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梦随风

作品:《疯鬼恩师每天都想强占我

    祝清浑浑噩噩地从梦里醒来,酸涩的眼角冒出泪花,她揉揉眼睛,碰到了满手的湿润。抬起头,呆滞地望向窗外。


    一个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面种了两块菜地,两棵大槐树,另有一棵石榴树种在祝清的窗户边,缀着一朵朵火红花朵的绿梢头,从大开的窗户里伸进来。


    正值七月,石榴花败,飘落鲜红的花瓣铺满了她面前的小桌。


    这不是她的出租屋。


    她住在脏乱差的城中村,老破小,不隔音,每日听见邻居家的开关门声,狗叫或猫叫声,甚至楼上半夜蹦迪,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安静祥和。


    更没有眼前的绿树、菜地和安静的篱笆小院。


    祝清伸手碰了碰窗边的石榴花瓣,有些迷茫。


    上辈子,她在凌晨跟家人大吵一架后,被父母赶出家门,在漆黑的农村山路上,被人推到村里的河水中溺死。


    她想爬出来,可那个人不准,那人用一根很粗的木棍,按在她的脑袋上。


    只要爬出来一点,就会又被他按下去。


    带着泥腥味儿的河水源源不断钻入喉咙,祝清呛得胸口都在痛,被水憋着,连哭都不能。


    那种从头到脚冰凉的窒息感,每每回想,便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刺痛。


    祝清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


    祝清刚刚拿到历史系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如果没被杀的话,她就可以完成毕生的梦想。


    吹拂在脸上的微风很真实,她没有死,这是来了哪儿?


    ‘叩叩——’


    身后响起敲门声,紧跟着一道轻轻慢慢的脚步声凑近了,祝清转过身去,见到一个身高八尺的,穿着浅白色胡服的男子。


    男子端着饭菜进来,放在祝清面前的桌上,轻柔地说:“大哥已经答应你求学的事了,你先吃点饭吧,等你吃完,我们三个亲自送你去求学。”


    他的声音和现在照进窗内的阳光一样温暖,听见他说话的瞬间,一波记忆哗啦啦地涌入祝清脑海。


    原来她是在被人杀死之前,魂穿了。


    穿的原身名叫祝清,今年十六岁,比自己原本那‘爱娣’的名字好听了不知多少倍。


    祝清是长安城外,清溪村的一户普通人家最小的女儿。家中一贫如洗,但她有三个很爱她的哥哥,大哥已经结婚,有个可爱的女儿。


    祝清的父母生三个男儿,是为了生出她一个女儿。


    但自己的父母生三个女儿,是为了生出她的弟弟。


    一个与上辈子截然相反的家庭。


    站在眼前这位是二哥,祝雨伯。


    祝雨伯口中的事,起因是祝清想向长安城里的一位谋士求学,他叫冯怀鹤,字至简。


    冯怀鹤的谋士名声响遍大江南北,多方枭雄都希望能把他到麾下辅佐,为此竞相争夺,奸计百出。


    祝清也想当谋士,但大哥说,如今冯怀鹤在辅佐僖宗帝,他算是朝廷中人,而大唐将倾,这个时候如果在他身边受学,同样会卷入朝廷,到时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大哥不准祝清去冒险。


    祝清知道哥哥们疼她,故意闹上绝食,非要去不可。


    看着眼前祝雨伯端来的饭菜,原身想得果然没错,祝清这才绝第一顿饭,哥哥们就沉不住气了。


    祝雨伯把筷子递给祝清,拉了条矮凳坐在她旁边,说:“大哥说,你想去就去,危险就危险吧,我们都会护你周全。”


    祝雨伯一坐近,祝清便嗅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苦涩药味儿。


    他拿出一把匕首,放到桌上,“这是你三哥方才去集市上买来的,他说你选的这条路危险重重,给你防身用。我们给你准备好了求学所需的礼,是一方墨青色的砚台。


    “还有你学习所需要的文房四宝,也都准备好了。大哥说,要再把家里的马卖了,换点儿银钱,去城里佃一间小院给你。届时,你便可安心住在城里,如此便可减去路程颠簸,不用疲惫受累,有更多精力去学你想学的本事。”


    祝清拿起那把匕首,浅蓝色的匕鞘上花纹繁复,还镶了亮晶晶的细闪,精致漂亮。


    一看就知价值不菲,而记忆中的祝清家中,家徒四壁,这匕首得花多少钱?


    “卿卿,”有人在喊,祝清抬头,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从门外进来,她的眼神柔和,唇边带笑,给人的感觉就像温柔和缓的潺潺溪水。


    祝清很快在记忆中搜寻到了这人的身份。


    她是祝清的大嫂,聂贞。


    聂贞手里拿了一个布包,走到祝清面前打开,里头是两套浅白色的新衣,布料普通,却绣活精致,细节完美。


    聂贞笑得有些腼腆,支支吾吾道:“听你大哥说同意你去求学了,我给你做了两身新衣,你穿着去吧。那个谋士,我、我听说他很厉害,便想,是不是要穿得正式新鲜一些?”


