候，这缺德系统又提示她不能OOC。


    但是现在顾朝也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现在给他药，应该不会再给她弹框框了吧？


    张蔷等了一会儿，果然没等到框框，于是松了一口气。


    顾朝接过了张蔷的伤药，略略有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诧异。


    但最后，他还是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张蔷目送着顾朝离开，心底感到有些激动。


    这个破系统没有给她弹框框，她刚刚没有OOC！


    那么到时候，她就可以为了感谢顾朝的救命之恩，开始向他示好，而且这样还不会打破自己的奸臣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