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车祸

作品:《此消彼长包月

    乐乐被女人领养的这些日子,算是她为数不多过得轻松自在的时候。


    可惜,这种虚假的安宁,总是短暂的。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密码是六个1。”女人将一张薄薄的银行卡推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乐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卡仔细地塞进书包最里层的内胆夹层。


    “我走了,你……还得回福利院吗?”女人难得地流露出一点真实的不忍,“我可以再给你些钱,找人照顾你长大,不用回去受苦。”


    “不用。”乐乐的回答干脆利落,只有两个字。


    她可以确定如果是在游戏中,福利院肯定是个任务触发点,一定还有别的机遇,她不能贸然离开。


    但又被弃养一次,回到福利院的待遇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


    “哟,我当是谁回来了呢,原来是大小姐啊。”瘦女人倚在门框上,嘴角撇着,刻薄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刮过耳膜。


    乐乐现在大了些又会说话了,女人便不好做得像先前那样过火,但偷偷使绊子还是时常有的。


    乐乐已经数不清在饭菜里吃到过多少石头、虫子、不明物体,她早就练就了面无表情地捞出丢掉,然后继续吞咽的本事。仿佛吃进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燃料。


    没过多久,大娘因腿脚不麻利还是被院长辞退了。临走那天,大娘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粗糙的手一遍遍摩挲她的头发,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她肩头。


    “当时你还是那么小被我给捡回来,可怜的哟,舍不得你,舍不得你。”大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乐乐心里有些发闷,但更多的是无奈。她已经有爱美的心思了,福利院统一剪的短发本就难打理,此刻被大娘揉得乱七八糟。她默默地、带着点固执地把翘起的发梢压回去。


    回来后,她的年龄也是要被送去学校读书的。福利院送他们去的学校是政府专门提供给这样人的,里面大多都是特殊人群或者孤儿。


    封闭式管理,一周七天,五天都呆在学校里,统一吃穿住行。


    乐乐那张过于出众的脸,无论在哪个环境都是焦点。


    “乐乐,一会我们一起去洗衣服呀?”一个小女孩笑嘻嘻地问道。


    “不行!乐乐一会要和我去跳绳的!”


    争吵瞬间升级。你推我搡,牙杯洗脸盆叮当作响,宿舍里鸡飞狗跳。


    乐乐不胜其烦,没办法,太受欢迎了就是这么让人烦恼。


    她趁乱躲了出去,趴在走廊发呆。


    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满盆水的小女孩,乐乐往外站了些。但女孩还是撞到了她一下,水盆“啪”得一声重重打在地上,女孩全身也被水打湿了。


    “你没事吧。”乐乐拉起她,有些奇怪地想,她刚刚明明站得挺靠边的啊。


    纳闷中,她忽然听到女孩和系统在对话,“……”


    【这样她能注意到我吗?】


    【必须啊,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


    【有道理。】


    “对…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女孩抬起湿漉漉的脸,眼眶瞬间泛红,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


    乐乐还未接触到“绿茶”这一词的时候,就先感受到了绿茶的厉害之处,差点给她气笑了。


    旁边宿舍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她们,打量几眼被乐乐瞥中,又兴奋地躲了回去。


    “没事。”乐乐嘴角抽了抽,“你快去洗澡换衣服吧。”


    【她现在肯定能记得我了吧。】


    【绝对,刚刚看她的眼神,绝对记得牢牢的。】


    “……”乐乐确实记得牢牢的,能几分钟让她无语这么多次的人不多。


    她支着手阴恻恻地盯着女孩的后脑勺,或许他们说的没错,她就是天生坏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剖开那颗脑袋,看看里面除了系统,还有些什么浆糊。


