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发狂
作品:《落魄夫君狠狠宠》 "所以,你就是已故苏将军之子。"叶挽秋已经帮苏逢春止住了血,把缠绕的绷带打了个结,轻轻的说道。
“你不要告诉我,他爹十八年前就预料到今日之祸,”她指了指苏逢春。
“临死前派你潜伏到敌营,伺机护主?”
“这样狗血的事情,他可未必会信呢。”
叶挽秋侧头看了看苏逢春,只见他难捱伤痛,眉间极力克制,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眼神却从未从马聪身上移开。
他自小便没见过父亲,忽然间听说有个父亲生前共事的战友,不免心生期待。
“姑娘说笑了,将军他纵使是神人,也不能未卜先知。”
“那你今日所为,是为何?”
“还有啊,你说你是他爹的下属,你就是了吗?”
“我能证明。”
马聪说完便在屋内挥起了大刀,以刀为剑舞了起来。拿的是大刀,招式却是剑法。
苏逢春看的出来,马聪当前耍的都是他爹武功秘籍里的剑招,不是亲近之人,定然不会。
但他并不熟悉这套剑法,个中有所错漏,只得其形,未得其意。
苏逢春的眼睛有些发热,他难以想像自己的父亲在使这套剑法的时候,是怎样的英姿勃发。
终了,马聪收了刀。
“这套剑法,是将军独创,我随其征战多年,曾有幸习得一招半式。”
叶挽秋向苏逢春传去询问的目光,他微微点头。
“确为家父秘传绝学。”
“公子。”马聪见苏逢春肯定了他的身份,迫不及待的喊道。
他卸了兵刃走到苏逢春身前。
“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属下一直苟活于世,就是为了伺机替将军报仇雪恨。”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样的隐情。”苏逢春轻轻开口。
马聪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将军他,”
“是梁之荣害死的。”
“铮!”
一柄剑瞬间被抽出鞘,剑刃落在了头还未抬起的马聪的肩背之上。
“大胆!”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知梁之荣是我的谁!”
怒气凛然而生。
“当年青州守将,乃梁之荣的妹夫,受他指使,青州援军才迟迟不到,东洛才会大败!将军和兄弟们才会尽数殉国!”
马聪红着脖子说出真相,提到往日的兄弟,他露出了男儿的柔情,红着眼睛落泪。
苏逢春疯了一般的上前,提拽住马聪的领口,将手中剑架在了他脖颈的血脉处。
“靖安军军规森严,没有一条是允许助纣为虐!”
“鱼肉百姓的!”
“贩卖私盐的!”
马聪被迫看着苏逢春的眼睛,眼中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有羞愧、不忍、淡漠、心死、坚毅。
他下巴动了动,闭上眼把脸撇到一边,锋利的剑刃给他留下一笔血丝,他浑然未觉,嗫嗫开口:“我是为了......”
"你为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苏逢春直接打断他的话,松了他的领口,握紧他的手腕提到他眼前。
“你要怎么解释!”
那手臂上的火焰纹像毒蛇一样紧紧缠绕在他手上,仿佛刺痛了马聪的眼,铁骨铮铮的巍然大汉竟流下一滴泪水。呼出一口气后,他笔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泄气一般跪坐在小腿上。
“你知道,私盐案背后庇荫的那棵大树,是谁吗?”
马聪的声音轻细,苏逢春闻言却暴躁不已,额间青筋暴起。他红着眼睛将剑尖对准了马聪的心脏,一点点刺去。
“你还想构陷什么!”
“我有证据!”
“那件事之后,我隐姓埋名,混入他们之中,就是为了收集证据,想找到能扳倒他的证据。”
剑尖逐渐没入衣物,他毫无停手之意,马聪也不闪不躲。
叶挽秋见他是真的动了杀心,及时出手捏住了苏逢春的手腕,柔声劝道:“你身上还有伤,外面那么多人,杀他也不必你动手,他跑不掉。”
叶挽秋从他手中抽了剑柄。把他推至一旁,“先看看证据,听他如何说,若证据为假,胡诌一通,你再处置也不迟。”
“你若再敢妄言,我必取你性命!”
叶挽秋清咳一声,“还请将证据一并取出。”
马聪起身拿到了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刀,他握住刀柄往左边一旋转,刀柄和刀刃分成两半。
他从刀柄中倒出一个卷着的纸柱。
“这是在东洛围困之时,将军秘密交予我的,他说若他身死,让我将其交予皇帝,若他活着,就命我销毁此物,一切他来处理。”
“可是后来,我们幸存下来的兄弟们被打乱编入各处,并且都遭到了不同的截杀,当年的人都因各种以外死的差不多了。”
“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我知晓是因为这封信的缘故,躲躲藏藏七八年风声才小了。”
“可见到皇帝遥遥无期,我只能兵行险招潜入内部,直到几个月前遇见了你。”
“你和将军有七分相像,当即便知你是他的血脉,可你跳崖了,我懊悔不已啊,幸而后来又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我一直在找机会,与你相认。”
他将纸柱递给了苏逢春。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封信上面,一看便知。”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纸张非常脆弱,可见其年代久远,马聪将其保护的极好,才没有风化。
拆开后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苏逢春表情由严肃变成了错愕,最后又变的面色惨白。
“不,不是的!”
