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檬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在直升机上的位置距离炮弹的攻击位置最远，即使经历飞机与树木、地面的两次撞击，她也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


    睁开眼睛五秒后，她逐渐恢复视力，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破碎的飞机部件在火光中燃烧，偶然有火花溅起，发出“滋拉”声，最大部件的左侧，是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林以缀，周正竣则躺在几米开外，腹部有明显的出血，血液染红了地上的杂草。


    苏喆豪呢？黎檬艰难地缓缓转动脖子，可四周都没有看到，直到头顶前方传来微弱的呻吟声，她抬头看去，才看到了卡在树干上的苏喆豪。


    真是七零八落的惨状。


    黎檬抬起手，发现手环还没有失去信号，连忙向总塔发出消息，告知他们目前的情况与位置，期望队友与救援可以尽快赶来。


    与此同时，她动了动腿，却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她低头去看，左边小腿内侧的肌肉有了一些变形，似是内部出现骨折。


    她呼出口气，迅速检查身体其他部位，发现除了小腿外，其他地方的伤均为擦伤挫伤，不算严重。


    她将重心完全移到右侧，慢慢扶着身边的树干，站了起来，随后以一块还算规整的飞机残骸为支撑，一步一步跳到了离她最近的林以缀身边，她用手中的残骸拍了拍林以缀的背，“林首席？”


    没有反应，她用尽力气调动五感，看到了林以缀面前跟着他的呼吸起伏的小草后，她松了口气，又一步步跳到周正竣身边，“周首席？”


    依旧没有反应，就在她打算去查看苏喆豪的状态时，周正竣突然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


    “首席？”


    周正竣眉头紧锁，对黎檬的呼唤做出了反应，他缓缓睁开了眼，“怎…么回事？”


    周正竣的声音很小，但黎檬听清了，她说：“飞机遭遇炮弹攻击，坠毁了。”


    周正竣的记忆回笼，他仰起头，下意识抬手摸上肚子，却在摸到一手血时愣了愣，又躺下去，“呼叫总塔了吗？”


    “已通知。”


    “好，”周正竣扭头看到了林以缀，又跟黎檬问道：“检查林首席的情况了吗？”


    “嗯，林首席仍有生命体征，但是我坐不下去，无法查看具体伤情。”


    周正竣抬眼，看到了黎檬变形的小腿，眼神多了一丝严肃，“知道了，我去看看他，你…”他看到黎檬身后半空中的苏喆豪，“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吧？”


    “好。”


    黎檬依言走到苏喆豪的下方，可不论她如何呼喊，苏喆豪都没有一点反应。


    就在她打算用手中的东西砸向苏喆豪附近时，直升机螺旋桨飞行时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来到了黎檬他们的上方，队友驾驶着飞机降落，纷纷跳下飞机来检查他们的身体状况。


    黎檬被队友搀扶着靠到树上，由医生检查骨折情况。


    另一边，周正竣的伤口已经被大概包扎起来，但一旁的林以缀依旧紧闭双眼。


    查看林以缀的医生抬头看向周正竣，“首席，林首席的伤主要在胳膊与腰部，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但我担心，昏迷不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爆炸与被弹射的冲击让林首席的精神图景有了一些损伤，需要一名哨兵进入林首席的图景进行查看。”


    闻言，周正竣立马举手道：“我来。”


    可医生却阻止道，“不可以，首席，精神体与精神图景的状态与生理状态紧密相关，你现在也处于大量失血负伤状态，如果继续对精神体进行损耗，会严重影响你之后的恢复。”


    “但是当下只有我是S级哨兵，林以缀处于受伤防御状态，比他等级低的哨兵甚至可能被他的图景保护罩伤害，所以只有我…”周正竣话音顿住，他看到了不远处正仰头看着苏喆豪被救援的黎檬，想起了之前黎檬与林以缀精神体的接触以及她卓越的实力，如果他自己无法帮助林以缀，那么除他之外，黎檬便是最有机会的。


    他清了清嗓子，叫道：“黎檬。”


    黎檬回过头，在队友的搀扶下跳着来到周正竣面前，“首席？”


    “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黎檬摇头，“不算严重，只是一点骨折。”


    一旁的医生无奈叹气，“只是一点骨折，你们哨兵真是铁打的啊。”


    事关紧要，周正竣直切主题，“嗯，那就好，你应该是我们当中失血最少的，但现在，林首席昏迷不醒，我们怀疑他的精神图景可能受损了，你是否愿意进入他的图景帮助修复与唤醒？”


    话音刚落，听清楚内容的向哨有的诧异有的探究，有人质疑道：“首席，你是不是记错了，黎檬是A级哨兵，林首席是S级向导，精神疏导只能后者给前者做，前者都未必可以进入后者的精神图景啊？”


