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作品:《绯色禁区[追妻]》 明绯猛地睁眼,瞬间从梦中惊醒。
一转头,正对上宴西叙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他趴在床沿,手臂枕着脸,额前的黑发凌乱,眼睫低垂着,眼睑处拓下淡淡的阴影。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冷白的皮肤几乎透明,鼻梁高挺,呼吸浅淡。
梦境里出现的那张脸,醒来后又第一时间见到,梦境和现实的界限变得模糊而虚幻,她一时有些恍惚。
明绯屏息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地叫他:“小叔叔?”
下一刻,漆黑的眼睫微动,宴西叙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梦中荒唐的一幕幕毫无征兆地翻涌上来,和眼前这张脸重叠交织。
明绯的心脏瞬间跳得极快。
她慌乱地垂下眼,浓密卷翘的眼睫细细颤动,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被子,耳尖发烫。
宴西叙抬头,慢条斯理地直起身。
捏了捏眉心,他看了她一眼,嗓音低哑,带着刚醒的慵懒:“醒了?”
“刚才……”他顿了顿:“叫我?”
“噢,”明绯小声地道:“……想看你会不会醒……呃,我是说,趴在床沿边睡会不舒服,如果小叔叔醒了的话,可以回房间睡……”
“这样啊,”宴西叙含混地笑了声:“谢谢绯绯。”
明绯的心绪忽然很乱,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不用谢的。”
空气突然有一瞬的凝滞。
她没听到他继续说话,她自己心虚,只觉得此刻的安静莫名变得难以忍受。
她手指摩挲着薄被的边缘,犹豫着抬起头。
却正好撞进他的眼里。
琥珀色的瞳仁在日光下颜色更浅,桃花眼似笑非笑,懒散地睨过来,微微皱眉。
他抬手,忽然靠近,一张俊脸逼至眼前,手背搭上她的额头,试了下温度:“退烧了啊。”
明绯呆呆地看着他:“……什……什么?”
宴西叙蹙眉:“退烧了,为什么脸还是那么红?”
明绯猛地揪紧了被角。
眼睫轻轻颤动,她迅速地翻身,背对着他,胡乱找了个借口:“那是因为……太热了!”
她想她真是无药可救了,居然会做那样的梦,梦到和宴西叙……
偏偏醒来时他就在她身边,还要问她这种愚蠢的问题。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怕他知道,更讨厌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莫名有些恼,甚至于恼羞成怒,扯了被角不动,便索性找了个借口怪他,话里有话地发作道:“是小叔叔压到我被角了,所以才会这么闷热……小叔叔真讨厌!”
宴西叙挑眉,低头看了一眼,移开了手肘:“抱歉,不过——”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道:“我费心照顾了你一晚上,你就这么对我啊?”
他抬手摸了摸她圆润的后脑勺:“好女孩要有礼貌,知道么?”
明绯把脑袋往他手心蹭:“哼。”
宴西叙起身:“现在还早,困的话,再睡会儿。我这个周末不出去,就在家里陪你。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做。”
忽然他顿了顿,滚动了喉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明绯没想到他说要给她的东西,会是姜璃的亲笔签名照:“就为了去要这张东西,惹出许多风波,本来想扔了,不过你之前跟我说过想要,我想了想,还是先给你,之后随你怎么处置,嗯?”