    走在前面的女孩猛地打了个寒颤:【系统,我怎么感觉后背发凉……】


    看着监控面板上乐乐骤然飙升又缓缓回落的一点黑化值,系统默默擦了把“冷汗”,强装镇定:【……错觉,水太凉了。】


    女孩抬头看了看头顶炽热的太阳:“……”行吧。


    乐乐陷入沉思,他们凭空出现的时候没有人怀疑,离开也无人质疑。那么他们到底用的什么身份。


    上回那人就算要花一万积分,也要从她手上逃走,说明他们不能死在这里。如果死了又会怎么样?会魂飞魄散吗?就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没人知道,乐乐那张漂亮无害的脸下,盘踞着多少天真又惊世骇俗的念头。


    一晃三年,乐乐已经数不清多少人在她面前刷一道存在感,接着再失望消失。


    有人领养她就同意,过一段舒坦的日子,再如法炮制,用好感值骗些钱存卡里。


    后面她的好感值越来越不值钱,骗不过那些人了,她无奈收了这个心思。


    期间她也尝试过威逼利诱让他们交出系统,但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多次碰壁后,她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诶!乐乐,你知道吗,最近有个大老板捐了好多钱给我们,还说这周六请我们去城里玩一天呢!”


    星期五临近放学,乐乐的同桌高兴地拍打她的桌子,被她一记眼刀丢过去,同桌只能噘了噘嘴,抽了张纸小心地给她擦桌子。


    算了,算了,有一个小学霸每天给她抄作业、打掩护,只是有点小洁癖有什么关系!


    她轻微地瞥了一眼隔壁的同桌,又看了眼自己,心底直犯嘀咕。明明大家都穿着统一浅蓝色校服,偏偏她就能穿得出和别人不一样感觉。


    什么感觉?就像她们偷偷看的小说封面女主一样的感觉,就两个字——“好看”


    乐乐看了眼动作突然变得暴力的同桌,不解地用笔头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轻点。随后,别了下总是滑落的短发,低头继续写作业。


    统一剪的这个短发到底是为了方便,还是给她找麻烦,乐乐心底默默吐槽,总是别不住又扎不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周六去城里吗,又要遇见新的玩家吗。


    “叮——”


    下课铃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教室的安静。口哨声、桌椅拖动声、书本拍打声汇成一片喧嚣。


    乐乐意兴阑珊地收拾东西。


    “乐乐,快点快点,一会赶不上车了!”同桌见她慢吞吞的动作,恨不得替她收拾,但是又怕她生气只能催促。


    幸好每次有她催促,乐乐才能赶上回福利院的车,否则又得留在学校两天。


    虽说她们不是一个福利院,但都搭同一辆车。司机不等人,过了点就默认不上车的要呆在学校。


    倒也不是她们喜欢回福利院,只是她们饭卡里每周都会打固定的钱,要是周末也在学校就必须花钱吃饭,很不划算。


    她们这些小孩如果不精打细算一点,吃饱自然可以,但想吃顿好的就不行了。


    况且这次不同,周六要在福利院集合去城里,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回到福利院,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亢奋。


    孩子们三五成群,兴奋地讨论着明天穿什么“好”衣服,带什么“珍藏”的零食。


    在那些大多带着肢体残缺或智力迟缓的面孔中,健康、漂亮、成绩优异的乐乐,始终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而大多数人似乎无论什么年纪都对成绩这样东西格外敏感,又敬又憎。


    换做以前他们早伸脚出来绊她了,但是自从上学后,乐乐逐渐在学生里面脱颖而出,又深受老师们喜爱,他们就开始收敛了。


    从动作上的欺凌转变成语言间的讽刺,他们接头交耳地看她一眼,又转回去讥笑两声,以达到让乐乐心里刺挠地目的。


    乐乐皱着眉,想不通,一个去城里玩有什么好高兴的,都在福利院了,不能好好读书吗?