    但是聂贞实在买不起好一些的布料,她虽然知道祝清不会嫌弃,但心里总是难堪的,也怕她不喜欢,聂贞红着脸说:“你看看,能不能穿,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就留着等满满长大了给她。”


    聂贞口中的满满,是祝清的侄女,今年才七岁。


    祝清看着二哥祝雨伯,再看看聂贞小心翼翼的模样,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为了读研究生,只能自己打工攒钱。


    好不容易考上了,父母却以养育之恩要挟,让她交出了所有存款学费断绝关系。


    那天,祝清与他们大吵一架,接着被人溺死。


    祝清没有忘记,在被杀的前一天,她收到了保险通知单。


    谁给她买了保险,谁杀了她?祝清不是没有猜测,可她不敢深想。


    现在面对这个与前世截然相反的家庭,祝清却忍不住地去想,去对比。


    为了攒学费,那些一个人孤零零拼过来的日子很难,她住在三百一个月的老破小里,房子连窗户都没有,和坐牢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太穷,她就买两元一个的法棍面包,混着白水吃很久。


    祝清从未向家里开口,因为没人在意。她每天醒来要上班,下班要熬夜学习,寒暑假时会打两份工,那两年,她熬坏了身体,年纪轻轻却疾病缠身。


    可是父母要祝清回家嫁人,祝清不肯,他们便说白养了她,让她要么嫁人,要么交出所有存款还他们养大她的钱,至此断绝关系。


    祝清不肯妥协,交了钱还生养之恩,凌晨被赶出了家门,然后被杀。


    祝清从没有在意过,也没有憎恨过她的父母,可是真的被杀死那一刻,她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叫爱娣,不能叫卿卿?他们连大学都没有供祝清,她只好找了助学贷款,自己还贷,攒研究生学费和生活费,凭什么到头来全都给了他们?


    祝清明明已经什么都不求了,拼死拼活地自力更生,可总有吸血虫不肯放过她。


    而原身虽然家贫,出身普通,可周围却……祝清看着身边的二哥和嫂嫂,鼻子发酸。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可这些却是祝清一辈子都求不到的东西。


    祝雨伯和聂贞这样的善待,祝清也从未得到过。


    所以她手脚无措,甚至有些局促,红着脸,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卿卿,你是不是不喜欢?”聂贞看祝清久久沉默,很是慌张,早该知道的,祝清一向有主见,怎么会喜欢她手工做出来的糙衣。


    聂贞不敢把失望表现得太明显,她慢慢收回衣裳,尴尬地一笑,努力掩饰心中难过,“那我留着吧,明日,明日我再带你去集市上买,你亲自挑,大嫂付钱!”


    卿卿不喜欢,却又不知怎么拒绝,脸都憋红了,自己真的该死,竟让卿卿这样为难!


    聂贞难过又自责,红着眼睛收回衣裳。


    衣裳从眼前挪开,祝清回过神,着急地抓回来,生怕连这点儿好意,下一秒都要要消失了。


    “没有,我只是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嫂嫂才好了!”祝清努力学着记忆里原身的模样,对聂贞一笑。


    聂贞一愣:“啊?”转变来得突然,她有点儿不敢相信:“你、你真喜欢?”


    祝清点点头。


    聂贞高兴得笑开,脸却愈发腼腆地红了,“那,那我以后再给你做。”


    “这很累吧?你……”


    “不累不累,只要卿卿喜欢,这算什么!”聂贞想起炉子上还熬着药,忙道: “你的药熬好了,嫂嫂去给你端来!”


    她开心得脚步都有些轻快。


    祝清看在眼里,心情有些复杂。


    竟然……真的会有人在意她,会因为她的一句喜欢,就这么开心。


    祝清吸了吸鼻子,压回眼睛里的热意,把匕首放在一边,郑重地看着祝雨伯:


    “二哥,我不想求学了。”


    祝雨伯一愣,温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怎么突然不想去了?你是不是担心,砚台的礼太轻,冯怀鹤不收你?你且放心,我们……”


    “不是。”


    祝清打断祝雨伯,“我只是觉得,大哥说得对。谋士这条路危险重重,生死全凭主君信任与否。”


    想了想,祝清又怕祝雨伯怀疑,补充道:“就是,我想多活几年,能跟你们多多待在一起。何况一旦求学,真的成了冯怀鹤的学生,往后恐怕回不了几次家,我会想你们。”


