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


    缺德系统离开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回应。


    张蔷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咳嗽了一声，收回尴尬的手：“顾大人有什么事大可直说，若有为难的，本官替你想法子便是了。”


    不要悄没声地掉好感度，让她很难做啊喂！


    谁知道她这句话一出，直接又掉了十个好感度。


    目前顾朝对她的好感度：-100。


    张蔷差点没绷住，面目狰狞地刚想和顾朝来个真人1v1solo，下一秒，顾朝已经垂下了眼睫，嗓声沙哑道。


    “国师大人，下官的幼弟尚还年轻，不懂事才冒犯了大人，有什么错，都是下官教养不力。天牢重刑，下官也愿一力承担。”


    他说着，就要跪着，再给张蔷磕一个头。


    张蔷眼疾手快，迅速地滑铲冲过去，试图拦住他。


    开玩笑，谁家好人做攻略任务是让男主给自己磕头啊？


    结果阻拦的结果就是两个人跪在了一起，连额头都撞在了一起。


    张蔷：头更痛了。


    李三更是在一旁大呼小叫：“大人，您没事吧？”


    顾朝原本跪着，见张蔷突然冲过来跪在他面前，甚至被他撞得往后一晃，差点就要往后倒去。


    他见状，顺势伸出手，揽住了张蔷，只是冷不防触到了膝盖上的旧伤，低低地嘶了一声。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手。


    张蔷天旋地转之际，就晕晕乎乎地看到顾朝脑袋上的-100在朝她旋转。


    宛如她年末考评分数那般刺眼。


    张蔷立刻就清醒了，她挣扎着爬起来：“……本官没事。”


    顿了一下，又看向顾朝：“方才多谢顾大人了。”


    顾朝见她起来，便松开了手。


    “下官失礼。”


    张蔷挥了挥手：“既是顾大人开口，那本官便既往不咎了。只一个，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跪来跪去的。”


    顾朝闻言，沉默着顿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似是不敢相信张蔷怎会变得如此宽和？


    与此同时，张蔷面前弹出了一个框框：【OOC警告，OOC警告，宿主现在拿到了奸臣人设，因为剧情完成度不足，宿主暂时无法自由操控人设，请宿主立刻圆上人设】


    （友情提示，奸臣一般不会对偷袭自己的人的哥哥如此友好。）


    张蔷：天杀的怎么还要我走人设不是说很好攻略吗缺德系统！


    但是她面目扭曲了一下，还是阴阳怪气地道：“顾大人老这样跪来跪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怠慢了顾大人。”


    顾朝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下官不敢。既然国师大人不想深究，还请国师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毕竟这事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又是皇帝亲自下的口谕。


    自然也要国师本人去求情。


    张蔷又道：“既如此，那等本官挑个好日子，向圣上请安之时，再提此事吧。”


    顾朝显然是有些焦急了：“可是阿越已经被关在天牢里一天一夜了，他尚年轻，经不起重刑，求大人……”


    他看上去很绝望。


    张蔷比他更绝望。


    毕竟那个“不能OOC”的框框还在她的面前跳来跳去。


    正在张蔷头疼之际，下一秒，又有一道男声从身后响了起来。


    “听闻国师大人受了伤，本官特意来瞧瞧国师大人。”


    人未到，声先至。


    是听起来就很清冽的青年嗓声。


    张蔷转过头。


    下一秒，她与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眸子对上了。


    来人穿着一身月白的素锦袍子，满头乌发都用玉冠束得整整齐齐。


    玉冠下面，是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孔，此时此刻，正盛满了盈盈笑意，望着张蔷。


    “真巧，今日竟在这大门口见到了大人。大人的身子骨可好些了？”


    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顾朝，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他。


    “真是巧，顾大人也在。”


    顾朝与他见了礼。


    “见过首辅大人。”


    张蔷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他脑袋上的框框。


    框框上面写的是【内阁首辅——徐光启】


    下面的好感度标注为：10。


    （友情备注：徐光启虽然对你的好感度不高，但你们面上的交情还算过得去）


    10点，看上去有点像新手村里的初始NPC好感度。


    张蔷倒是不意外，毕竟她不问朝政，所以和朝堂里的官员都不熟。


    总之不是负数就好。


    张蔷表示淡定。


    大家都是同事，这么点好感度很正常。


    要是同事之间好感度太高才会很诡异。


    看完好感度，张蔷又开始盯着徐光启本人看。


    照脸来说，徐光启这人的长相完全不输顾朝。


    按照张蔷看过的言情小说套路，应该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当男主。


    但现在长得好看的男的有两个，张蔷就有点为难。


    总不能在做任务之前先给这两个人举办个选美大会吧？


    系统说要给她强化，也不知道到底强化在了什么地方。


    因为根据设定，她不问朝政，和这些在朝为官的官员们不是一路人，因此也就和他们不熟。


    以至于世界观里面对他们的情报印象也都是一片问号和马赛克，只要张蔷点上去，就会得到“以上内容目前尚未解锁，请宿主再接再厉”


    多试几次，还会变成“系统服务器正在繁忙，请宿主稍后再试”


    张蔷：缺德系统坑我(╯‵□′)╯︵┻━┻


    不过这个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再加上下面那个友情备注，张蔷知道台阶来了。


    于是她也冲徐光启笑了笑：“首辅大人既然来了，便请在舍下小坐一会儿吧。”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瞥了一眼顾朝。


