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季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冷冷道：“这次怎么不是大小姐了？”


    “你以为我不想约人家大小姐吗！”谈义刚喝的茶化作唾沫星子满屋子飞，“田家大小姐已经结婚好几年了，有什么办法？不过好在她找的那个丈夫没啥出息，也不经商，插手不了家里的生意。”


    他又稍微平静点：“所以可以考虑二小姐，这个我都替你把好关了，你不用操心。”


    谈季没什么表情，修长的手把玩着手机：“还有其他人选吗？”


    谈义难得没听他直接怼回来，还有些不适应：“有啊，还有赵家大小姐，李家大小姐。不过这两家体量小了些，优先级往后排。还有一个蓝家大小姐我觉得不错，正跟他老爷子接触呢，没那么快。”


    谈季嗯了声：“你把那俩也叫上吧，我一下午见完。”


    谈义刚拿起茶杯的手一抖，好悬没把杯子摔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当面试呢挨个进去跟你见面？”


    谈季瞥他一眼：“一起见也行。”


    “混蛋！”谈义气得胸跟个风箱似的上下起伏，恨不得把杯子砸他脸上，“谈季我再跟你说一次，我放你自己出去干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忍让了，家业你不继承，行，但你必须做点贡献，商业联姻是最起码的要求，这是你的责任！”


    谈季没说话。


    “你别忘了，这家业也有不少你妈的心血。要是哪天落寞了，你对得起你妈吗？”


    谈季：“落寞难道不是因为你经营不善？”


    “现代社会，生意成不成功是多方面因素决定的，这个不用我教你吧？”谈义语气沉了几分，“你从小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红利，长大就不管不顾了？不管你爸和这一大家子的死活了？哪有只占便宜不付出的道理！”


    谈季手指摩挲茶杯半晌，没再说话，起身就往外走。


    正要出门时，谈义又叫住他：“周总给我打电话了。”


    谈季脚步一顿，没回头。


    “听起来，他在你那没少受委屈？”


    谈义拄着实木雕金丝拐杖走到他旁边，两人并肩站着：“你那小生意我懒得插手。但是周总不能得罪，我早年事业起步时要不是有他投资帮忙，那帮要债的都得上门堵你和你妈。你进了生意场就应该知道，做生意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稍有不慎，你周围的家人、员工、朋友，都得被牵连。”


    “谈季，你不是十八了，傲归傲，做事别太任性。”


    孟今之周六没再打扰谈季，一直等到周日晚上才给他发消息：“谈哥，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去取无人机～[微笑]”


    谈季五分钟后回了消息：“明天白天吧。”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公司地址。


    “分域科技。”孟今之看着屏幕默默重复一遍，然后在浏览器上搜索。


    ——好家伙！


    这是孟今之浏览完公司信息后脑子里唯一的感叹词。


    公司成立于十二年前，但从公开信息来看，公司在成立后第五年被买卖过一次，股东和高管人员全部大换血，只有创始人还留着，不过有消息称他目前已经退居二线。


    这是一家专门做无人机研发和生产的公司，主营ToB业务，所以没有其他主营消费级无人机的公司所为人熟知。但市场规模已经相当可观，在多个领域被称为“投资人爸爸挤破头想投”的龙头企业。


    有媒体报道，分域科技近几年已经获得多地政府投资，并且与政府存在密切业务合作。


    谈季不是飞手，而是这家公司的飞控研发总工程师。


    孟今之换了个软件，继续搜索谈季的信息，果然已经有不少人整理发布。谈季于七年前从A大自动化专业毕业，在校期间以一作身份发表四篇顶会文章，被称为自动化领域的新晋天才。


    毕业后他拉了几个投资把当时濒临破产的分域科技低价买下来。在他的带领下，分域科技两年内起死回生，一路长虹。之后他辞去首席执行官职务，安心做幕后飞控研发总师。


    此外，还有人爆料说谈季是北宁谈本集团家的公子哥。孟今之之前也听说过谈本集团，印象中这集团下的公司涉足酒店、餐饮、零售等不少领域。不过也有人质疑，说谈老从来没在正式场合公开承认过，没带他参加过活动，甚至分域科技也没有谈本集团的投资。


    一群人因为谈季的身世吵得不可开交。


    孟今之沉默着看完，沉默着泡了杯茶，沉默着吃了袋薯片，随后沉默着倒在沙发上。


    她眸色昏暗，面色沉重。


    无他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她本来以为对方只是个长相极品、人品尚佳、会玩无人机、有点小钱的理工男。


