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尚别开视线，不去看苏扶月眼角的泪。


    望着阿尚的这般神情，苏扶月嘲讽地笑了一声，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再看阿尚，只沉声道了句：“你出去吧。”


    阿尚并未言语，只转身出了客房。


    苏扶月缓步迈向床榻侧，侧身坐下，双目无神地望向窗外的月光。


    明明她早就预料到结果的，可当他再度用沉默毁了她心中燃起的希望时，她还是会觉得失落。


    苏扶月缓缓沉下眼帘，找回理智后，她重新整理思绪。


    她是在游戏内测时出的事故，如今她被困在游戏内，游戏外的她又濒临死亡，他们没有放弃对她的治疗，而是派人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游戏唤醒她，对她而言已经是幸运了。


    苏扶月清楚的知道，她不该有过多的奢望，可她必须快速离开这里。


    若是她有足够的时间，她愿意陪他们完成这所谓的游戏实验。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回去看她的外婆，她不想让她担心。母亲死后，外婆便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


    夜里起了雾，月色也变得朦胧起来，院子里人影走动的声音也停了。


    苏扶月重新唤出溯洄轮。


    如今她与阿尚已经离开虚妄之镜所创造的幻境，溯洄轮的使用不再受限，它可以带她回到被周裔夺取记忆的那一天了。


    溯洄轮从苏扶月的掌心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卧房，一道漩涡门立即浮现于她眼前。


    没了阿尚与周裔的阻拦，苏扶月很顺利的便进入了门内。


    她本以为溯洄轮会带她回到被夺取记忆的那一日，可溯洄轮却将她带回了春水镇。


    此时春水镇内的百姓并不识她，镇长祁守真也是约莫二十岁的模样。


    “不对，不对，”望着春水镇内熟悉的场景，苏扶月踉跄着后退，摇头：“怎么会是春水镇呢？”


    “阿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扶月脊背一僵，她回头，只见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周裔快步向她跑来，而他的手中，提着的，是他寻人为她制作的庆生糕点。


    “不是说让你在府内等我吗？你怎么出来了？”周裔自然地握住苏扶月的掌心，拉着她向宏正街的方向走去。


    苏扶月偏头盯着周裔的眼睛看去，眼神里的防备意味明显，但周裔并未因她流露出的神情而感到奇怪。


    “还在想失忆的事情吗？”周裔眼底的笑意淡去，叹息一声，安慰道：“恢复记忆的事情急不来，时机到了，自然会想起来的。”


    “我还有恢复记忆的机会吗？”苏扶月冷声张口。


    周裔神情一滞，半晌后才道：“当然可以。”


    苏扶月冷笑，并未接周裔的话，而是垂眸打量着他，只一眼便瞧见了那被他挂于腰间的噬心铃。


    此时的她刚刚失去记忆，是周裔对她防备最轻的时候。


    苏扶月的视线紧紧落在周裔的腰上，趁其不备，施法替换了他腰间的噬心铃。


    夺到噬心铃的苏扶月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戒备仍未放下，毕竟噬心铃被她替换的太过轻易，她不相信周裔是如此粗心之人。


    周裔欲带着苏扶月回周府，行至府门前，苏扶月倏然停下脚步，告诉周裔：“我有东西落在裁缝铺了，夫君你先回去，我去取一下。”


    苏扶月转身，却被周裔叫住。


    停下脚步的苏扶月心头一紧，故作疑惑地回头望向周裔。


    是被发现了吗？


    苏扶月抿唇，片刻后昂首望向他的眼眸。


    只见周裔望着她笑了笑，温柔嘱托：“早些回来。”


    苏扶月“嗯”了声，转身向万民巷走去。


    周裔盯着苏扶月离开的背影看了一阵儿，余光不经意地瞥向腰间的噬心铃，见苏扶月确实进了裁缝铺，这才转身迈入周府。


    苏扶月前往里间试衣，学着阿尚操控噬心铃的方法控制它，意图将周裔夺取她的记忆找回来。


    可当她的灵力注入噬心铃后，她并未感受到有关于属于她记忆的存在。


    她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试，“假的？”


    也是，能这般轻易被她夺到的，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可她又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噬心铃内灵气的存在。


    她换好衣衫，转身向外走去，随机挑选了一名百姓试探。


    噬心铃铃声一响，眼前的百姓眼神瞬间变的空洞。


    苏扶月操纵噬心铃夺取了百姓的记忆，将他的记忆快速看完，随后又还给了他。


    噬心铃是真的没错，但是，噬心铃内没有她的记忆。


    苏扶月疑惑地收起噬心铃，转身时，一眼便望见了前来寻他的周裔。


    此时的周裔俨然换了一副面孔，质问她：“你是谁？为何要偷噬心铃。”


    周裔手持寒玉剑，几乎下一瞬便会向着她冲过来，苏扶月也立即幻化出云练，准备与周裔开战，却被身后漩涡门内出现的手一把拉回清风医馆。


    溯洄轮的金色光芒骤然消失，重回苏扶月体内，而她也因再次妄动灵力而口吐鲜血。


    “你在干什么！”