    祝清说着这些,借着原身的记忆,在心里算了算,现在是广明元年,七月。


    历史上,这一年的十一月,黄巢占领了长安。


    而长安沦陷以后,这个摇摇欲坠的大唐即将面临的,是长达六七十年的乱世——五代十国。


    这个时代,众生疾苦,战乱频频,因为军饷短缺,将士们抓捕活生生的人做粮食都是是常有的事。


    底层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主君们争斗不休,中原政权的更迭快速到离谱,尤其是后来石敬瑭为了保命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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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燕云十六州,更是将众生的疾苦推到了高点。


    现在算算,距离黄巢占领长安,已经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到时候长安会有一场劫难,祝清这种普通人,更是凶多吉少,运气好点儿就是成为四处流浪的难民,运气差点儿的话,就是再死一次。


    祝清眼角抽了抽,没死穿越,但睁眼就是朝代将亡,叛军攻城,她很难说,老天对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祝清上辈子遇见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拼搏、抗争。


    她现在下意识又开始想拼搏抗争,思考接下来的五代十国黑暗极乱,要如何制定出在乱世活下去的计划?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祝清掐断了。


    她已经奋斗了一辈子。


    结果是,一场空。


    祝清明白了一个真理:不管怎么呕心沥血的努力,其实最后结果都一样——大梦一场,全是空。


    所以这辈子,祝清想换一个活法:躺平。


    她不想再那么上进,那么拼命了,真的太累了。


    只想有口吃的喝的,有块儿布穿遮羞,苟下去就行了。


    这不比拼死拼活的努力,最后竹篮打水的好?


    “卿卿?”耳边响起祝雨伯的呼唤,祝清回过神,见祝雨伯的五指在眼前晃悠,她咳了咳,道:“我决定好了,不去了!”


    劳什子的求学,她要躺平!


    至于三个月后的长安沦陷,就……再说吧。


    祝雨伯微微一笑,面颊浮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都依你。你也可以再想想,若是以后还想求学,我们亦可以再送你去。对了,幕府那边已经给你告过假了,你后日再去上值。”


    幕府?上值?


    祝清愣住了,还没消化完长安会沦陷的凉水,又被这盆冰渣子给冲击到了。


    没记错的话,幕府是谋士们上班的地方,她竟然忘了这茬,记忆里的祝清是幕府,掌书记房里的一个记室。


    主要就是干些杂活,帮顶头上司写写公文,批注批注,送送口水消息什么的。


    跟现代的文员差不多。


    而祝清的顶头上司,正是那位名震大江南北的谋士,冯怀鹤。


    原身的记忆里,祝清很崇拜冯怀鹤,将他视作无所不能的存在,敬仰得不行,恨不能造个神龛给人供上去拜的那种。


    所以她才会想求学,想要成为和冯至简一样厉害的谋士。


    祝清满头黑线,怎么来了这里,还要上班啊?


    不过,记忆中的冯怀鹤,小时候跟祝清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发小!


    发小竟是我领导,好家伙,这次可算轮到自己当一回关系户了!


    -


    幕府。


    掌书记院。


    冯至简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书桌,茫然了一个时辰,终于接受他重生的这件事。


    眼前的书桌,承载了很多不堪的回忆。上辈子祝清死后,他活在莫大的痛思之中,想她想得快疯了,凭着记忆里她的模样,冯至简给她画了一幅站在迎春花下的画像。


    在无人的时候,冯至简把画像铺陈在这张书桌上,坐在这儿,对画自//渎,疯魔了一般,弄得到处都是。


    每次自//渎过后,便有深深的无助和疲惫感从身体深处漫延出来,让冯至简浑身发软,无力得甚至懒得去清理自己,他就那么趴在祝清的画像上泪流不止,恸哭出声,痛到极致,他伸手去抱祝清,可摸到的却只是薄薄的、冷冰冰的一张纸。


    甚至不敢用力,不然就会把画上的祝清弄碎、弄皱。


    冯至简抱着一张画纸不停地幻想,与她牵手、拥抱是什么感觉,她身上会暖呼呼、软软的吗,像儿时抱过的那只狸花猫一样。


    冯至简没法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像不知道她做的甜花汤到底是什么味道一样。


    有时候,冯至简看着自己弄出来的东西,脑海里想着祝清嫁给张隐,与张隐亲密无间的模样。


    这些事,张隐可以真正抱到祝清。


    而自己只能活在自我安慰的幻想里,连欲望都显得恶心龌龊。


    他孤零零的很多年里总是在想,假如一开始就不让祝清出师,不让她离开,后来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不会遇见张隐,不会嫁人,不会成为自己最强劲的政敌。


    冯至简深吸了口气,上辈子让祝清离开,就是最错误的决定。


    既然重活,就要避开这些错误。


    冯至简看着桌角,那里摆着一方砚台。


    不是记忆中的那个。


    冯至简在心里算算时间,现在是广明元年,七月,上一世的祝清,就是在这一天来求学的。


    她会有三个哥哥陪同,会带着上辈子被自己摔碎的砚台来求学,而冯至简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将她收做唯一的门生。


    至此,祝清会日日相伴,继续给他做甜花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