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八章

作品:《途南

    姜楠醒来是在橡皮山客栈门口。


    她慢慢睁开眼睛,人还有些沉浸在睡眠状态中的迷糊,是涣散的。


    光线从正前方的挡风玻璃照进来,太刺目,她下意识又闭上了眼,等到适应了,重新掀开眼皮,正巧看见车前经过的一道人影。


    陈开听到动静,收起手机,眼角一抬看过来:“醒了?”


    姜楠坐起身,问他:“怎么不叫我?”


    她脑海里的记忆还停留在陈开与后座女生的一问一答里,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清楚。


    陈开视线在她脸上绕了圈,粲然笑道:“看你睡的挺熟,舍不得叫醒。”


    姜楠不接话茬,面色无波地解开安全带,伸手去拉车门把手,没拧动。


    “麻烦开一下锁。”她说。


    陈开在一旁看着,幽幽道:“这车里是有洪水猛兽吗?醒来立马就要走?”


    姜楠不多废话,只是简截了当问了一句:“你开不开?”


    陈开知道拿这无情的女人没办法,再继续僵持拖延也没意思,他摇了摇头,妥协着按下开门锁:“好了。”


    副驾驶座的门朝向马路中间,姜楠偏头从反光镜里看了看后面,确认暂时没有车过来,这才弯腰下车,绕道后备箱取行李。


    这时候的拉萨,是有风的,从南边刮来,不仅鼓起路边店铺门框上悬挂的门帘,还吹乱了许多行人的头发。


    姜楠捋了捋别在耳后,扣好尾门锁,拿着袋子抬脚踏上台阶,没走几步路,被下车赶过来的陈开拦住。


    陈开挡在她面前,垂眸笑问:“晚点一起吃个饭?”


    姜楠眼皮跳动一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的邀请:“不了。”


    陈开沉默半响,嘴唇动了动,最终仍是没有强求,握住她的胳膊,将之前买的那袋东西塞进手心:“给你买的,怎么处理随你便。”


    说完不给她出声的机会,人就走了。


    姜楠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个约定,转过头,在他上车前喊了一声:“陈开。”


    见他停住脚步,她犹豫了一瞬,提醒说:“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尽快做决定。”


    回应她的,是车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连带着地面也随之一震,扬起的零星灰尘在空气中翻滚。


    陈开阴沉着脸坐在车里,实在闷得慌,导致他胸腔都本能绷紧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从中控台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点燃。


    车厢里烟雾四处飘荡着,一点点侵蚀掉姜楠残留下来的气息。


    她最后那句话,充分说明了对他的态度,明白这一切,让他再度涌起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的主动,得到一点回应就控制不住想要更多。他想靠近她,想对她好,但她明显不需要,熟视无睹,甚至可以说是弃之如敝履,一心一意只盼着尽快完成答应他的那些要求,从而撇清关系,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破开姜楠牢牢竖起的外壳,去碰触她的内心。


    那张冷漠的脸一直在眼前徘徊,陈开抽烟动作一顿,抬眸往外看,马路边的人早就不见了。


    他死死盯着空空如也的街道,忽然轻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姜楠进到客厅,敏敏正和一个陌生男孩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其他人都不在。


    敏敏从屏幕里抬头,照常问上一句:“回来了?你这是去哪玩了?”


    她没有回答,将陈开塞来的零食放到茶几上:“送你们吃。”


    敏敏惊讶:“这么好?”


    姜楠笑笑。


    处理完这些,她由衷松了口气,想起思考的另一件事情,又问:“附近有干洗店吗?”


    “有。”敏敏说,“出门往右一直走,大概三四分钟后,在第三个小巷子往里拐就能看到招牌,很醒目。”


    姜楠来不及回屋,转身又迈出客栈,外面原先停车的地方空了下来,她停顿数秒,按照敏敏说的路线前往目的地。


    那家干洗店开在老街道里面,空间不大,和一间理发店挨着,她将衣服交给老板,选了加急。


    付完费用出来,长长的街道上酥油茶香弥漫,接近午后,茶馆门口人头攒动。


    高远曾说过,受印度和尼泊尔贸易往来的影响,相比于土生土长的酥油茶,如今大部分西藏人更喜欢作为舶来品的甜茶,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饮品。他们对甜茶的喜爱程度堪比巴黎人对咖啡的依赖,因此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茶馆。


    姜楠跟在一位藏族阿妈后头走了进去,里面一片祥和,看起来有些年代感。人很多,打扑克牌的,织毛线的,唠嗑聊家长里短的,应有尽有,每个人都有消磨时光的节奏,闲适而自在。


    从桌前经过,空气里的两种茶气区别显著,前者咸香浓郁,后者柔和清爽,仔细考察下,果然是喝甜茶的人多过酥油茶。


    铁壶架在火炉上,一个劲冒着热气,烘的人脸发热,姜楠溜完一圈,没多停留就出来了。


    回去路上,经过一个店铺门口,碰上两个推门而出的中年人,一男一女,游客模样,面容略沧桑,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前头边走边说着话。


    聊天中,他们说起从四川进藏这一路,每经过一座寺庙都要进去给早逝的儿子供养长明灯,期盼破除无明,照亮三世轮回路。来拉萨后,他们已经相继去过色拉寺和哲蚌寺,如今只剩下大昭寺还没去。又说,听别人讲,大昭寺佛光笼罩,在佛教界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磁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不能错过,等到灯楼开放那日,一定要早早赶去等候。


