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将本就血腥的战场，染得通红，更加血腥。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浓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三国联军彻底地溃败。


    正面佯攻的三千兵马，在最后关头遭遇毁灭性打击，只逃回去不到一半，且大多带伤，精神濒临崩溃。


    两翼负责牵制的荷兰与葡萄牙军队，在振明军精准而猛烈的炮火和步枪射击下，同样损失惨重，各自丢下了四五百具尸体后狼狈后撤。


    而最让联军高层心头滴血的，是帕罗中校率领的那三千精锐。


    残兵败将如同失了魂的行尸走肉般逃回大营，三千人逃回来不足一千，就连中校帕罗都重伤了。


    中军指挥部内的安东尼奥、哈维尔和斯蒂尔三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


    “撤退，立刻收拢部队，向后撤退十里扎营！”安东尼奥用沙哑的声音下达了命令，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恐惧。


    联军庞大的队伍，来时气势汹汹，信心十足，退时却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面如死灰，充满了绝望。


    撤退到十里外的新营地后，粗略的伤亡统计数字很快被呈报上来。看着那触目惊心的数字，三位指挥官的手都在颤抖。


    仅仅一天的交战，联军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一万，损失竟然高达四千三百余人！


    其中阵亡和因伤重注定很快会死亡的就超过两千，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一千余人，轻伤且还能勉强行动的不足一千。


    这几乎是他们总兵力的四成！而且损失的多是各国正规军和精锐的雇佣兵，那些廉价的土著兵根本不算人。


    伤兵营——如果那能被称为“营”的话，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实在是太惨了！


    一片空地上，密密麻麻地躺满了痛苦呻吟、惨叫不绝的士兵。


    缺胳膊少腿者比比皆是，被炮弹炸开胸膛、被步枪子弹击穿腹部者更是惨不忍睹。鲜血不停滴落，形成一片片暗红色的泥泞。


    这个时代，欧洲的军事医学还处于极其原始和野蛮的阶段。随军医生数量稀少，且大多由理发师或铁匠兼任，他们对细菌、感染一无所知。


    所谓的“手术”工具，是沾满血污和锈迹的锯子、砍刀和烙铁。没有麻醉药，最多给伤员灌一口劣质朗姆酒。


    止血主要依靠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伤口上，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滋滋”声和伤员撕心裂肺的惨嚎。截肢手术粗糙而迅速，死亡率高得吓人。


    绷带是脏得看不出颜色的亚麻布，往往反复使用，从一个伤员身上解下来，随便在水桶里涮一下，就绑到下一个伤员身上。


    伤兵营里苍蝇成群，甚至直接趴在伤口上啃食，坏疽和败血症几乎是重伤员的必然归宿。


    吕宋气温高，仅仅半天，有人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整个伤病员气味让人作呕！


    “医生！救救我！”一名腹部中弹的士兵肠子都流了出来，他徒劳地试图将肠子塞回去，最终在极度的痛苦和恐惧中咽了气。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一个双腿被霰弹打得稀烂的雇佣兵，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不停地哀嚎。


    葡萄牙指挥官斯蒂尔强忍着不适，巡视伤兵营，看到的尽是绝望和垂死的挣扎。


    浓重的血腥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他甚至看到一名随军医生正用一把肮脏的锯子，在几名壮汉的按压下，给一个不断挣扎惨叫的士兵锯腿，那场景如同屠宰场。


    当他得知，腿部中弹、被亲卫抬回来的帕罗中校，也因为弹头深嵌骨中无法取出，并且出现了严重的感染迹象，即将面临同样的截肢命运时，斯蒂尔感到一阵眩晕。


    “不！不能锯！帕罗是中校！是贵族！”他咆哮着，但军医只是无奈地摇头：“阁下，不锯掉，败血症会要了他的命，虽然锯了也……”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锯了也是九死一生。


    不久后，从帕罗中校所在的临时帐篷里，传出了他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凄厉惨嚎，以及那令人牙酸的骨头被锯断的声音。


    斯蒂尔闭上了眼睛，拳头紧握。他知道，即便帕罗能侥幸从手术中活下来，他的军旅生涯也彻底结束了。


    与联军伤兵营的人间地狱相比，振明军这边的战地医院，堪称天堂。


    振明军的伤亡要小得多，阵亡仅六十七人，伤一百五十三人，且多为轻伤。


    设置在后方安全地带、由十几顶干净帐篷组成的战地医院，秩序井然。卫生员们用担架将伤员迅速而平稳地抬进来。


    主要负责人是李来乐和许亦娇。


    李来乐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多少战俘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对外伤处理尤为擅长。许亦娇则心思缜密，对护理和药物管理极为到位。


    在他们手下，还有一批经过数月紧急培训、掌握了基本清创、包扎和护理知识的战地医生和护士。


    朱胜枫对此极为重视，他深知保住老兵就是保住军队的战斗力与灵魂。


    他利用之前俘获的红毛鬼、土著战俘，提供给李来乐他们进行大量实验，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医术水平。


    再加上朱胜枫提供的《赤脚医生手册》，还有大量的医学知识。不夸张地说，振明军的医学水平，尤其是军事医学水平，已经是世界顶级了！


    更重要的是，朱胜枫提供了超越时代的物资支持：高浓度的酒精用于消毒器械和伤口。经过高温蒸煮消毒的洁白纱布和绷带，以及最珍贵的消炎药和止痛片。


    所有进入手术区域的器械，都必须经过沸水或酒精严格消毒。医生和护士在接触伤员前同样如此。


    朱胜枫还提供了很多医用手套，不过这些都得重复使用，不然根本不够。当然，事后都会高温消毒！


    最近朱胜枫还在教他们如何化验血型，输血，等彻底掌握了，振明军的伤亡将进一步降低！


    因为受伤的士兵，很多都是失血过多死亡的，不掌握输血技术，单纯靠手术很难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