苏逢春发了疯的吼叫,手中的纸飘落在地上,他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殿前司的人早已经将整个矿场肃清,就等着苏逢春发号施令,他却像失了神智一样的躲去了一个偏僻的崖边坐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前司的人过去,统统都被骂了回来。
叶挽秋叹了口气,搜了两瓶酒循着他的方向走了去,脚步声一近他就头也不回的开始粗着嗓子怒吼。
“我不是说了我想静静,不准来烦我吗!”
这种毫不掩饰的怒火实难一见,叶挽秋也吓得一抖,随即又调整姿态说着玩笑话。
“静静是谁?你在京城相好的?”
她一开口苏逢春就转过头又迅速的转开。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她依旧看见他红红的鼻头和两行挂在脸上的清泪。
叶挽秋走上前坐在他身边,将手中的酒放在一旁,“你管的了你那些兄弟,可管不了我,我偏要来。”
苏逢春背过她偷偷用手抹了把脸才幽幽转过身问道:“你来做什么?”
叶挽秋一倾身,双手穿过他脖侧抱住了他,细声轻语说道:“哭吧。”
“为你十八年前去世的父亲而哭。”
“为你十八年后将死的老师而哭。”
她一手搂住他的脖颈,一手轻拍他的背。
他发酸的眼眶再也憋不住,泪水决堤而下,细小的呜咽声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抱紧叶挽秋的腰背,埋进她的肩颈,双肩止不住的抖动。
十八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也换来了内心巨大的质疑和痛苦。他肆意宣泄着情绪,直到身体发麻才缓缓放开叶挽秋。
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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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秋揉了揉发麻的腿和发酸的腰问他,“现在冷静了?”
“嗯。”
“能好好聊聊了?”
“嗯。”
他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学生,声音小的像蚊子。
叶挽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刚刚的纸张,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
“内容我看过了,我知你心里难受,一时之间不愿接受事实。”
“但这毕竟是令尊的遗物,也当好好珍惜,字能作假,可这落款上的私人印章,还有这纸张尘封多年的老旧痕迹,怕是很难。”
苏逢春伸手抚摸上落款,摩擦着“苏安国印”,痴痴问道:“你说,我改相信这信上所写吗?”
“我只知道,祸国殃民的人该死。”
“蠹虫该杀。”
“可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苏逢春的手从“苏安国印”挪到了“梁之荣”三个字上。
“可是我的生父却在信件中指认待我如子的老师贩私盐。”
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已。
“你说,会不会是我父亲情报有误搞错了。”
叶挽秋捏住他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清醒点!”
“人是会伪装的,人是会变的。”
“但死人不会。”
“你忘了你当初是怎样才留在我家的?”
苏逢春抱着的头慢慢抬起,朝她看了去,显然是想起当初自己使的下作手段,当时除了叶挽秋,没有一个人不相信他,不怜爱他。
他不就是考伪装,获取了叶夫叶母的信任,在叶家养好了伤吗。
“你爹宁死都不放弃城池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忠君爱国吗,若非确信为何会写这种东西祸害人,让无辜之人遭人猜忌?”
“他戎马一生,为何临死前要留下这封密信,而不是直接上报朝廷?”
“你总该,相信你娘挑夫君的眼光吧。”
他的眼睛由混沌转为清明,外公当年就是因为觉得父亲正直忠义,才将母亲嫁给了他,而母亲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守寡多年也没半分后悔。
这十八年来,即便东洛兵败的事情仍众说纷纭,但孟家上下从未动摇过相信苏安国的决心。不管遭受多少同侪的奚落,全家上下始终都相信苏安国绝无叛国之心。
他又有什么理由怀疑生父呢。
“自古帝王多猜忌,若你父亲当年真做了对不起国家的事情,当初城败,怎会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怎会只是简单的抄家?”
“你还有命活?还能坐的上殿前司指挥使的位子?”
叶挽秋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铁盒子,这是当初杀害王员外的方管家临死前给她的,一拧开,就是一股膏药味。
“我这里,也有一份证据。”叶挽秋翻开盖子,从盖顶拿出一张老旧的纸张摊开,“当初小环的死,绝非意外。”
“王员外,恐怕知晓内情。”
这是一份契约书,上面明确的记录了贩私盐契约以及所有涉案的官员名,纸张上面赫然有着梁之荣和雁云城知府的名字和手印,火焰纹加盖其上。
几十个鲜红的手印像血一样滴进了他的心里,上面的名字不乏朝中重臣和地级官员,所牵涉之广震耳欲聋。
苏逢春彻底崩溃了,他一直以来都以梁之荣为榜样前行,而今的证据,却直指他才是私盐案最大幕后,也就是说,他是火焰纹黑衣人的首领。
十八年的悉心教导是他,要杀他的,也是他。
苏逢春从来没有如此心碎过,自己心中的明灯,突然成了追寻已久的凶手,如父亲般敬重的人,却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这世间事,当真讽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