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一魁梧健硕的男子神色焦急,剑眉紧蹙。


    他纵马而来,进了镇子,满脸疲色在街道上寻找食肆。


    金满楼里,宋掌柜眼看今日天色又暗了,而自家酒楼已经连续几日都没有客人,急的嘴边起了一圈的水泡。


    他正训着店里的伙计。


    “让你们出门吆喝啊!叫人进来吃!又不是让你们去招揽达官显贵的贵客!普通食客都拉不来,我要你们有何用啊!”


    伙计被训的不敢抬头,他心里苦,这金满楼不知遭了哪方盗圣,一夜之间将后厨的东西偷了个精光,偏生宋掌柜还小气,一直不肯出钱买新的食材,就拿出十几两银子将就买了些烂菜叶子臭肉,把后厨的厨子都给吓跑了。


    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镇子上又开了间芙蓉楼,之前一直无人问津,不知怎么突然火了起来,那饭菜的味道比金满楼香的多,价格还不高,还推出了跑堂生意,短短几天,镇上几乎一半的人都吃过了他家饭菜,连连叫好!


    不止客人,那芙蓉楼的伙计都跟着沾光,做跑堂单子,一天能赚将近一两银子,这可是他一个月的月钱啊!


    要不是身契在宋掌柜手里,他早就走了。


    宋掌柜正训着,一抬头看到外面满眼陌生四处打量的男子,踹了伙计一脚。


    “还不去招揽客人?!”


    伙计挨了一脚,急忙出去拦住那男子。


    “客官!是要吃饭吗?来咱金满楼瞧瞧啊?”


    男子看了眼金满楼,丢下两个字。


    “没钱。”


    说完扭头就走。


    伙计急忙拉住他,“客官客官,咱们店里也有普通小菜,用不了几个铜钱,您看要不要尝尝?”


    男子闻言脚步一顿,觉得也行,反正他也是要随便吃两口好继续赶路,马上就能追上流放队伍了,不能耽误。


    于是他随着伙计进了酒楼。


    很快,伙计端上来两个菜一壶酒。


    男子探头一看,一个水煮白菜,那白菜皱皱巴巴看着比他都年纪大,还有个清炒萝卜,萝卜蔫儿巴的在盘子里蜷缩着。


    他震惊的看了眼伙计:“我是没钱,但你们也不能把后院的泔水给我端上来啊!”


    伙计“……”


    男子霍的站起身来,“罢了,我去别家吃。”


    “站住!”


    宋掌柜看刚来的客人就要走,膘肥体壮的往门口一堵,“点了菜不给钱!你吃白食啊!”


    男子皱眉,眼神凶恶的看着他。


    他算看明白了,这酒楼就是个黑店,诓骗他进来讹钱的。


    他陈武,最厌恶人骗他。


    宋掌柜被他眼神看的浑身汗毛直竖,但也是恶向胆边生,对着比自己高了两颗头的魁梧男子叫嚷撒泼,“给钱!这两个菜十两银子!少一分你别想出这个门!”


    陈武气笑了。


    他慢悠悠伸手在衣襟里掏,掏出的却不是银子,而是一张金灿灿的令牌。


    “御司使办事,你敢拦?”


    只见令牌上,明晃晃四个大字,御司统领。


    宋掌柜看清上面的字,当即吓的脸都白了。


    御司使,是太子门下独立的禁卫军,只为太子办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唇磕头:“哎呀!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大人您!我这就让后厨给您上几个好菜!”


    陈武收起令牌,梗着脖子冷哼一声,“不必了,就你这点泔水,留着自己吃吧。”


    说完,大步流星的离开。


    宋掌柜瘫在地上,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先是酒楼库房失窃,再是自己的库房一夜之间被偷了个精光,酒楼没了生意,还冒出来个芙蓉楼,菜品点心和自家的招牌简直一模一样,但味道却比自家好吃数倍!


    现在又得罪了御司使,他的金满楼,怕是没活路了啊!


    他跪在地上绝望抽泣。


    陈武从金满楼出来,随着人群停在了芙蓉楼面前。


    他摸了摸身上的钱袋,只掏出几个铜钱,想买个饼子路上边走边吃算了。


    刘柄此刻换下了伙计的衣裳,穿着一身青衣在门口招待客人,看到这人走来,下意识扫了一眼。


    陈武递上铜钱,“买几个饼,再来壶水。”


    刘柄却伸手一推,憨笑道:“这位爷,您一看就是要赶路,我让里边的伙计给您拿盒炸好的兔肉和点心,再给您来壶酒,您带着走。”


    陈武眉毛一竖,觉得这个镇子上的酒楼怎么都想黑他钱,他看起来有钱吗?


    “我没钱。”


    刘柄已经朝里头吆喝一声,伙计腿脚麻利的去办了。


    他回过头,道:“官爷说笑了,您们大人物办事,路过此处,我芙蓉楼送些吃食与您,哪里要钱,您尽管吃便是。”


    陈武神色一顿,眼中危险之色一闪而过。


    但刘柄却上前一步,将他耷拉在胸前的一条金穗给他塞回衣襟。


    “可惜官爷不便久留,不然尝尝我这儿的清蒸雪鱼,那才是一绝!”


    说着,拍了拍他胸前,在衣襟里藏着的令牌。


    陈武知道此人是看到了金穗才猜到自己是官身,笑了一下,“有些眼力。”


    刘柄依旧憨憨的一笑,伙计已经将装好的饭食端了过来,他递给陈武,“还望官爷日后再路过,留步做个客!”


    陈武拿着食盒,翻身上马,丢给他一张纸条。


    “不白吃你,日后若有机会去京城,拿着这个找御司使要钱。”


    说完,挥动马鞭离开。


    刘柄低头一看,纸条上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上面盖着血红的印章。


    “御司使监查统领,陈武。”


    ——————


    翌日清晨,队伍出发。


    走了一个上午,众人终于翻过山头,抬头一看,是一片荒凉的郊原。


    萧景清自己抡着轮椅往前走,“再往前走,便除了山就是这样的荒郊野岭,几乎没有城镇了。”


    这也就意味着,沈昭容身上那些凭空取出来的吃食宝物,不能再随意拿出来了。


    别看此时队伍中大多数人都对他们萧家,准确的说是对沈昭容感恩戴德,但人性复杂,若别人饿着,萧家依旧有吃不完的东西,用不完的水,早晚会出事。


    沈昭容点点头,哦了一声,“听懂了。”


    说完,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萧景清抿在嘴里,糖块是硬的,隐约有股果香。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眸中极快闪过一丝失落。


    都走到这里了,恐怕那人收到自己的消息之后,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感受着嘴里甜丝丝的糖,觉得无所谓了。


    沈昭容却掰着指头算,觉得萧景清背后那位大boss快要现身了。


    说实话,当初看书的时候她根本没仔细看萧景清的故事线,也压根不知道他背后伸出援手之人到底是谁。


    但她知道,这人不仅有钱,还有权,就是活的太短,没等萧景清熬过流放,嘎巴一下就死了。


    得想个办法在大boss死之前,让萧景清多捞一笔。


    当天夜里,队伍在一片荒原中凑一块儿,靠着火堆烧过的余温入睡。


    沈昭容趁着大家都睡了,悄悄爬起来,打算将萧家那几个单薄的被子换成空间里的保温毯。


    刚拿起被子,她陡然抬眸,猛地伸手攥住眼前突然出现的手腕。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