宴西叙走后,明绯靠在床头,手指摩挲着姜璃的那张亲笔签名照,心情复杂。
照片上的姜璃依然清纯动人,右下方用粉色签名笔流畅地签了“姜璃”二字,还画了一颗饱满的粉色爱心。
很用心的签名,唐甜芯收到一定会很高兴。
她还是会将这个签名照送给唐甜芯,不过以后类似的事情,她不会再做了。
——
天气预报说周末有台风过境,这两天果然陆续开始下雨。
明绯的病已经好了,但还是有些困倦,宴西叙就在家里陪着她,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看电影。
这天明绯刷到一个有意思的帖子,说是有一部电影特别神奇,观看三十分钟后,有不少人会被催眠睡过去,明绯不信,非要试一试,拉上宴西叙去她房间陪她一块儿看。
电影开始后,舒缓的背景音在房间缓缓流淌,使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荧幕的光影在幕布上缓缓流动,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调下。
出风口吹出的暖风轻轻拂过皮肤,明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蓬松的抱枕,余光瞄向宴西叙,又悄悄往他身边挪过去一点。
窗外雨声淅沥,伴随着风声呼呼,却更衬得房间内温暖而安宁,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明绯的心思也没在电影上,时不时地低头看时间,等终于过了半小时,立刻转头看向一边的宴西叙。
男人阖着眼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电影的光线映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将他眼睫投下的阴影拉得老长。
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地看不清,轮廓却愈发分明。
很漂亮的剪影,完美到像是一幅静心描摹的画。
明绯又靠近了一点,轻声叫他:“小叔叔?”
男人眼皮动了动,却并没有醒来,像是很快又睡了过去。
明绯失望地垂下眼睫。
睡得太浅,她不敢做坏事。
雨声渐密,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而房间内,这一小方天地,只有电影轻缓的对白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
不知过了多久,明绯萌生了为他描幅素描的冲动——她长大后,像这样和他长时间独处的机会越来越少,光明正大让他配合她画画的机会总是有限的,所以眼下趁他睡着不失为一个额外的机会。
铅笔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动静,混着窗外的雨声和电影断断续续的对白,反倒有一种格外的静谧。
电影还没有播放完,素描已经画完。
明绯正用笔刷轻轻扫掉碎屑,这时电影已接近尾声,字幕滚动完之后突然插入的广告噪音不小,宴西叙轻轻蹙眉,几乎立刻被吵醒。
他捏了捏眉心,醒来后习惯性地偏头看向一旁的明绯,视线落空,抬头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沙发上起来,此刻正支着画板,位于他的右侧画画。
宴西叙挑眉,叫了她一声:“绯绯?”
明绯来不及将素描收起来,宴西叙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画板面前,低头扫了一眼,嗓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在干什么呢,嗯?”
明绯捏紧笔刷,低着头:“没什么,随便画画。”
宴西叙漫不经心地绕到她身后:“画了什么,让我看看?”
“小叔叔,我……”明绯抿紧唇,她来不及阻止,那副素描便完整地暴露在他面前。
宴西叙挑眉:“画我?”
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但她心里有鬼,闻言立刻应激似得道:“这里又不是户外,没别的风景,我除了画你,还能画什么?”
宴西叙一怔,似乎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散漫地勾起唇角,懒洋洋地道:“没说不让你画啊。”
明绯指甲扣着画笔,闷闷地“噢”了一声:“小叔叔睡着了,没人陪我讲话,太无聊了,才只能画画啊。”她轻哼道:“没想到小叔叔这么容易被催眠。”
“喂,要不是昨晚照顾了你一晚上,我会那么容易被催眠吗?”宴西叙俯身,歪头看她,“不过说起来,那片子催眠效果不错,背景音一响,跟催眠曲似得,我说你没睡着,”他慢慢眯起眼眸,玩笑似得问:“是不是作弊,没看啊?”
“你没看电影,”他轻扯了唇角,随意道:“那你在看什么?”
他问得漫不经心,明绯心中却重重一跳。
总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搅得她兵荒马乱。
她掩饰性地反驳:“我才没有作弊!我……我一直在看电影!明明是小叔叔自己很容易就被催眠了,却要说我作弊……”顿了顿,又再次哼道:“小叔叔真讨厌……”
她低头迅速地整理好工具,霍然起身:“我手上都是铅笔灰,我要去洗手了……”说完低着头快速走出了房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宴西叙蹙眉看着明绯离去的背影,渐渐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眼前的这幅素描。
线条很干净,轮廓画得很清晰,细节也抓得很准。
颈侧阴暗过渡处理的很细腻,像是她曾经长久地注视过那里。
上面有被橡皮多次擦拭的痕迹,大概是她在临摹喉结细节时,反复修改,直到满意为止。
画得很用心,完成度也很高。
宴西叙喉结滚动,刚想走近,忽然一旁放在工具椅上的笔袋掉了下来,铅笔从笔袋的缝隙里漏了出来,差点划到素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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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应该是刚才明绯走得急,没有放稳,这会才会掉下。
他弯腰帮明绯捡起,起身收拾的时候,余光瞥到那幅素描,想着干脆帮她把这幅画也一并放好,省得弄脏。
他记得明绯有一本素描本,凡是觉得满意的作品都会放进去。
那本素描本……应该在书桌上?
