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志国的眉头皱得更紧，“老师不太欢迎别人去自己家里。”


    包平帆的妻子已经去世，包家的三个孩子也都不在本市，家里只有包平帆一个人住。


    但是包平帆醉心研究和手术，平常不怎么回家，如果不是医院看他年龄大了，强制要求他每天回家休息，包平帆恨不得将医院当家。


    包平帆自己不喜欢回家，也不喜欢别人去自己家里，据说包平帆的妻子已经去世多年，但是家里的摆放依旧维持着妻子去世之前的模样。


    连王志国这种亲传的学生，都已经很多年没有踏入包平帆的家里。


    乐依云摊了摊手，“这不行那不行，我也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想想办法。”王志国最终只能这么说。


    对于王志国的苦恼，乐依云倒是没什么想法，她还是决定再看看这位副院长的所作所为，狐狸总会漏尾巴，她要耐心一点。


    乐依云从王志国的办公室回到病房，发现病房里多了三个人围在陈香芝的病床上。


    “这是我爸我妈还有我弟弟。”陈香芝看到乐依云进来，兴高采烈地介绍自己的家人，乐依云一一打招呼。


    如今陈香芝一家四口齐全，接下来的事情就能好办很多。


    几个人正在寒暄，包平帆带着自己的三个学生过来查房，乐依云在旁边仔细听着。


    奶奶戴淑贞的身体符合手术指标，包平帆准备这两天就安排手术，等手术结束，戴淑贞的中风概率将大大降低。


    包平帆这次主要是来说手术前的注意事项的，戴淑贞毕竟年纪大了，方方面面都要注意。


    乐依云拿出纸笔，将这些话全都仔细写下来。


    一直到谈话结束，乐依云这才发现陈香芝的妈妈似乎一直在盯着包平帆看。


    陈香芝母亲的视线很惹人注目，很快包平帆的视线也扫了过去。


    “小姨夫？”陈香芝的母亲开口，但语调中充满了不确定。


    包平帆对于这三个字很陌生，但还是下意识凝神细看对方，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困惑。


    但此时陈香芝的母亲已经确定了，走上来激动介绍，“小姨夫，是我刘水，小水。”


    听到名字，包平帆终于反应过来，两人在病房上演了一通认亲。


    乐依云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了去包平帆家里的机会。


    就算再忌讳别人去自己家里，总不能看到亲戚，也不让亲戚进门吧。


    至少此时，在乐依云的眼中，这件事情，稍稍又前进了一小步。


    但很快视线又移到了陈香芝父母身上。


    陈香芝的母亲和包平帆是亲戚，之后下放会有什么关联吗？


    想到此，乐依云的表情严肃很多。


    陈香芝看到父母的到来十分激动，整个人叽叽喳喳，十分活泼，丝毫不记得自己还在装病的事实，乐依云在旁边给陈香芝使眼色，想要陈香芝收敛一点，可惜陈香芝丝毫没有接收到。


    乐依云只好放弃，暂时将目光转移，抬头却发现陈香芝的妈妈刘水正在冲自己笑，明显是已经发现了。


    乐依云叹了口气，当什么都不知道，又低头照顾奶奶。


    但戴淑贞显然是误解了乐依云的叹气，她伸出手拍拍乐依云的胳膊，让乐依云靠近自己。


    “小云，你要是……”


    不等戴淑贞说完乐依云就起身打断了她，“奶奶马上就要手术了，你多吃点饭菜，好好休息，手术之前不能吃东西。”


    乐依云知道戴淑贞想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


    戴淑贞将乐依云养大，虽然让她跟着乐健礼姓，但是随着乐依云年纪越长，戴淑贞就越觉得乐依云肯定不是乐健礼的孩子。


    因此明里暗里说过几次，如果乐依云想要找亲生父亲，但乐依云最不愿意听到这种话。


    她的亲人只有戴淑贞，没有第二个人。


    另一边陈香芝已经闹着要出院了，毕竟她住院的主要目的就是让父母过来，如今这个目的已经达成，她不想继续在医院躺着。


    但是陈香芝的父母刚来，什么都没有准备，不愿意让陈香芝此时出院，一家人正在争执中，包平帆再次过来查房。


    并且主动邀请刘水夫妻带着小儿子，暂时住到自己家里，陈香芝也强烈要求跟过去。


    陈香芝的东西太多，乐依云还帮着搬了一部分，就这么成功来到了包平帆的家里。


    包平帆没有住在医院分配的房子里，而是住在一套二进的四合院中，正好方便招待陈香芝一家子。


    陈香芝出院之后，整个人更加活跃，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要响亮一个度。


    乐依云看着对方一家四口团聚的景象，本打算离开，却不想转身的时候被陈香芝的母亲刘水叫住了。


    “香芝这孩子都已经和我们说了，当时她掉进河里，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她怕是直接人就没了。”刘水拉着陈香芝的手，掌心温暖，“留下来一起吃顿饭，我们一家都应该好好谢谢你。”


