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越靠近12月31日，陆念安紧张的情绪就愈发明显。


    她上午值完班，就和雷瞬交接班准备回家。


    为了这一家人久违的团聚，陆念安还在超市里莫名其妙地一小笔一小笔花出去很大一笔。


    看着脚边一大堆物品，想起超市里销售机器人哭泣的显示屏。


    “有种老了会被推销机器人推销保健品的感觉……”陆念安站在路边喃喃自语。


    她用她高超的收纳技巧将这些物品全部收纳进行李箱。


    为了能够尽快回到家，陆念安还向局里申请了局内用的空间隧道，这是最快的回家方式。


    空间隧道一如既往的颜色斑斓，让人头晕目眩。


    陆念安试图闭眼来缓解晕眩感，但那些颜色霸道地透过眼皮，映入陆念安脑海中。


    陆念安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


    她一闭眼就会失去方向感，对肢体的掌控能力也会降到最低从而在空间隧道中摔倒。


    陆念安强撑着度过了几个小时。


    最后陆念安终于滚出空间隧道，摔在雪地上。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角渗出的冷汗被寒风吹散。


    陆念安摸着胃部，她提前做好准备，这次没有东西可以吐出来。


    她只感觉虚脱和晕眩。


    在雪地里躺了许久，陆念安才缓过来，衣服上都沾满了雪屑，手却牢牢地抓着行李箱不放松。


    她躺在地上望着天空。


    天色是一种奇异的橘黄色，将落未落的太阳悬在覆着白雪的荒凉山峦之上。


    陆念安看着这景色有点怅然。


    “是太久没回来了吗？这天色好像和临江市也差不了多少。”陆念安起身拍掉身上的雪屑。


    她早在临江市就换好了厚衣服，虽然在临江市会很热，但回到安宁州不至于让她受冻。


    天边的云絮被风拉得细长。


    安宁州无愧于它的名字，一切都是那么的安宁祥和。


    就是安宁祥和过头了……


    陆念安看着破旧的楼房，在心里吐槽。


    但反而更有家的感觉了。


    不远处的楼房窗户上已经亮起了三两点灯火。


    雪融化的寒意透过陆念安的裤腿让她打了激灵。


    “哎呦喂，得先走了。”


    陆念安一脚深一脚浅在雪地上留下印子。


    随着她的走动，离家越近，人越多了起来。


    一群小孩子嬉笑打闹路过陆念安，陆念安单手举起行李箱给他们让路。


    身体的不适，归途的狼狈都被陆念安抛之脑后。


    陆念安心中盈满了即将见到父母的幸福感。


    站在门口，陆念安左掏掏右掏掏，发现自己忘带钥匙了。


    家里的门铃早就坏了，陆念安只得大声喊：“爸！妈！开开门！忘记带钥匙了！”


    陆念安抬头看去，有不认识的人打开窗户探头看她。


    “不好意思啊！”陆念安的脸颊不知道是冻红还是羞红。


    那个人摆摆手：“没事没事。”


    随后是陆父打开窗户探头：“怎么又不带钥匙。”


    “快来接我我啦。”陆念安高举双臂，像是要抱抱。


    陆父比了个“OK”的手势，下楼借人。


    他一看到陆念安就想接过陆念安手上的箱子。


    陆念安侧身躲开他的手：“你女儿现在是大力士啦，能自己提。”


    “好好好。”陆父把手揣进棉袄里，“女儿大咯，嫌弃爸爸了。”


    他说完就跑进楼道。


    “我没那个意思。”陆念安急了，提起行李箱就跟在陆父身后跑进去。


    两人就像竞赛比谁更快跑上楼一样，谁都不服输。


    陆母早就在门口等着两个人，看见他们这副模样，乐不可支：“你们怎么还和之前一样？”


    陆父喘着粗气：“真是不服老不行了，你看她还提着一个大箱子，跑楼梯脸不红心不跳的。”


    陆念安挽着陆父的手将他送进去：“没有没有，我是特例啦，天天受训呢。”


    室内的暖气融化陆念安身上的雪屑。


    陆念安在陆母的安排下把身上的外衣都换了一遍，不把雪水带进去。


    “快去洗手。”陆母拿着盆子装着陆念安的衣服。


    陆念安一打眼就看到桌上出自陆父、陆母手艺的热腾腾的饭菜：“怎么不让机器人做？”


    陆念安洗完手后心疼地捏了捏陆母的肩膀。


    “咳咳。”陆父假咳两声，耸了耸肩膀，“哎呀我肩膀也好酸啊，你看这、这、这我做的也不差吧。”


