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尔继续劝道：“如果你想降落的话，最好的机会是你左前方的那条跑道，或者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拉玛亚海湾，你可以降落到海面上。”


    理查德笑起来：“哈哈，可我不想把那里弄得一团糟。”


    他沉默了一瞬：“说起来你们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想去看看那条鲸鱼。”


    “一条雌性逆戟鲸，叫J35，驮着她死去的孩子，在海面缅怀了十七天，游了一千六百千里，她不能进食，没有休息，直到幼崽腐烂，她才放弃。哦对，我还想去奥林匹斯山上看看，那里天气怎么样？听说日照初雪会很美。”


    李五肯定道：“如果你能去，那里天气很好，很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降落吧，好不好，按照你所想的那样，不要伤害到其他人。”


    理查德沉默了一会，最终缓缓道。


    “抱歉，其实我不知道怎样降落，模拟舱里没教这个，我也没有打算降落。”


    李五和洛丽塔愣住了。


    艾薇尔瞪大眼睛：“老天！他不会开飞机？他刚刚还进行了一个超难的翻转！”


    理查德接着道：““我要和关心我的家人道歉，也为滞留机场的所有人道歉，我没想伤害任何人。”


    “我只是……想看看风景……也许去看看鲸鱼和她的孩子。”


    飞机盘旋到了一片无人岛附近。


    艾薇尔担忧道：“你能看清周围的地形吗？能见度有没有问题？”


    理查德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我有点头晕……旁边的景色过的好快，我在想，我要好好看看这些风景，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剩下的油或许还够我飞到奥林匹斯山上看看……”


    “我想看到日照金山，听说那真的很美。”


    “我还想看到鲸鱼跃出水面的脊背……”


    “再见，世界，我很抱歉……”


    随着一声巨响。


    艾薇尔发出了一声哀嚎，崩溃大哭。


    【目前副本剩余循环次数：5次】


    黎醉睁开眼。


    她刚刚劫持控制了两架战斗机，在通讯设备上听到了理查德的话。


    黎醉打开对讲机：“跟我来，到那架飞机那里集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洛丽塔和李五一前一后跑过来。


    黎醉笑了笑，“走，我们和理查德去看鲸鱼吧。”


    李五也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我刚刚用那个叫手机的设备搜索了一下，J35的故事很有名。”


    李五走进驾驶舱，稀疏平常地和理查德打了个招呼，扣上安全带。


    “嗨，理查，走吧，我们一起去看J35怎么样？我看到了她们七年后的故事。”


    理查德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而是笑着回答道：“好啊，讲给我听听吧。”


    雪白而闪亮的飞机借着气流平稳地起飞，黎醉看着指针划过42分，这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她们一路飞着，理查似乎也不再担心油表的问题，油表的指针静止不动了。


    “后来J35又生下了一个雌性幼崽，她们生活在虎鲸族群中，幼崽们长得很好很好，在人类的治理下，海水的污染少了许多，虎鲸幼崽们都能够茁壮成长……”


    “哇！看！是J35！她在和我们打招呼呢！”，理查德兴奋大喊。


    一只虎鲸从水面跃起，三个生活在荒星的人被这奇异而美丽的物种惊呆了。


    “怎么会……原来真的能看到……”，李五喃喃道。


    黎醉看着她光洁的身躯，漂亮的纹路，看着海洋和天空，内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摸着心脏的位置，为这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悲痛而感到疑惑。


    “我们到了！看！是奥林匹斯山！看那些积雪和落日！”，理查德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想错过任何风景。


    洛丽塔的眼睛似乎有些刺痛，她摸了摸眼睛，发觉掉下来一滴眼泪。


    姐姐哭了。


    洛丽塔疑惑地想道着，是太阳做的吗？她好像从来没有离太阳这么近过，阳光真的很耀眼。


    她短暂的十六年人生中只见过鲜血浸湿土壤，弥漫着硝烟的战场，一个一个灵魂被困在广告当中，无声死去。


    从没见过阳光洒在白色的雪地上，鲸鱼跃出水面，原来生命也可以如此美好。


    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郭嘉会因为父母杀死她的宠物狗而崩溃，痛苦是不能横向比较的，叫做洛丽塔的女孩生活在一个充满着血腥和暴力的世界，她是一个肮脏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扭断自己父母的脖子，不带有任何心理负担。