    结果这盲盒开出个隐藏款。


    “罢了。”她盯着天花板深叹口气，自言自语，“往好处想，现在也算知己知彼。”


    “往坏处想……”她顿了顿，“没必要往坏处想。”


    孟今之没打扰对方正常工作时间，选择在第二天中午到达分域科技公司门口。


    公司坐落在城南一个科技园区的办公楼中。园区绿化很不错，有不少人沿着小道来来回回地散步。


    刚进公司大门，孟今之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正站在前台附近。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穿着打扮跟这楼里其他人天差地别，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包装得格外精致，色彩斑斓，孟今之甚至觉得自己能在她身上找到完整色卡。


    但不得不承认，对方审美很不错。虽然身上颜色多，但搭配起来并不违和，甚至带着点油画的艺术气息。


    女生背对着她，正在跟前台小姑娘说：“我身份证都给你看了，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虽然从内容能判断她大概在埋怨前台，但实际上声音不大，语速挺慢，语调也柔和，有一种不慌不忙的从容感。


    前台小姑娘也好言好语跟她解释：“实在抱歉，这是公司规定，我真做不了主。您要不试试其他办法呢？”


    女生沉默半天，终于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孟今之看见她正脸。虽然对方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了一半脸，但皮肤细腻，下颌流畅，嘴唇饱满又红润，应该是个漂亮姑娘。


    孟今之收回目光，在前台报上名字后，小姑娘笑着说：“孟小姐对吗？这里有登记，我带您上去。”


    孟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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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小姑娘乘电梯上五楼。小姑娘带她到一处休息区，又给她拿了一盘水果过来：“孟小姐，谈总的上一个会还没结束，麻烦您在这里等下，旁边有零食和茶水，您自便。”


    孟今之道谢完，才打量起四周来。公司整体采用简约的装修风格，因为没有杂七杂八的装饰物遮挡，视野开阔，干净利落。不远处靠落地窗的地方，有一片棕绿色交映、点缀着红色的长方形区域。


    孟今之好奇地走过去看。


    “这是……小菜园？！”待走近看清，她惊讶地挑挑眉。


    确实是一片小菜园，而且面积不小，沿着落地窗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办公室尽头。


    小菜园中铺满松散肥沃的土壤，上面分门别类地划分了几个区域，每片区域的右上角还立了个手写的小牌子。比如她面前这片，黑色牌子上写着：“小葱小葱，一测就通！”


    右边那块地标着：“韭菜韭菜，bug狗带！”


    刚才看到的那点红色是种的矮生番茄，标识牌上：“番茄番茄，秃头告别！”


    孟今之：“……”


    别的公司供奉财神，这公司供的好像是方言版——菜神？


    她轻笑一声，随即听见身后传来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一个骂骂咧咧道：“上次你偷了我番茄，这次至少还我俩！或者搭我把韭菜也行！我这人就是不爱计较，否则我肯定给你薅秃了！”


    另一个人不为所动：“就你那番茄都快放烂了，不知道的以为你养蛊呢。”


    “还不是因为老大把咱们关厂里做测试……”


    孟今之回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孙渡看见她愣了下，然后快步飞来打招呼：“我去！孟妹妹？你怎么在这？”


    宋则也一脸惊讶地走过来。


    “来找谈哥拿个东西。”她笑笑，解释道，“前台的小姑娘说他还在开会，让我在这等他。”


    “哦对，他今天有跟大老板的会。”宋则想起来之前听谁提过，“应该很快结束，估计拖了会儿。”


    孟今之不在意：“没事。你们是来摘菜的吗？”


    孙渡哈哈一笑：“对啊！孟妹妹是不是没见过，这是我们公司的菜园子，大家想吃啥都可以自己在这种，还能拿给厨师去炒，不过要给点加工费。”


    孟今之觉得挺新奇：“有意思，从来没听说过科技公司员工自己种菜的。”


    宋则上前摘了两个番茄，在一旁的水池里仔细洗好，递给孟今之：“孟妹妹尝尝看，这批种子是老大带的，种出来的番茄可好吃了。”


    番茄不大，孟今之丢进嘴里嚼了嚼，饱满又鲜甜的汁水爆出，跟之前吃过的番茄都不一样。她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吃！！”


    她又意犹未尽地吃了一个，才空出嘴问：“你们知道种子从哪买的吗？”


    “溪丰村。”


    孟今之一愣，转头看见说话之人。他今天穿得很简单，白衬衫配黑色休闲裤，衬衫袖子被挽上去一点，露出白皙的小臂。


    真好看呐！


    孟今之“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番茄。可能是因为番茄汁水太多，吞咽的声音挺大，像车轮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