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深处，一青一金两道微光一闪而逝，最终归于沉寂。


    体内的剧痛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那个青金交织的太极漩涡，在他丹田内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有一股全新的、生机勃勃的内劲滋生出来，流淌向四肢百骸，修复着刚刚被摧残得一塌糊涂的身体。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皮肤上那些恐怖的裂痕，正在被这股新生力量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弥合。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重新坐好的女人。


    她的坐姿依旧优雅，但那种骨子里的慵懒和玩味，不见了。


    “在谈‘价码’之前。”林跃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我是不是该先知道，你是谁？龙门，又是什么？”


    安雅微微一怔。


    她预想过林跃醒来后的种种反应，或狂喜，或后怕，或急于索取。


    她唯独没料到，他会如此平静地，反客为主。


    她深深地看了林跃一眼，那双美眸中的复杂情绪渐渐隐去，化为一片纯粹的郑重。


    “我叫安雅。”


    “龙门‘天’字辈成员。”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至于龙门……你不用把它想得太复杂。它不是公司，也不是什么秘密机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联盟。”


    “联盟？”林愈的眉毛轻轻一挑。


    “对，一个由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武者们，自发组成的联盟。”安雅的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它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维持‘世俗界’和‘里世界’的平衡。”


    “里世界？”林跃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


    “你刚刚经历的，就是‘里世界’力量的冰山一角。”安雅的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只已经空了的茶杯上，“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危险得多。”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秩序，而我们，有我们的规矩。龙门，就是规矩的维护者之一。”


    林跃沉默了。


    安雅的话，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他想起了那神秘的系统，想起了自己匪夷所思的遭遇。原来，自己并非孤例。


    “那……槐叔呢？”林跃问出了另一个关键的名字。


    “槐叔是龙门在横店的‘镇守人’。”安雅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有他在，这片地方的‘里世界’，才不至于乱套。”


    “所以，刚才那三杯茶，是考验？”


    “是龙门最高规格的入门考验。”安雅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第一杯‘洗髓’，考验根基；第二杯‘炼心’，考验心性。能完整喝下第二杯的人，已经有资格成为龙门的外围成员。最近十年，不超过二十个。”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只盛放过“承露”的杯子上。


    “至于这第三杯‘承露’……”


    “它根本不是给人喝的。”


    “它本身，就是一种赏赐，也是一种惩戒。里面蕴含的是槐叔一缕高度凝练的气劲，足以废掉一个内劲大成的武者。正常情况下，新人只需用自身内劲尝试着接引一丝，能承受住，便算是通过了最终考验。”


    安雅看着林跃，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而你……是龙门成立近百年来，第一个，把它一口吞下去，还活下来的人。”


    林跃没有说话。


    他只是感受着丹田内那个不断旋转的太极图，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后怕。


    百分之四十一的成功率。


    自己真的，是从鬼门关门口爬了回来。


    安雅看着林跃脸上变幻的神情，以为他在后怕，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素手一翻，掌心中多了两样东西。


    她将它们轻轻地放在矮几上，推到了林跃的面前。


    一样，是一枚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的令牌。令牌只有巴掌大小，入手冰凉，正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即将破云而出的五爪金龙，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篆体“林”字。


    另一样，是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金属卡片。


    “令牌，是龙门成员的身份证明。”安雅指着那枚龙纹令牌，“从今天起，你就是龙门在册的预备成员。凭它，你可以调阅龙门资料库中，所有丙级以下的资料和情报。”


    “这张卡。”她的手指又移到那张黑卡上，“里面有一千万。不是龙门给的，是槐叔个人给你的‘见面礼’。”


    林跃的瞳孔微微一缩。


    一千万？


    “槐叔说你是个好苗子，这份钱，是给你的起步资金。你可以用它来处理世俗界的所有麻烦，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安雅看着林跃，语气变得格外认真。


    “同时，也算你，承了槐叔一份人情。”


    林跃的目光，落在那张黑卡上。


    他明白，这世上，最贵的东西，从来不是钱。


    是人情。


    “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安雅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美眸紧紧地盯着林跃，“龙门的成员，分为两种。”


    “第一种，外围成员。你可以享受龙门提供的资源和庇护，查阅资料，兑换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天材地宝，龙门不会干涉你的任何自由。你需要做的，仅仅是在龙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二种，核心成员。”


    安的的语气停顿了一下，加重了声音。


    “你会接触到龙门真正的核心机密，获得最顶级的资源倾斜，甚至有机会得到槐叔那样的前辈亲自指点。但同时，你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去面对最恐怖的敌人，去守护龙门所守护的秩序。”


    “你的天赋，足以让你成为核心成员。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


    茶室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檀香袅袅，茶香依旧。


    林跃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黑色的令牌，黑色的卡。


    它们像两把钥匙，一把通往力量，一把通往财富。


    安雅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很好奇，这个刚刚创造了奇迹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选择安稳，做个逍遥自在的客卿？


    还是选择风险，踏上一条通往巅峰的荆棘之路？


    许久。


    林跃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皮肤下的裂痕已经完全愈合，只是还残留着淡淡的血痕。


    他没有去碰那张代表着巨额财富的黑卡。


    他的手指，落在了那枚冰冷的，雕刻着龙纹的黑色令牌上。


    他将令牌拿了起来，指尖摩挲着那条狰狞的龙纹。


    安雅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知道，她猜对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于平凡。


    然而，林跃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林跃抬起头，没有回答她关于核心还是外围的问题。


    他握着那枚代表着“里世界”身份的令牌，看着安雅，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问出了一个和力量、地位、选择都毫无关系的问题。


    “龙门……”


    “能治好我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