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也听到了。」


    「她从刚才的打斗之中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情绪不稳，双目暂时失明，现在连听觉也出现了问题......她能知道什麽？」


    艾拉一面神态自若地收回了脚，一面淡然地直视着桑德尔。


    桑德尔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盯着艾拉看，像是在给她施加无形的压力，逼她就范。


    他浑身的肌肉壮硕得就像山堆一样，横挡在温室门口，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也不让裏面的人出去。


    良久，桑德尔嘴唇微动。


    「家族的规矩，你是清楚的。」


    「你是清楚的，我的性格就是打破家族的规矩。」只见下一秒，艾拉笑了笑，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不妨我就让你们看看，今天我是如何打破家族的规矩。」


    艾拉轻轻拉过丽芙的手，欲要带她强硬越过桑德尔和他的僕人，离开温室。


    虽然丽芙有些害怕桑德尔，但当下留在这裏更让她惧怕。


    所以能够让艾拉带着自己离开温室，无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


    啪！


    「我看今天谁敢挑战我的权威！」


    桑德尔一见此情形，顿时怒火攻心，猛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木质的扶手表面甚至还裂出了几条裂缝来。


    「艾拉·古铁雷斯，你听着！」


    「除非你将桌上的那杯茶吞下肚，否则就算你是越过我的尸首，我也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开什麽玩笑！


    家族的规矩怎麽能说改就改？


    不论那个女人是真的瞎了还是假瞎，只要艾拉曾经在她面前展现过她的守护兽，她就得死！


    桑德尔反倒是觉得自己不要紧，他已经老了，离死也不远了，就算他的守护兽在外人面前展开也没所谓。


    但是艾拉不同，她是下一任古铁雷斯家族之首，绝对不能出了任何的差池！


    然而下一幕，桑德尔看到不得了的事情！


    只见艾拉突然一把夺过桌上的茶杯，仰天一饮而尽，再把握着茶杯的手往前伸直，然后倏地一松......


    啪啦！


    无比清脆的响声就在众人耳边炸开，茶杯的碎片散了一地，却唯独不见半滴水珠。


    「怎麽样？我遵守承诺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艾拉嘴角上还佔有茶水，她抬起衣袖就一抹而过，动作非常豪爽。


    只不过当她抹掉嘴上水珠时，眉心还闪过一丝皱纹，不过被她很好地掩饰了。


    「老爷，不要！她是......」


    麦克眼见情况不对，撕声尖叫。


    「轮到你说话了吗？」


    艾拉眼神一冷，再次抬起脚来，将他肿成猪头的脸踩在脚下。


    桑德尔这一次沉默了好久。


    但最后，他的轮椅还是微微动了。


    艾拉嘴角一勾，拉着丽芙就走，脸上尽是诡计得逞的模样。


    只不过当他们走出温室几米以外，那个烈火般的红影，忽然之间停了下来，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莞然一笑。


    「爷爷，谢谢你的水仙花茶了，我很喜欢。」


    「可是你下的药，现在恐怕到了昆顿的肚子裏呢！哈哈哈哈哈！」


    「什麽？！」


    艾拉笑得有多麽的畅快舒坦，桑德尔的脸色就有多麽难看，似是吃了狗屎一般。


    桑德尔怒得一下子想要站起身，可是膝盖上传来的剧痛，无不令他猛然醒悟身体的状态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尤其是临近这秋冬季节，更是多病缠身。


    目送着那徐徐远去的两个背影，桑德尔只得哀叹一声。


    「麦克，我这样做......是真的对吗？」


    桑德尔原本一直紧绷的肌肉也松了下来，彷彿这时候的他不再是气势逼人的古铁雷斯公爵，而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了。


    麦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桑德尔的身旁，守在他的身后。


    「养父大人，你做的选择，都是对的。」麦克同样望向了烈火般的背影，语气轻柔地对着桑德尔说：「只是艾拉小姐现在还小，不懂事，领略不了你的用心良苦罢了。」


    「她还小吗？她都已经十九岁了。」


    「从她年幼丧失父母亲的那一年起，我照顾她没有十八，也有十七年了。她怎麽就能......不懂我的心意呢？」


    回忆起旧事的桑德尔，语气有些哽咽。


    他清了清喉咙，再度说：「麦克，你说......我给她安排婚姻的事，难道是真的错了吗？」


    桑德尔平日裏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却复盖了一层迷惘。


    「养父大人没有错。」


    麦克坚定地回答，语气非常平静。


    「错的只是艾拉小姐看不清当前局势，一意孤行，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愿与马西斯公爵联婚，令古铁雷斯家族断绝后代，从此没落。」


    「断绝后代我倒是觉得没什麽，我只是担心我离开人世后，她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会受到旁人欺压。」桑德尔的叹息更重了。


    「除了昆顿那小子以外，我难道还可以让她嫁给早年丧妻的老男人吗？」


    桑德尔虽然长期生活在他的公爵之堡裏，甚少接触皇宫之事，但对于艾拉的流言蜚语，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而他这裏指的老男人，自然是巴尔公爵了。


    「麦克，你也别待在这裏了陪我说话了，赶快去药房取药疗伤吧。」


    桑德尔倏尔之间看到了麦克的双臂还在流血不止，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我代她为你道歉。」桑德尔顿了一顿，又道：「今天造成的损伤，我会为她承担。」


