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斯反复拖动进度条，看了不下五遍试训最后几分钟的录像。


    他搓了搓手，想起刚刚萧任控诉憋屈的目光，有点尴尬。


    播完最后一遍录像，他又忍不住去看站在一边的叶萤，对方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看一眼，好怪，再看一眼，好怪。


    “……叶萤，”艾维斯整理了半天措辞，欲言又止，“你的异能评级真的只有A-级？”


    此刻叶萤已经从之前那一阵强烈的焦躁中脱离了出来，情绪渐渐平复。


    “这是入学初试，由星际考试局统一检测出来的评级，老师。”她平静地说。


    平静到甚至有些平淡。


    冰凉的手忽然被握住，温热的触感从肌表传递了过来。


    是温羽。叶萤顺着手往上看，望见她眼里那抹明显的担忧。


    无声无息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叶萤低头又抬头，朝她露出一个笑脸，表示自己没事。


    艾维斯已经看过两人的资料，此刻瞄到两人的小动作，倒也不奇怪她们认识。


    现在奇怪的是，叶萤这精神力明显有问题。


    好的一点是，她有S级的潜质，虽然当她释放的异能到S级之后身体会出现负面状态，但只要辅助的治疗跟得上，就能稳得住。


    坏的一点是，只要她一不小心过度提高到某个阈值，她的精神力就会往下大跌，甚至出现奇怪的治疗抵抗。


    得亏校队基地用的是记录了精细数据的特殊模拟端，艾维斯把数据调出来一看，整场副本里，叶萤的精神值最高达966，最低则掉到了618。


    这是S级和C级的区别。


    虽然没有听过谁和她一样能让精神力自主提升这么多，但也没听说过谁精神力大跌后能靠自己恢复如初，这是很严重的情况。


    许多上过前线的人受到攻击或过度使用异能，导致精神力大跌，如果救治及时，还能恢复十之一二，如果不及时，往往一辈子都落下了巨大的精神力损伤。


    如果叶萤今天的情况是在模拟舱外发生，那她以后估计都只能是个C级了。


    并且，看录像最后几分钟的情况，叶萤队伍里一个S-级、一个A+级的辅助都挺吃力了，能跟上她的辅助估计也不多。


    艾维斯脑子里思绪万千，乱得不行，最后朝被他单独留下的叶萤一挥手：“行了，你也先走吧，明天记得按时来训练。”


    “老师再见。”叶萤刚说完，就被温羽拉走，很快消失在训练室门外。


    训练室里只剩下不停挠头的艾维斯。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他转头，一愣。


    麦吉娅站在门口，微微笑：“今天的试训怎么样？艾维斯。”


    ……


    温羽拉着叶萤，力气有些大，快步穿过校队基地的走廊。


    恰巧洛嘉浔和程岩从专属训练室出来。


    洛嘉浔双手一插兜，正等着温羽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然后三分高冷三分疏离四分漫不经心地对她点点头……


    不曾想，刚调整好表情，温羽就目不斜视地带着叶萤径直路过了他们，只余一阵凉凉的风。


    “？”洛嘉浔脸一僵，看看面无表情的程岩，再看看自己，“走廊这么窄，我们很不起眼吗？”


    程岩连白眼都懒得给这个糙高冷学长人设上瘾的人，继续往前走：“走那么急，明显有事，谁有空搭理你？”


    “呵呵。”洛嘉浔的脸拉得长长的，和他并排走，“等等，她拉着的人，是刚刚爆发到了S级的那个试训生？”


    “好像是。”


    “还真是奇了，没听说这届新生有火系S级的，难道和你一样，是稳定精神值时不时能浮动到S-这种情况？”


    “应该不是。”程岩回忆了一下，“她的状态好像很依赖辅助的恢复。”


    洛嘉浔也想起刚刚叶萤那队的辅助好像一直在捞她：“那倒是。”


    “不过，我们兰德纳特最不缺的，应该就是辅助了。”


    “看今天这试训情况，说不定，她会是我们下届联赛的队友呢。”


    话音刚落，程岩的光脑叮叮地响起提示音，他打开信息扫了眼，表情柔和了起来。


    洛嘉浔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挑眉：“又是你妹妹啊？”


    “嗯。”程岩嘴角有一抹浅浅的弧度，心情很好地回消息。


    这人就对着他妹妹的时候能不面瘫。洛嘉浔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死妹控。”


    不过他妹小小一只，确实很可爱。洛嘉浔思绪乱飞，冷不丁听到一句：“你不也有妹妹吗？”


    他的脚步慢了半拍，难得没说话。


    回完消息，程岩想到什么，声音少见地带着幸灾乐祸：“对了，刚听说，等艾维斯教练忙完新生提前试训的事，接下来就要严抓校队训练了。”


    “？”洛嘉浔不知道他在愉悦什么，“所以呢？”


    程岩知道他经常在自主训练时打随机模式摸鱼：“所以，以后查自主训练不会光看训练时长，也会详看副本数据。”


    “什么！！”洛嘉浔瞪大眼。


    讨厌的艾维斯！！


    ……


    回到宿舍，温羽紧握着叶萤的手终于松了松。


    她关上门，蹙着眉看向叶萤：“你又失控了。”


    叶萤在她的注视下捏了捏自己的手，忽然说：“‘它’好像比以前更躁动了。”


    温羽一愣，目光中的担忧几乎都快凝出实质，她正要开口，叶萤又抢先一句。


    她说：“但我感觉，我也比以前更能压制住‘它’了。”