    “真正的死亡是无人记得,我不想忘掉他,所以我要一直念着想着,这样他就还在。”


    这是那位陌生母亲最后说出来的话。


    姜楠听在耳中,一时愣了。


    她驻足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拐了个弯,踏上另一条路,朝着尽头渐渐远去。


    街上行人往来如织,擦肩而过又匆匆分开,各奔前程。


    姜楠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向大昭寺的方向,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大昭寺门前铺满了阳光,浮光耀金般晃人眼。殿外的炉膛里终日燃着松柏枝,香火缭绕,弥漫了整座转经道,在此磕等身长头的人们以额触地,手掌与地面摩擦间,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沙沙声。那是虔诚祈祷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


    来这里朝拜的人总是很多,摩肩擦踵,数十年如一日的纯粹。


    灯楼在煨桑炉后边,姜楠一路寻找过来,到门口咨询工作人员,被告知供灯楼并不是每天都开放,最近开放点灯的时间是大后天,让她那时候再来。末了,还特地嘱咐由于每周开放日期限制,那天来的有缘人会很多,如果想供灯,就要早点来。


    她又问了些点灯的要求,了解清楚后没急着离开,在广场上寻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在那看向来来往往诵经叩拜的信徒。


    天气很好,微风拂过,带来轻轻吟唱的诵经声,也卷起了头顶上方的彩色经幡。


    姜楠静静坐在那,仰头望了好一会儿。


    身后经过一行刚从大昭寺参观出来的游客,边走边和同伴抱怨,说里头楼梯爬的人腿疼,到现在还在抖。


    另一人哈哈笑说这算什么,你明天去了布达拉宫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陡峭,全程几乎都是向上的楼梯,两步一喘气,爬完心率高到像在蹦迪。


    先前那个女孩听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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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膛目结舌:“我的个乖乖!”


    姜楠被她说话的那副腔调给逗笑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时刻,城外的仙足岛上,杜昕瑶也从谭颖口中听到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的个乖乖!”


    杜昕瑶洗完头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用毛巾擦着,正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就看见谭颖像个弹簧一样叫喊着从床上蹦起来。


    她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不得命哦,居然是她。”


    杜昕瑶眉毛皱了一下,包好头发走出来:“你又怎么了?”


    谭颖自从回来房间,就直挺挺栽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只嘴巴里一个劲嘀咕说肯定在哪见过。


    这会人倒是动了,眼睛又瞪得老大,像是被雷劈了似地盯着墙。


    “醒醒。”杜昕瑶伸手晃了晃。


    谭颖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激动地说:“瑶瑶,我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她了!”


    杜昕瑶嘴角抽动,问她:“你说的‘居然是她’,指的是谁?”


    “就是回来车上,那个坐在副驾的女人!”谭颖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杜昕瑶想起刚才在酒店门外,她说的那句话,反应了过来。


    “然后呢?”她又问。


    谭颖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太复杂了,她不知如何跟朋友提起。想起在车里看见的那道抓痕,她心里一个激灵,猛地松开手跳下了床:“不行,我得再见她一面,想办法确认下到底是不是。”


    杜昕瑶见她光着脚来来回回踱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猜测问:“见那个女人?”


    “对。”谭颖点头,“但我要怎样才能找到她,那个大哥也行,毕竟他们关系不一般。”


    杜昕瑶目光沉静,朝她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总能打听到的。”


    谭颖冷静下来:“你说的也是。”


    出门一趟再回来,客栈大厅里人多了不少。敏敏是个热络性子,活泼爱热闹,兴趣范围也广泛,住在这里的很多客人都喜欢找她玩。


    姜楠在院子里逗了逗老板养的一窝橘猫,回到房间率先去洗手,刚冲掉指尖泡沫,沈西电话打来了。


    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出去接听。


    “大宝贝儿,我要跟你讲一件很搞笑的事。”沈西说。


    “你说。”姜楠打开了免提,边回话边取出睡衣换。


    “噗嗤——”还没讲,沈西倒先控制不住朗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人还被呛到,“不行,咳咳,我实在忍不住,你让我先笑一会儿。”


    姜楠冷不防被搞的茫然,脱衣服的手顿住:“这么好笑?”


    “这事说起来的确是既离奇又好笑。”沈西笑了会儿停下来,压制住上扬的嘴角,“前天晚上我和你打电话,不是说林晏宁那狗男人来找我,要把三月接去他家住几天,还记得不?”


    “记得。”她说。


    “你同意了之后,我就让他带走了猫。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回家,听沈南悠说,三月连着两晚都爬到林晏宁床上撒尿,成了精一样,专挑他习惯睡得那块区域。三月它被你教很好,向来没有随地小便的习惯,更何况是在床上,所以我觉得它肯定是知道林晏宁不是好东西,在报复他给你出气。”


    沈西讲话语速极快,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就说了一堆,讲完见姜楠没反应,对着听筒大喊道:“姜楠!!!”


    姜楠被她中气十足的呼喊唤回了神,她听清了,却有点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听:“确定是三月干的?”


    沈西嗯了一声:“你这猫儿子没白养。”


    姜楠扯动嘴角,轻笑着给出一句评价:“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