    刘水真心实意，乐依云没能走掉，但是吃饭途中，她一直在思考陈香芝的事情，应该如何开口，才能不显突兀。


    却不想陈家比她想象的还要直白。


    “香芝说你们之前收到了两封信，这次把我们叫过来也是因为信的事情。”饭桌上吃的差不多，陈香芝的父亲带着年幼的儿子去洗漱，刘水便直接说起了这个话题。


    “信已经被烧了。”乐依云神色不变，不过眼神一直在陈香芝身上，她没想到陈家人都这么直接。


    但事情总归要说的，乐依云本身又没有做亏心事，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接下来我们一家都过得很惨是吗？”刘水看看女儿，又看看乐依云，最终决定完全面对乐依云。


    她的女儿她了解，小事上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一旦遇到大问题，总会下意识依靠别人。


    以前在家里依靠家人，而如今明显乐依云是她给自己找到的新的依靠对象。


    “根据信的内容，确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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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事情已经说开，乐依云的态度也自然了很多，“阿姨，你们一家在城里是否招惹了什么人吗？”


    刘水的面色一顿，随后找了个理由，让陈香芝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刘水和乐依云两人。


    “你们不让陈香芝回城，肯定不止因为政策的原因。”乐依云率先说出自己的想法。


    依照陈香芝所说，当初下乡的时候父母都很不舍，但是在自己主动要求回城的时候，却又不允许她回城，说是政策收紧，没有回城名额。


    对于这个理由，陈香芝本人都不信，她觉得是自己执意下乡伤了父母的心，父母不想认她了，所以在看到父母的来信之后，才会失魂落魄走到河边，不小心落水。


    “城里成立了革委会，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同我们家有些矛盾，对方相中了我们家香芝。”革委会主任的权力很大，她担心一旦陈香芝回到沪市，对方有一百种办法等着陈香芝钻入套。


    所以她强烈拒绝女儿回城，在乡下虽然苦，但好歹命是自己的，一旦落到这个革委会主任手里，生死都不由自己。


    刘水此时面上冷静，但其实心中完全就是一团乱麻。


    从沪市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想女儿到底生了什么病，甚至已经商量好了送女儿出国治病的方法，但到了医院，看到女儿第一眼就知道女儿没病。


    但是悬着的心还没有彻底放下，女儿那些让人觉得离奇的信息，全都朝她涌来。


    时间太短，她根本理不清思绪。


    其实陈香芝说起什么未来信件的时候，刘水已经认定乐依云是个骗子，肯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骗女儿这种小傻子。


    但是女儿说出了另外一个人——市医院的医生王志国，乐依云也给对方送了信，对方看起来很信任乐依云。


    刘水在医院的时候，专门去打听了王志国，对方的脾性在医院看起来不太受欢迎，但是说到专业知识，每个人都说王志国是包平帆最得意的弟子。


    刘水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和乐依云合起伙来骗人。


    况且家里的情况确实一日不如一日，倒不如相信这位乐依云同志，说不定还能是一条新的出路。


    “除了这位革委会主任，还有别人吗？”乐依云拿起自己的纸笔记了下来，又继续询问，“不仅是陈家，您的娘家那边也有可能。”


    “之后不仅您家会因为几封书信下放农场，您小姨夫包平帆医生也是因为书信下放的。”


    “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其实这只是乐依云的一种猜测，毕竟她也能看出来，刘水和包平帆虽然是亲戚，但两人明显就不熟悉。


    只不过现在所有条件都是一头雾水，乐依云只能用最大程度来关联，想尽各种可能性，预防事情的发生。


    伴随着乐依云的话语，刘水的眉头紧锁，眼神明显也陷入了沉思。


    在乐依云逐渐不抱希望的时候，刘水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有。”


    “有人在找刘家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