他取下那幅素描,转身走到书桌前,果然在书桌的正中央看到了那本素描本。
他翻开素描本,取下金属活页夹上的固定环,把那幅素描放入其中,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看到第一页的画,是爷爷。
老爷子拄着手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得开怀。
宴西叙掀起唇角,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老爷子了,不过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他就能出院回家。
一段时间没见,说不想念是假的,他又顺手往后翻,第二页是明绯的爷爷奶奶,之后是巧克力……再之后他又翻到一张宴老爷子的画……当然,他也看到了他自己。
从第六页开始,他的脸出现在了素描本上。
自那之后,再往后翻看,厚厚的一本素描本,剩下的几乎都是他的画像。
有一些是他记得他配合过的,但更多的,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她偷偷描的——
从樱花树下他的背影到刚才在沙发上他睡着的模样。
一笔一画,全都是他。
他有些走神,合上之后发现书桌围挡上似乎有另外一本素描本,翻看一看,里面有她的各种练习写生,混着亲人宠物的素描,而刚才的那一本,则更像是他的专属素描本,前面不相干的几张,倒像是刻意掩饰。
宴西叙蹙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突然听到明绯在外面喊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来不及细想,立刻合上了素描本,正要出去,动作匆忙间撞上了桌角,不小心带落了桌上的一摞书。
几本书掉了下来,他立刻去捡,是一些画画类的工具书:《色彩与光线》、《透视入门》、《构图的艺术》……其中却夹杂着的一本粉色的笔记本,被压在最后,上面还扣着搭扣,看上去像是一本藏着少女秘密的日记本。
笔记本是软面皮质,捡起后不小心从一摞书的顶端再次滑落,这次书脊磕在桌脚,搭扣弹开,内页哗啦翻动。
视线无意从翻动的几页纸上掠过,宴西叙一怔。
人总是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
那几页纸上,“宴西叙”三个字穿插在字里行间,出现的频率之高,几乎可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
一笔一画,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宴西叙喉结滚动,不知怎么,心中涌上了几分怪异。
外面明绯还在叫他,他来不及细想,啪地一声合上日记本,整理好一切后立刻走了出去。
到了卫生间,明绯却并没有什么事,看到宴西叙之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是窗户没关紧,地上有雨水,我差点滑倒,慌乱之下就叫了你,其实……”
“没什么事”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宴西叙已经紧张地上前察看她的“伤口”。
明绯一愣,随即低下头,愉悦地弯起唇角,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喜欢宴西叙为她紧张着急的样子。
当然故意找借口叫他出来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这个——只不过是她突然想起,那个房间里藏有她的秘密,还是不要让他单独待在里面比较好。
宴西叙握着她的肩,她顺势攀上他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歪着脑袋甜笑:“我没事,小叔叔,你不要担心。刚才只是受到惊吓,叫叫你而已,毕竟我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当然最依赖你了。”
宴西叙低头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
绯绯说的对,对她而言,他是她最亲密的人,她只是太依赖他了而已。
所以即便她描了一整本他的素描,日记本上都是他的名字——
也并不奇怪。
她的世界,本来就只有他。
他发现他居然很享受这个认知,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他们更亲密——只要确定她对他只是依赖,对亲人的依赖。
对他而言,亲情才是这个世上最牢固的情感。他父母双双出轨,各自有着数不清的情人,每一个都喜欢,可每一个都过眼即忘,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但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他们最爱的儿子,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想她依赖他,这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