    ……


    *


    艾维斯为试训生们申请了一些集体训练的免修，这部分训练交由校队教练们重新给每个人针对性安排。


    某种程度上，这算是减负，但试训生们的日常训练依然排得很密。


    校队基地中，试训厅大屏前。


    “救一下救一下救一下！！”


    某块屏幕上，火光漫天，声势浩大的爆炸收割了一大片异兽。


    艾维斯切到这个队伍的队内音轨中，听见在硝烟滚滚中跳来跳去的叶萤撕心裂肺地朝辅助大喊。


    叶萤像飞窜的猴子一样痛哭流涕地贴到辅助身边，辅助也马上一股脑耗空最后的精神力给她倾注治疗。


    状态好转的叶萤立刻转身用火刃斩尽最后残余的几只异兽，然后对辅助露出依恋的笑：“嘿嘿，谢谢妈咪……”


    那名女性辅助脸一红，也忘了自己呼吸都还没平复，就忍不住揉了揉叶萤的头：“不客气。”


    “……叶、萤！”


    艾维斯忍无可忍地打开教学端语音咆哮：“和你说了让你用异能控制点，你一局要辅助救你几次？辅助的精神力也是有限的，再来几个辅助都不够捞你一个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训，艾维斯终于看清了叶萤的真面目。


    她表面看着乖巧，其实一靠近辅助就放飞。


    三令五申，令令令令令申申申申申让她收着点打，但只要一个没看住，她打着打着就飘了！


    她这样爆发力强是强，但比赛的时间一长，队伍后续疲乏，辅助的精神力跟不上，输出也保证不了。


    这种打法，只适合在这样30分钟的训练小副本里用。


    艾维斯的声音如泄洪般灌进副本里，仿佛副本上空盘旋着的愤怒的幽灵。


    叶萤心虚地目移。


    道理她都懂，但是，输出爽啊！


    谁不想酣畅淋漓的输出一次呢？！


    30分钟的一个副本结束，各个队伍又开始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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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载下一个副本。


    艾维斯想起麦吉娅那天说的话，反复提醒自己这家伙的潜力很高。


    他强压怒意，阴恻恻地开口：“接下来再让我看见你因为打飘了，一个副本让辅助捞你超过三次，你以后就单独训练，永远也别想看到辅助了。”


    “！！”叶萤瞬间抱紧身边辅助的腰，脑中一阵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老实了，“我错了，老师。”


    她哽咽：“那种事情不要啊……”


    辅助完全被她可怜的外表迷惑，怜悯心泛滥地拍拍她的背。


    艾维斯冷哼一声，关了教学端语音。


    正准备重点关注叶萤这家伙的情况，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同事的声音响起：“要开会了，艾维斯。”


    艾维斯这才想起来今天有教练组的例会，校领导也会到场。


    他揉揉额角，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试训生们的练习画面，和同事往外走。


    路过校队专属训练室，他忽然停下脚步，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高挑的蓝毛身上，心念一动。


    虽然总是说洛嘉浔这小子爱偷懒，但他正经上场比赛时确实没什么毛病，是除了简昼之外整个兰德纳特校队里最稳的人。


    “洛嘉浔。”


    洛嘉浔正趁着没教练管，偷偷刷星网摸鱼，冷不丁被点名，一头蓝毛惊悚地弹了弹，转过头，主教练艾维斯在朝他招手。


    “什么事，老师？我正准备加强训练呢。”他若无其事地关了光脑走过去。


    “没教练看着，你会想安安分分主动训练？”艾维斯冷漠地说。


    “这什么话，老师，我听不懂。”洛嘉浔表情严肃。


    “行了，别装了。”艾维斯嫌弃，“你现在不想练也行，教练组开会，你去试训厅看一会试训生们训练，有问题的指导一下。”


    有此等好事？洛嘉浔眼睛一亮，登时答应。


    他目不斜视，露出坚定沉稳的表情：“老师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艾维斯敷衍地点头，绕过他走了，“快滚吧。”


    他身后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老师再见！”


    ……


    “龙聆月，快！！”


    “滋啦滋啦——”


    龙聆月喘着粗气，电光慢半拍地追上了残血的异兽，将它斩杀。


    “你真的是S级吗？”队伍里的另一个主攻位是个冰系A+级的危险型，他也喘着粗气，在异兽终于倒下后，忍不住问。


    说是S级，打出的输出却忽高忽低的，有时候还没自己高，动作也总是慢半拍。


    冰系主攻百思不得其解。


    龙聆月垂着眼，没有说话。


    忽然又有异兽出现，凶猛的异能波直冲队伍而来，冰系主攻还没反应过来，龙聆月已经眼神一凛，拉住他迅速一躲。


    ……这种时候倒是反应又很快了，冰系主攻更加迷惑。


    不过他很快也没空迷惑了，因为新出现的异兽是只S级。


    S级的异兽招招狠厉，密集而强烈的攻击很快搅得整个队伍方寸大乱。


    场面混乱，冰系主攻的反攻也很凌乱，冰棱好不容易命中S级异兽的足爪，让它迟滞了几秒，但龙聆月的输出没有立刻跟上。


    冰系主攻皱眉：“主攻输出跟上啊！”


    龙聆月躲闪着异兽的攻击，想回应队友的话，补充输出，无奈异兽本身速度就快，又没被控住，雷电根本打不中。


    冰系主攻恼怒，正要发难，忽然有声音从教学端传来。


    “咳咳，咳咳，听得到吗？”


    “冰系那小子在干嘛？会不会打？先把异兽控住啊！”


    “还有木系的和水系的，这异兽速度这么快，不先控制，怎么输出？”


    “愣着干嘛？动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