    「所以如若你有什麽想要的，就儘管向我提吧。」


    桑德尔眼底全是愧疚之情，然则这却无法触动麦克内心半分。


    承担？他要怎样承担？


    我最想要的东西，他不都是给了那个女人了吗？


    「养父大人不需道歉。」


    「你曾救我与姐姐一命，对我们有养育之恩，给了我们所需的一切，就像对待亲生般。我还来不及感恩，自然不敢再求取些什麽。」


    听见麦克提起他的姐姐，桑德尔心头缩了一缩，声音也没那麽有底气。


    「你的姐姐......我会命人用上等的棺木，好好安葬她的。」


    「谢谢养父大人。」


    无人能见麦克眼神黯淡了几度，浑浊的眼瞳内映出远方的树影。


    他口中虽说着谢谢，却没有丝毫的谢意。


    「麦克，如果可以的话......在我死后，你能陪在她身边，助她成长，保护她吗？」


    这时候的桑德尔甚至还因为过分担忧艾拉的事，而忽略了身后人眼中不经意的杀气。


    「当然可以了，养父大人。」


    ......


    自从离开了温室后，一直被拉住走的丽芙，双腿实在没出息地发软起来，气喘吁吁地喊了喊前面的那个人。


    「等等......呼......艾拉......艾拉小姐！我真的走不动了！」


    拉着丽芙手腕的纤纤玉手终于松开了，可是那力度却像是将手臂丢回给她一样。


    「艾、艾拉小姐？」丽芙感觉到艾拉的表情有些奇怪，忍不住开口问。


    「怎麽？你现在又看得见我了？」


    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艾拉，此刻环抱双臂，斜眼凝视着她，鼻子裏还哼出了一声笑音。


    「别忘记了，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刚才我只不过不想欠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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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所以才将你从那个狗窝裏救出来。」


    「我知道......」


    出乎意料之外，丽芙只是垂着眼帘，嘟起小嘴，摸着自己不怎样发疼的手腕，嘟嘟囔囔地道：「你只不过是不忍心把我丢在那裏，想救我而已。」


    「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没有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虽然丽芙说的是大实话，可是艾拉的脸倏地一红，却偏偏要佯装很是生气的模样。


    「况且你也听到了，家族的规矩不能破坏，今天你在温室裏所见的一切，如果让我发现除了你以外还有第二个人知晓，我誓必会拿你来开刀！」


    艾拉咻的一下张开了羽毛扇子，登时吓得丽芙连连往后退，拼命点头。


    「当然了！当然了！」


    「就算将我的眼珠子挖出来，我绝对不会透露半字！」


    艾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只不过......」丽芙疑惑。


    「有话快说，我这人最讨厌拖拖拉拉的。」艾拉眉心一皱，连摇扇子的动作也快了些。


    「只不过为何最后是昆......马西斯公爵喝了那杯被下了药的茶呢？」丽芙只好将心裏的话说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


    「哈！」


    艾拉一听，畅快地笑了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爱发脾气，一拍桌面的时候，茶杯震了震，移动了位置，而他偏偏好死不死地拿错杯子，实在是活该啊！活该！」


    「我犹然记得......他最后好像是喝了个空杯，才离开的吧？」艾拉眼眉一挑，嘴边的笑意彷彿染上了蜜糖般甜美：「整杯的药份，可不少啊！」


    「我还真是期待明天的皇宫裏会有怎样的故事爆出。」


    「故事？」丽芙侧头，疑惑不解。


    「当然了，故事。」艾拉似乎就是在等她问这句话，笑容更深了：「一男一女的故事。」


    「啊？！」


    丽芙的嘴巴大得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难道不是迷魂药吗？莫非......莫非......」


    丽芙莫非了好久，也莫非不出个理所当然来。她脸皮还没有厚到能够说出后面的两个字。


    艾拉点点头，意味深长笑道：「你想得没错，他们给我下的根本就不是什麽迷魂药。」


    「他们不是想要我爬上他的床吗？估计这时候他浑身发热，难受得很，正在找女人下手呢！」


    「他随便跟哪个女人鬼混在一起，爆出谣言绯闻毁了他的面具更好，这正合了我的意，我也因此可以有堂皇冠冕的理由，将他给退了！」


    丽芙听得一阵面红耳赤，甚至看着艾拉嘴边狡黠的笑容，令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帮凶......


    更何况，漫画裏不是有一段昆顿去找克洛伊时，忽地浑身发热，最后克洛伊看着不忍心，亲自帮他解的同时，还允许他在城堡裏过夜的情节吗？


    难道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


    虽然漫画裏重要情节都跳过，但丽芙现在光想起来这世界另一边还有那样的事发生，还真是......


    「艾艾艾艾拉小姐......」


    「嗯？」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些事，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丽芙说完就跑！


    「什麽嘛，她能害羞成这个样子吗？」艾拉瞅着那个逃跑似的背影，不禁笑了出声。


    「这可不行，依她这个胆量，将来肯定是要被男人吃定了。」


    ......


    太阳馀晖，黄昏时分。


    此时昆顿正往巴尔公爵城堡的方向行走，可是他的面色却不太不对劲，赤红得很，恍似中暑了般。


    然则，现在正值秋末初冬，又哪来的中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