    “顾大人也别站在外边了，李三，去，给顾大人拿点伤药敷一敷，省得旁人看了都说我大周朝的国师还要苛待工部尚书。”


    看他跪了那么久，站都站不稳，膝盖肯定受伤了，而且额头也看着很红，估计在她来之前，他已经磕过好几个头了。


    顾朝低低地道：“是，多谢大人。”


    于是顾朝被领着进入了张蔷的宅邸，安排着在下首处坐下了。


    他抬起眼，稍稍地环顾了一圈，便抿起了嘴唇。


    国师大人居住的地方如此精致华丽，需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只是他现在有求于人，竟然连半个批判的字都说不出口。


    张蔷正让人准备茶和点心来招待徐光启和顾朝，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好感度duang的一声，又双叒降了。


    张蔷：(╯‵□′)╯︵┻━┻又怎么了！


    她迅速地抬头去看顾朝，顾朝被她看得怔了怔：“……大人，怎么了？”


    张蔷努力维持着表情：“顾大人可是对本官有什么不满吗？”


    你搞搞清楚，是你弟弟先敲了我一棍子啊！


    顾朝当然是坚决否认：“下官怎么会对国师大人有所不满，这事本就是下官管教幼弟不力，以至于他自讨苦吃，国师大人为陛下的龙体安康日夜操劳，下官却只知一味地给国师大人添麻烦，自然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又怎么会对大人有所不满？”


    说到最后，他垂下了目光，遮掩住眼底的一片自嘲。


    这话若是放在当年的他身上，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的。


    但入朝为官多年，几多沉浮，他早就知道自己那片为国为民的忠心赤胆与路边草芥并无二般。


    ……如今，他也成了那些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小人了。


    张蔷看了看他脑袋上的好感度，没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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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0。


    她心里嘀咕着这家伙可真会说谎，好感度都快跌停了，居然还这么嘴硬。


    但是为了防止好感度继续往下掉，张蔷也不敢继续开口说话招惹他。


    正好，茶上来了。


    她还是闭嘴喝茶吧。


    当然，她嘴巴上喝茶，但大脑还不忘了飞快地思考。


    这两个人——究竟哪一个是男主？


    徐光启见张蔷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不气恼，只是继续笑吟吟地问道：“国师大人今日老是盯着我看什么呢？”


    张蔷被点了名，意识到自己好像走神走得太厉害了。她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没什么，首辅大人请用茶。”


    徐光启道了谢，但他只是端起茶盏来撇了撇茶沫，但是却一口没喝。


    下一秒，他的话峰一转：“听闻国师大人最近正在青州召集年满十二岁的少男少女？”


    张蔷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差点咳出来。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赶紧去翻脑袋里的世界观。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好像在这之前的确在青州用皇帝的名义征集了一批十二岁左右的孩子。


    这些孩子的作用，就是为了在修建帝陵时充当在帝陵里引路仙童。


    张蔷的国师定位虽然是不问朝政，更不能干政，但她能卜天象、看星象、通晓风水、知道古今，早已经掌握了和朝政同样重要的事情——或者说，对于当今圣上来说，和朝政同样重要的事情：


    一个是求长生，一个是修帝陵。


    修缮帝陵需要看风水地脉，为的就是借用真龙殡天后的风水宝地来庇佑子孙后代，求的是王朝千秋万代。


    长生更不必多说，每日服用金丹更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虽然可能很多人都觉得既然都能够修成长生了，那么还需要修帝陵干什么？


    但是这个逻辑其实是这样的：求长生这个过程是很复杂的，有一定几率会失败，并不是能百分百成功，否则史书上就会记载所有的皇帝都已经飞升成仙了。


    然而并没有。


    求长生不成功是会死掉的。


    而死掉之后肯定就需要修建帝陵，这就是所谓的后备保障计划。


    话又说回到徐启光之前提到的孩子们身上，所谓的引路仙童，就是在墓主去世之后，随着墓主一起陪葬的活人祭品。


    对外来说，能够给皇帝殉葬，甚至在皇帝驾崩之后跟随皇帝一起羽化登仙，肯定是极大的荣耀。


    但事实上，就是需要陪着去死的，不能拒绝，更不能反抗，皇帝要杀你，你除了跪下谢恩没有别的方法。


    徐启光就是为着这一事来的。


    张蔷刚想说她决定要取消这个坑爹的殉葬任务，下一秒，面前再次弹出来一个巨大的虚拟框框：


    警告！警告！宿主目前自由度不够，无法完全掌控人设，请务必不要做出任何篡改当前剧情的行为。


    缺德系统我【哔——】


    当然她也只是无能狂怒了一小会儿，看着面前的框框，张蔷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手里并没有任何实权，她的权力都来自于皇帝的恩赐。


    如果她现在干脆直接地取消仙童的挑选，系统会怎么处理先别管，她首先就要被皇帝给抹杀了。


    是生物意义上的抹杀。


    万恶的封建主义社会制度。


    虽然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且没啥大的感觉，但张蔷属实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在这个攻略世界死了之后会去哪里，毕竟这个缺德系统啥都没给她交代就下线了。


    事已至此，她的首要任务已经不是攻略了。


    而是要先活下去。


    于是张蔷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扯了扯嘴角，试图模仿赵高秦桧魏忠贤的腔调来拿捏一个奸臣的人设。


    “……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