    周正竣仍然看着黎檬，“我没有记错，黎檬，你可以帮助林首席，是否愿意？”


    过去的几秒内，黎檬都处在一种蒙圈的状态，她不明白周正竣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是认可她的能力已经接近S级，还是她跟林以缀的匹配度很高？还是…上次任务中进入她精神图景的那抹白色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以及林以缀成谜的参与状态…


    来不及等她问出口，尽己所能帮助队友的本能已经让她同意道：“愿意。”


    说罢，她又跳到林以缀身边，后者已经被抬到了急救床上，黎檬低下头，拉住林以缀的手，闭上眼建立精神通道。


    ****


    再次睁开眼，黎檬已经来到了一片树林中，在精神图景中的身体状态会比现实中好一些，但仍旧是现实的部分反映，因此黎檬的左腿依旧疼痛，但并没有到骨折的程度，她瘸着腿走了几步，在一棵树后看到了闭眼小憩的狐狸，她走过去摸了摸狐狸光滑的毛发，后者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又把脑袋往黎檬的手心蹭了蹭。


    黎檬浅浅笑了笑，抬起头环顾四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里只是自己的精神图景吧？她果然还是无法进入S级向导的图景。


    可忽然，小狐狸从睡梦中醒来，站起身抖了抖毛，便抬起腿向前走去。


    精神体在图景中会比人更加敏锐，狐狸既然有方向地前进，就必然是感知到了什么。


    黎檬跟在小狐狸身后，慢慢地走。


    没走几步，方才的树林消失不见，转而以一片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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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替，同时，黎檬听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难道，她居然真的成功进入了林向导的精神图景？！


    黎檬有些兴奋，她四处看了看，果然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到了，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林以缀。


    黎檬走过去，唤道：“林向导。”


    林以缀的表情很是平静，可黎檬一连叫了几声后者都依旧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起眉，正想蹲下身推一推林以缀，身旁的小狐狸忽然两步上前，跳到了林以缀的身上。


    “小梨，干什么呢？快下来。”黎檬不擅长起名，索性就从小狐狸和黎檬名字中共有的“li”字给她取名。


    小梨置若罔闻，依旧站在林以缀的胸膛上，甚至满意地坐下把自己盘了起来。


    “诶…”黎檬哭笑不得，蹲下身想把狐狸抱起来。


    可刚一蹲下，林以缀的呼吸就变得有些急促，听上去甚至有点喘不上气。


    嘶，黎檬急忙伸出手，托起小梨的屁股，可林以缀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猛然停滞一瞬间后，缓缓睁开了眼。


    黎檬注意到了林以缀的变化，她迅速起身，同时单手把小狐狸抱了起来。


    身上的重物消失，林以缀摸着胸膛平复呼吸，转过头正好与观察他状态的黎檬四眼相对，“…嗯？”


    “周首席让我来，检查你的精神图景。”


    林以缀揉了揉不适的脑袋，随口道：“你是S级哨兵？”按照往常，周正竣应该会亲自来找他。


    “我是A级。”


    …对哦，林以缀看着黎檬的脸，逐渐清醒过来，他明白周正竣让黎檬进来的原因了。


    “哦，多谢你了，你应该也受了不小的伤吧？”


    “还好，骨折而已。”


    林以缀笑了一声，“哨兵的身体素质我是佩服的。”


    ——与普通人相比，哨兵和向导在受伤后的恢复速度要快很多，其中前者比后者还要再快一点，大概是普通人的几十倍。


    黎檬颔首，“林首席，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出去了，周首席和我的搭档伤得比较重，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


    确认黎檬已经退出，附近的那片森林消失后，林以缀大声呼唤着：“小耶～～”


    不多时，一只白色的萨摩耶从摊平状态爬起来，飞奔到林以缀身前，热情地扑向他。


    林以缀笑着摸摸萨摩耶的头，夸奖道：“聪明耶耶，幸好你刚才没有出现，不然我就要暴露了。”他抱住毛茸茸的小狗，摸够吸够了，才慢慢站起身，准备离开精神图景。


    另一边，黎檬回到现实中，她松开林以缀的手，转身去查看苏喆豪的情况，才发现后者已经被救下且苏醒了，正坐在急救床上看着她这边。


    黎檬：“什么时候醒的？”


    苏喆豪眨了眨眼：“大概在你刚进入林向导的精神图景时吧，怎么样，成功了吗？”


    黎檬点头：“嗯，林向导应该马上就会醒了，你怎么样？”


    苏喆豪看向黎檬的腿，“跟我坐一辆车去医院吧，路上跟你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