    但那个受到了良好教育，见识过生命美好和爱的郭嘉却不能。


    她因为懂事而痛苦，因为明理而绝望。


    理查德的声音响起：“如果不需要我成为我，何必教我认识到这一切，就做一颗螺丝钉，成为供给的养分，就不会有痛苦，也不会绝望了，何必让我懂爱，懂恨，懂得那么多东西，却反而成为了我的拖累，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颗永远不会坏掉的螺丝钉。……”


    “会的。”


    李五突兀出声。


    “还是会痛苦的，但是会有很多人站起来，在沉默中爆发，她们的力量或许很小，但每个人都是一颗火种……这是人类的天性，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那就祝福你们吧，你们生在了一个绝望与希望并存的时代。”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了机场。


    军队的人并没有出现，只有艾薇尔和安保在一旁热泪盈眶。


    “老朋友，好久不见，我们可以一起走了……”


    她们互相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理查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向三人。


    “谢谢你们，你们编织的故事很美好，可惜七年后的故事我早就看了无数遍了，J35失去了她的另一个雌性幼崽，时隔七年，她再次将幼崽顶出水面，直到幼崽的尸体腐烂，她才不得不停止……就像是一场祭奠，让人类亲眼看着一个母亲，一个种族的哀悼。”


    理查德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落寞。


    “人类犯下了太多过错……或许这就是惩罚。”


    老友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


    “希望你们能终结这份罪恶……”


    【目前副本剩余循环次数：4次】


    黎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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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阿乐和桃医生围在她身边，不远处的洛丽塔和李五也起身。


    她们回到了校医院。


    洛丽塔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是通过了还是失败了？理查德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五摇了摇头，她也不清楚。


    阿乐见几人醒来，赶忙将校园的变化告诉几人。


    “你们昏倒了一天多！现在距离这一轮副本结束还有四个小时，外面的NPC不知道为什么都成了畸变人，我们被困在校医院了！”


    阿乐露出了很难过的神情：“钱四和张三的身体也变异了，我们……只能让她们走了出去。”


    黎醉皱着眉翻身下床，她第一时间将风之翼塞进阿乐手中。


    “先拿着这个，这是答应给你的道具。”


    阿乐有些震惊：“C级道具？黎姐你拿着保命啊！给我做什么？”


    “我带你进来的，你和桃医生的一切都应该由我负责，之前没能及时找到你们，是我的问题。”


    黎醉将体力恢复剂、绷带和精神恢复剂分给了几人，只给自己留下了一瓶精神恢复剂，几人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


    洛丽塔看着莫名其妙分到她手上的精神恢复剂，跳下来拦住了黎醉。


    “你要去做什么？这是生存淘汰赛，我们都是对手，你没事吧，装什么好人啊？”


    黎醉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很轻松地笑了笑：“你们都是好人啊，我喜欢你们，就是想起了一些必须去做的事情。”


    黎醉看着眼前悬浮着的金色的字体。


    【源体毁灭倒计时：3小时】


    【触发临时任务】查明源体真相，释放源体——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死亡】


    她盯着金灿灿的死亡看了两秒，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只是冷静着分析着，如果自己失败了，道具就浪费了，不如将道具留给她们，说不定还能有突破副本的希望。


    洛丽塔冷哼一声：“开什么玩笑，还有姑奶奶我做不到的事？要去当然是一起去，你难道看不起我们几个吗？我现在可是卡特家族的掌权者！”


    李五喝下一瓶体力恢复剂，将它用力砸在地上，“看不起我？觉得我没你厉害？我之前就是个没天赋的普通人，都在副本里当上了C城城主，你觉得我没你厉害？”


    安静许久的桃医生只是默默说道：“行动不能没有医生。”


    阿乐振臂高呼：“走啊！还等什么？现在突破副本说不定还能救下张三钱四！”


    黎醉愣了两秒钟，直到洛丽塔给了她一肘，才回过神来。


    几人开始背装备，传武器。


    在遇到她们之前，黎醉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她的内心涌起一种未知的感受……这种感觉叫什么呢？


    当钱四张三开着飞机将她从空中拉起那个瞬间涌起的感觉叫什么呢？


    黎醉拿着一根撬棍，阿乐拿着一根从器材室找到的棒球棍，桃医生举起食堂的锅盖，李五握着网球拍挥了挥，洛丽塔背起一筐网球，拿在手里掂了两下。


    阿乐斗志昂扬道，“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