    阿尚满含怒意地望向苏扶月，口中责备苏扶月的轻举妄动，但手中替她疗伤的动作未断。


    淡蓝色的灵力缓缓注入苏扶月的体内，暂时缓解了她使用溯洄轮而遭受到的反噬。


    “你不解答我心中之惑，我只能自己去寻，”苏扶月奄奄一息地靠在阿尚的怀中，倏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她昂首望向阿尚，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问他：“为什么过去的噬心铃里没有我的记忆？”


    阿尚环抱着苏扶月，还未来得及回答她的问题，她便昏了过去。


    …


    雁山找到喻月柔时，她已然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喻月柔死后，雁山立即前往幽冥界寻找她的灵魂，欲带她重返阳界，


    可幽冥界的神女明仲瑶却告诉她，喻月柔是为人所害，她心中恨意未消，故而她的魂魄一直停留于原地，并未前往幽冥界。


    雁山闻言心头一颤，立即腾云赶回永徽城，寻找喻月柔的魂魄。


    喻月柔的魂魄一直被困于被害之地，雁山径直前往曲如霜房内，却被赶来的映安拦住。


    “雁山，”映安一把拉住雁山的手腕，欲将他带回青丘，“月柔姑娘已经死了，你再怎么逼问如霜姑娘当时的情况，月柔姑娘也回不来了。”


    “我可以救她。”雁山甩开映安的手，径直向曲如霜的房内走去。


    望着眼前的雁山，映安倏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但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他。


    以前她被人欺辱受困，雁山也是这般不顾一切地寻找办法救她。更是在她误杀同伴，被青丘女君幽禁惩罚时，默默陪伴在她的身侧。


    他对她这个朋友尚且如此，对喻月柔这个心上人，他只会更加紧张。


    但喻月柔毕竟是个凡人，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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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雁山是仙族，他们仙族过多插手凡人生死是要受天道惩罚的。


    轻则十道天雷，重则千年寒潭幽禁。


    她不想雁山落得如此下场。


    “雁山！”


    映安焦急地跟上雁山，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愈发懊悔。


    若是她不贪玩便好了，那样雁山就不会陪着她一同离开青丘，不会与喻月柔相识，更不会对她情根深种。


    如今喻月柔死了，雁山一心想要为她报仇并将她复活，俨然生了心魔。


    映安上前去拦雁山，却被雁山一把推开，硬生生地从三楼摔了下去，倒于舞姬表演台的中央。


    “啊！”


    “死人了！”


    “快来人啊！死人了！”


    映安突然从三楼坠落，惊得周围宾客慌乱逃窜，舞姬也因此而吓得不轻，尖叫出声。


    虽说映安是仙身，她从三楼坠落不会摔死，但终归是疼的。


    映安躺在舞台中央缓和一阵儿，还未扶着腰起身，一名胆大的舞姬慢慢凑上前，伸手探寻她的鼻息。


    “没死。”映安推开舞姬的手，坐起身来，揉了揉后腰。


    映安的突然诈尸，将原本欲替她探鼻息的舞姬瞬间吓晕了过去。


    老鸨听说有人从三楼坠落，立即前来探查情况，见人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们万花楼死的死，伤的伤，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老鸨上前关心了一番映安的情况，见她是真的无事，这才令围观的众人散去。


    映安还惦记着雁山，欲重新上楼寻他，却被老鸨拦住赔偿店内损失。


    “给你。”


    映安从怀中掏了一百两给了老鸨这才得以脱身。


    当她赶到曲如霜房内时，雁山早已没了踪影。


    曲如霜见映安站在她门外，探头向她看去，询问：“映安姑娘，您怎么在我房外？”


    “我刚见我兄长来了这里，可上来后他便没了踪影，想来是我看错了，”映安随意地解释了一番，而后立即转身离开，“如霜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听曲儿。”


    捕捉到“兄长”二字的曲如霜欲唤住映安，可她走的太匆忙，曲如霜只能将想说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失落地收回目光。


    映安不知晓雁山这些时日在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告诉她，她便只能偷偷跟着他。


    雁山的反侦察能力一直很强，三两步就甩开了映安，无奈映安只能回青云客栈等他。


    虽说这些时日她未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雁山身上的血腥味儿明显重了很多，腰间也别着一块碎片。


    只可惜看不出是什么物件。


    夜里，雁山再度离开了青云客栈。


    雁山走后不久，映安再度寻着他身上的气息跟了下去。


    青云客栈的二楼住着两名捉妖师，听说是来永徽城捉妖的，二人总是拿着个铃铛探来探去，每日回客栈身上都会带着新伤，但却一只妖也没捉到。


    映安下楼时刚好与回青云客栈的二人对视，漆从寒回眸望向映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


    许问雪见漆从寒盯着映安的方向看，故而停下脚步问：“师兄，你在看什么？”


    漆从寒收回目光，道了一声“没什么”便回了房内。


    而此时的映安也寻着雁山身上的气息来到了乱葬岗，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令她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