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圆润扁平的石子侧着冲向绿色湖面，原本平静的月亮倒影被打成片片碎块，在无数虫鸣中，一道道涟漪间，又有成千上万个月亮渐渐圆满。


    “我最近总想起之前的事。”


    温止拍了拍手上残留的灰尘，走到孟湘停站着附近的一个略高的石头旁，轻轻蹦了一下，坐到上面。


    她也弄不清自己想表达什么，但就有种什么东西堵在心里，不吐不快的感觉。


    自从邱白预知后，她频繁地梦到之前和孟湘停的点点滴滴，仿佛在冥冥天意指引中，她天生就该来到承台湖。


    在那些零星片段中，孟湘停的脸慢慢模糊，她像追逐太阳一样追逐她的身影，却总是失之交臂。


    湖蓝色风拂过温止搭在石头上的修长指节，她似乎是感觉到冷，小幅度蜷了一下。


    孟湘停注意到她的动作，给她掐了一个保暖诀。


    “那些丢脸的事忘记了也没有什么。”


    温止刚酝酿好的情绪顷刻像个泡泡一样被戳破，她瞪了站着的女人一眼，却觉得她的背影实在漂亮，心中的气便神奇地消了，但她还是加了一句，像是证明她会抗争到底。


    “我不会忘记的。”


    孟湘停似乎是知道她只是喜欢犟一下，或是根本不怎么在意，没有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也行。”


    说的相当熟练，可见平时根本没有少说。


    温止呆了几秒，随后“啊啊啊”捂住脸叫。


    “你现在和我师尊还有那些长辈越来越像了，真想对你洒把糯米，受不了了。”


    孟湘停抽了抽嘴角，她分明已经相当收敛，整个玄天门估计也只有温止这么和她说话了。


    “适可而止。”


    “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过不了几十年，你的头发就会慢慢掉落，褐色斑点蜘蛛网一样爬到你的脸上，就像玄天门的守门人。”


    温止一改原本嬉皮笑脸的样子，严肃着脸，手里比划着。


    玄天门的守门人是一个代号，每个守门人死后都会为这个称号找到下一任主人，他们的修为也尚是未知，在暗处照看着玄天门的界碑。


    这一届的守门人的是一个老到不知道多少岁的人，每次说话时声音都像从风箱中鼓出来的，他很少在人前现身，也不知道温止是怎么偶然见了他一面。


    孟湘停没有反驳，她沉默片刻，看着旁边的树，回答了那个问题：“回忆是种病。”


    温止耸耸肩，撑着石头跳了下去，凑到她面前。


    “有病就有病，我是不会忘记的。”


    然后她刻意把眼睛瞪得很大，一只手向上推，一只手向下拉，做了一个鬼脸。


    “时间一直在向前走，记忆会慢慢淡去，比如你，之后你会遇到更多的人，他们会在你的心中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是不会记得我的。”


    孟湘停非常平静，她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十年前她可能会许愿什么永久的东西，但现在，她真的在玄天门学到了很多东西。


    温止捏住脸的手放了下来，她认真地盯着孟湘停的眼睛，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她记得她和孟湘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孟湘停把她从妖兽旁边救下，她身上还带着伤，自己笨拙地拿出药瓶为她上药。


    她还记得在一个长辈们举办的宴会上，天气很冷，呼吸时甚至会看到淡淡的雾气，宴会开场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侧边进场入座。


    当时温止偏了偏头，绕过敬酒的两三个人，又透过珍珠般散发荧光的珠帘，看到端起茶杯的孟湘停。


    许是心有灵犀，正在喝茶的少女撩起眼与她四目相对……


    对面人站得笔直，长长的睫毛给眼睛打上阴影，整个人静静地，像山峰上一棵很美的树。


    温止伸出手，想拉住她的衣角，就在这时，一道金色传讯飞到两人之间，几乎是瞬间，孟湘停的表情严肃起来，温止的手在空中顿住又收了回来。


    “怎么了？”温止问。


    孟湘停的眉越皱越深，语气沉重：“师尊说镇宗会派了个弟子参加大比。”


    “什么？”温止再粗大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培养的弟子不是成材后直接升为管理层？改性了？”


    “不清楚。”孟湘停语速很快，她将传讯销毁，之后从腰带处摸出块玉牌。


    “这是我的身份牌，见此令如见我本人，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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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可能有点事，你先在玄天门随便转转。”


    温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湘停轻轻抱了抱：“对不起，宗门有些事，等忙完我陪你好好转转。”


    温止手中还攥着她的玉牌，张了张口，想说不用了，有事就快去处理吧，却又咽了下去。


    她还是希望孟湘停多陪陪她的。


    孟湘停很快就走了，温止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失落的低头踢了踢石子。


    又剩她一个人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她被青临宗秘密培养了十四年，直到与孟湘停第一次见面时才曝光在大众视野中。


    有人才是例外，陪她最长时间的只有剑。


    她又坐到那块石头上，微微地荡着双腿，抬起头来看天上的星星。


    “镇宗会这次派人来了。”萧丞站在书架旁，将手上的卷宗放了起来，又拿了本其他的。


    孟湘停没有说话，师尊一向少与外界交流，在镇宗会的压力下，这些年他总是在闭关，这次叫她一定是有要事交代。


    “你是怎么想的？”他扭过头看向孟湘停。


    “这次来的人修为绝对不低。”孟湘停说。


    萧丞点点头，他只是收到消息后提醒一下徒弟，具体也没什么想法：“有把握吗？”


    孟湘停迟疑了一下：“七成。”


    “可以了。”萧丞说。


    孟湘停的七成基本就是可能会有困难，但总的来说仍可以克服。


    想当年他一心投入修炼中，可没想过收徒，孟湘停还是硬塞到他门下的，那时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本以为非常闹腾，其实养着养着感觉还不错。


    这孩子懂事，意识到他们清流的处境后便慢慢开始分担。


    他在人情世故中不是很能适应，但孟湘停却平衡的不错，天赋也好，之后还是有很大可能成为半神的。


    萧丞将手上的卷宗合上，递给她：“这次你的任务是杀了那个派来的弟子。”


    孟湘停低头，卷宗上面写两个字——《神域》。


    不同的灵基可能激发不同的领域，而神域，则是万域之尊。


    “嗯。”孟湘停拿着卷宗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