    陆念安轻轻一哼，转头叫来机器人给陆父捏肩。


    “你这是区别对待！”陆父抗议。


    家里充斥着一家三口团圆的欢声笑语声。


    陆念安坐在她小时候的位置上，咬着筷子，乐呵呵地看着陆父陆母之间的打闹，说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邻里邻居的趣事，以及医院的一些搞笑经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些日子归心似箭的情绪也在团聚的一刹那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些急躁感仿佛从来不存在。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陆念安双腿伸直，两只脚不安分地摇晃。


    其实她到现在也在奇怪前一段时间为什么一直很焦躁，一直想回家。


    她也不是没有和父母分离过这么长时间，但之前都只是一种浅淡的情绪。


    但这情绪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太多的影响，陆念安也只认为是因为最近的生活太危险，想要像小时候一样寻找父母的安慰。


    “还和小时候一样，坐没坐姿的，坐好。”陆母注意到桌子底下不安分的两只脚，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陆念安。


    陆念安玩心大发：“哎呀。”


    她迅速收回脚，手摸着自己的腿：“痛痛。”


    “惯的你。”陆母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陆念安的额头。


    陆念安感到陆母点在她额头上的手指十分冰凉。


    她握住陆母的手：“这么冰，还不多穿一点衣服？”


    陆念安作势就要起身去拿外衣。


    陆母连忙拦下她：“老毛病了，先吃饭，先吃饭。”


    “我也凉。”陆父伸出手。


    陆母气呼呼地瞪着两个人。


    陆念安这才在陆父的助攻下，给两人穿上了外衣。


    陆念安很自然忽略了陆父那句“怎么还有我一份？”。


    ‘妈妈有的，爸爸也少不了。’陆念安在心里偷笑。


    三个人这一餐吃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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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八点才把饭吃完。


    陆念安把机器人推进厨房洗碗，自己则冲到客厅窝在陆父陆母中间。


    “诶诶诶，安安你刚回来就拆散我和你妈是吧。”陆父伸手拦了一下，没拦住。


    陆母则向外移了一点，让陆念安更好坐。


    “哼，我和妈妈最好了。”陆念安抱着陆母给陆父做鬼脸。


    陆父起身，绕过陆念安走到陆母另一边：“我才和我老婆天下第一好！”


    “是我！”


    “我！”


    陆父和陆念安抢陆母。


    陆母在其中哭笑不得：“我和你们两人都是天下第一好！”


    三人嬉笑打闹后，陆念安提议出去逛街消消食。


    “这么冷还要出去啊……”陆父虽然嘴上抱怨着，但是他还是做了个行动上的巨人。


    在陆念安和陆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裹好站在门口了：“安安，不是你说要出去的吗？怎么这么慢。”


    陆念安又好气又好笑。


    她帮陆母穿好衣服后，最后收拾自己。


    她左边挽着陆父，右边挽着陆母，一家三口并成一排出去逛街消食。


    “怎么是这样的站位？我要和我老婆站一起！”陆父发出抗议，但也没有实际的举动。


    陆念安就全当没听见。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死死拽着陆父陆母。


    暮色渐浓，街灯照亮着雪地。


    “慢点走啊。”陆母也跟着陆念安一起用力。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并排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脚步不快，却很整齐。


    雪地发出“嘎吱”的轻响。


    街道上还有不少人也一起出来到处走走。


    陆念安看着陆父、陆母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也跟着他们认人。


    没有遇到人的时候，陆念安就挑拣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比如同事A吃郁金香中毒，同事B拔刀却发现刀刃断在刀鞘里，只剩下刀柄了。


    ‘对不住了，谢逢渊，闻人临，虽然事实不是这样的。’


    陆念安在心里随意地道歉后，就继续她的艺术加工。


    三人说笑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熟悉的石桥下。


    桥洞像个巨大的画框，将河对岸的夜空恰到好处地框了起来。


    “你小时候还在上面跳格子呢。”陆母怀念起来过往。


    就在此时——


    “咻——嘭！”


    烟花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炸开，金色的流火如雨般洒落，照亮了三张仰起的脸庞。


    “现在还有真烟花？不是电子烟花吗？”陆念安眯眼看着烟花，诧异道。


    陆父老神在在：“你在临江市呆久了，都忘了安宁州可以放烟花了？”


    陆念安没来得及回复。


    更多的烟花升空，绚烂地绽放。


    红的、绿的、紫的，像巨大的花朵，又像闪烁的星辰，在冰凉的空气里燃烧出短暂却炽热的美丽。


    光影明明灭灭，映在一家三口专注的眼眸里。


    陆念安感到父亲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母亲的手也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


    在轰鸣的声响中，她听见父亲低声说：“元旦快乐。”


    她侧过头，看见父母都在看她，眼睛里盛着烟花的倒影，盛着满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