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昌平军
作品:《抄空国库去流放,反派夫君你跑什么?》 “闺女,你问得好啊。”
瘦大娘的音有些哽咽,但是话中也没有说得很明确,明显是有人教过的说辞:“俺家那小子要是还活着,肯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曾经在那昌平军里当过差,立过功,,这辈子也是值了!俺儿子这辈子值了!”
沈昭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菜地边上,农妇嘴里听到“昌平军”这三个字。
她的心脏一缩,瞳孔一震,尽力掩盖着眼中的吃惊。
昌平军,是萧景清和父兄一起执掌的朝廷最精锐的边军。却在那个昏庸皇帝的猜忌下,陷入绝境。
忠魂血染沙场,无一生还,而他萧家死的死伤的伤,株连流放,皇帝是一个都没放过。
沈昭容捏拳,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昌平军?大娘,您说您的儿子,曾经在昌平军中做事?”
大娘没有直接回答,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是啊,昌平军。那小子从小就想着去当兵,好不容易有出息了,进了朝廷最勇猛的军队,可最后连个尸首我们都没见着。”
她越说越伤心,已然是泣不成声。
站在她身旁的一个大娘也红了眼眶:“何止你家小子,我家那个死鬼,还有李家的大郎,陈二嫂家的三个儿子,他们不都是在昌平军里最后没了音讯吗?”
“还有我那苦命的大女儿。”另一个一直沉默面色憔悴的大娘也说了起来,好像好不容易抓到了不知道这一切事情的人一般,尽情诉说着自己的难过和痛苦。
“她夫君就是昌平军的校尉,昌平军出事前,还捎回来一封信,说快要当爹了,给未出世的孩儿已经取好了姓名,结果最后我女儿临盆时听到噩耗,当时就动了胎气,一尸两命,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大娘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双手捂住脸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着恸哭。
沈昭容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她强忍着泪水抱住了身边一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大娘,自己深吸了一口气,一件件有关昌平军的往事和拼图一般,在她的脑海中合成一体,呈现出一幅画。
这个看起来很和谐却透着古怪的村子,这里住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逃难百姓或山中的贫苦原住民,他们很可能都是昌平军阵亡将士的遗属遗孀。
他们的口音都不一样,是因为他们都来自天南地北,只因他们的丈夫、儿子、兄弟曾在同一面军旗下效力。
没有年轻人,是因为都已战死沙场,那些大娘们对她这个陌生女子的保护和关心,是因为她们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或者她们的女儿也因这场悲剧而间接死亡。
在这场面太过于令人难受,沈昭容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只是听着往事,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便在她心间涌起。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萧景清,那个背负着朝廷血海深仇的自己心爱的男人,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场屠杀,父兄死亡又给他带来了多少的悲痛呢?
沈昭容心痛得很。
萧景清若是知道,原本掳走他们的山匪,却在这山里聚集着他父兄曾经麾下的将士们的遗孀遗孤,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沈昭容强行压下心中的情绪,伸手握住了一个大娘的手,声音真挚。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勾起了您伤心的往事,真的对不起。昌平军我有听说过他们的英勇事迹,他们都是保卫边疆的大英雄。可是朝廷后来没有抚恤吗?你们怎么会聚到这里来生活?”
大娘反握住她的手,她擦了把泪,眼里透出几分愤怒。
“抚恤金?一开始是有的,零零散散的。后来就说我们昌平军是叛军,是罪军,连那点抚恤都被人夺了去,狗皇帝!昏君!”
她压着声音大骂出口,却压制不住那骨子里带的无法消解的仇恨:“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在原籍都待不下去了,在大街上就会被指指点点,甚至家门口都被人扔满垃圾。日子过不下去了,是有人暗中把我们这些散落在各地的苦命人,一点点聚集起来,安置在这里,依靠着生活这些年。”
有人暗中聚集安置?沈昭容一下子就想到了抓他们来的陈大壮。
他和昌平军和萧景清又会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昌平军曾经留下的旧部?
沈昭容正想再一探究竟,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个哑巴大娘肯定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茅房了,又怕把人丢了,急匆匆地过来找自己了。
菜地里的大娘们听到声音,赶紧推了推沈昭容:“闺女,她是来找你的吧?快回家去吧,别让家人们太担心了。”
沈昭容知道她已经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了,身份本来就是自己临时编的,这下哑巴大娘来了,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她起身冲各位大娘鞠了一躬:“谢谢各位大娘,我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哦!”
沈昭容调皮一笑,想缓解一下大娘们的情绪。
大娘们知道她的用心良苦,都纷纷感激似的点了点头,眼中还带着对沈昭容的不舍:“有空来找我们说说话。”
“一定!我一定还会和各位大娘们再见面的!”
沈昭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快几步从大树另一侧绕了出去,迎着哑巴大娘的方向走了过去。她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因肚子疼而不适的表情:“大娘,我在这里!真对不起,让你着急了。刚才上完厕所,我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在那棵树下歇了会儿。”
哑巴大娘看到沈昭容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她比划着手势,示意沈昭容该回房间去了。
沈昭容顺从点点头,跟着哑巴大娘往回走。
转身的同时,她最后瞥了一眼那片菜地。
阳光之下,大娘们的身影依旧恢复了往日劳作的模样,只是那份和谐忙碌的画面现在在她的眼中,已然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与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