    然而,听力与视力都不佳的乐乐只能感受到动作上的恶意,至于那些细碎的议论和讥讽的表情,在她模糊的感官世界里,不过是些扭曲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只觉得她不能和这些蠢货待在一个空间里,否则极其容易被他们同化,她不能接受。


    熬过了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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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笨蛋共处一室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她们就被院长叫醒。


    有些小孩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听到喇叭声立马爬起来,穿好昨天就摆在枕头下的衣服,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好看的衣服。


    乐乐被她们的心理活动吵了一晚上,顶着乌青的眼睛起床,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色外套,下面穿了一件有些小的牛仔裤。


    抓顺了头发,在镜子前左右打量了一番,很满意。


    不过她又皱了皱眉,最近长得越来越快,好多衣服有些穿不下了,她惋惜地叹了口气。


    跟着院长上了一辆大巴车,乐乐坐在最前面,她看了看有些污渍的座椅,垫了一张塑料袋在底下,抱着书包靠在玻璃上,试图补觉。


    “哐啷哐啷…”


    “……”是没做过大巴的缘故。


    她默默地收回被震得发麻的头,无奈躺回她看着有些发霉的后靠。


    经过漫长的路程,乐乐几番忍住吐出来的冲动,终于到了目的地。


    “哇!这就是大城市,和我们那果然不一样!好漂亮!”背后掀起一阵欢呼。


    乐乐有些疲倦地睁开眼,也着实被眼前的场景惊艳了一下。高楼林立,硕大的广告牌色彩斑斓,光彩夺目,路上的行人也是她们小镇上不曾见过的鲜亮时髦。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子,既激动又局促地下了车,好奇又自卑地四处张望。


    一个牵着妈妈手的小女孩举着个巨大的、色彩缤纷的冰淇淋走过,好奇地瞥了他们一眼。


    福利院的孩子们下意识地低头,揪了揪自己身上寒酸的衣角。


    乐乐微蹙着眉。人太多了,嘈杂的心声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幸好她的听力天生不敏感,否则此刻怕是要被这精神噪音逼疯。


    “好了!排好队!两两牵手!跟紧我!不许乱跑!听到没有?!”院长举着一面小红旗,扯着嗓子喊道。


    “听到了!”孩子们齐声回答,带着兴奋的颤音。


    人数不多,很快排成了两列。到乐乐时,不出所料地落单了。院长倒是对她很放心,示意她一个人跟在队伍最后面。


    这个街道人流和车辆都不多,等红灯结束,院长便举着旗子带小孩通过。


    路上的行人见此纷纷侧目,忍不住用手机拍下这可爱的画面,斑马线后的司机也乐呵地看着他们通过。


    “啊!”忽然一道尖叫声打破这温馨可爱的场景。


    一辆失控的重型货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震耳欲聋的喇叭声,从侧后方朝着队伍尾部,朝着乐乐疯狂地冲撞而来。


    乐乐迟钝地侧过头,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四肢百骸僵硬冰冷,像被钉死在原地。


    周遭景物声音淡退静止,她仿佛进入一个漫长的世纪。


    行人的惊呼、刺耳的喇叭、院长惊恐的回头,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变成了模糊扭曲的背景板。时间被无限拉长,慢得令人窒息。


    她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奇异地带来一丝厌倦和解脱。她甚至懒得挣扎,乐乐有些厌倦又释然地闭上眼,自暴自弃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预想中的剧痛和黑暗没有降临。


    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拽离原地!她跌进一个怀抱,一个干瘦得硌人、却带着惊人温暖的怀抱。


    那温暖像一股汹涌的热流,瞬间冲垮了她冻结的四肢百骸,融化了心脏外凝结的坚冰。


    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地重新跳动起来。


    咚咚——咚咚——


    像是要撞碎肋骨。


    她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视线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眼睛,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足以溺毙人的温柔。那温柔之下,又沉淀着深不见底的、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占据了全部感官,她分不清这狂野的鼓点,是来自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还是来自紧紧箍住她的、这个干瘦身躯的胸腔深处。


    她们的心跳相错,此起彼伏,却同样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