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股恐怖的气劲，毫无保留地，迎进了自己的身体。


    疯子！


    这是安雅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素手抬起，就要出手阻止这场自杀。


    然而，一道冰冷如霜的目光，从庭院深处投射而来，钉住了她的动作。


    是槐叔。


    安雅的动作僵在半空，她看着槐叔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第一次读出了警告的意味。


    槐叔的眼神里，最初的审视，已经变成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他似乎，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或者说，究竟会怎么死。


    茶室里。


    林跃闭着眼睛，脸色平静得可怕。


    但那只是表象。


    轰——！


    那股被压缩到极致的霸道气劲，在他食道滑落的瞬间，轰然引爆！


    它不再是一滴露水。


    它化作了一条狰狞、狂暴、嗜血的冰龙！


    一条由纯粹内劲凝聚而成的，毁灭的化身！


    冰龙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发出无声的咆哮。


    撕裂！


    经脉，在寸寸断裂！


    五脏，在瞬间被冻结！


    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剧痛！


    超越了人类所能承受极限的剧痛，如同一场精神海啸，瞬间淹没了林跃的意识。


    他的身体猛烈地抽搐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线，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汗水瞬间浸透了衣服，又在极致的阴寒下结成了冰碴。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


    安雅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林跃体内的气机，已经彻底狂乱。


    像一个被不断充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砰”的一声，炸得粉身碎骨。


    “槐叔！”


    她再也忍不住，对着庭院深处低声哀求。


    “够了！他会死的！”


    槐叔没有回应。


    他依旧坐在那棵老槐树下，如同一尊石雕。


    只是那双锁定着林跃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澜。


    因为他看到了。


    在林跃体内那场毁灭风暴的最中心，那个年轻人濒临崩溃的意志，竟然还死守着最后一丝灵台清明！


    林跃的意识，漂浮在无尽的痛苦深渊里。


    他看到了那条在自己体内肆虐的冰龙。


    但他没有去对抗。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像一个最谦卑的信徒，对着那毁灭的化身，敞开了自己的核心。


    来！


    来我的丹田！


    那里，才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用尽最后一点意志，按照系统推演出的那条，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一的路线图。


    强行引导着那股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冲向自己的丹田！


    这无异于引颈就戮。


    无异于开门揖盗。


    冰龙似乎感受到了这份“邀请”，咆哮一声，顺着林跃洞开的经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而下。


    所过之处，经脉尽毁，一片狼藉。


    安雅死死地咬着嘴唇，她不忍再看。


    她知道，当这股力量冲入丹田的瞬间，就是林跃爆体而亡的时刻。


    一个没有内劲守护的丹田，如何能承受住如此狂暴的力量？


    “他……在引导……”


    庭院里，一个闭目的中年武者，猛然睁眼，失声低语。


    他的话，让所有暗中观察的人，都心头剧震。


    引导？


    他疯了吗？


    他想做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了茶室里那道蜷缩的身影上。


    终于。


    那条狂暴的冰龙，裹胁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冲进了林跃那片空空如也的丹田！


    成功了！


    林跃的意志，在完成这最后一步引导后，几乎就要消散。


    然而，危机，才刚刚开始。


    进入丹田的冰龙，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镇压。


    它在这片“新天地”里，反而变得更加兴奋，更加狂暴！


    它开始疯狂地旋转。


    一股毁灭性的巨大漩涡，以冰龙为中心，在他的丹田内，骤然形成！


    丹田，是武者的根基。


    是储存内劲的“容器”。


    此刻，这个容器，正在被一股来自内部的力量，疯狂地撑大，撕扯！


    要将它从内部，彻底撑爆！


    糟了！


    林跃涣散的意识，再次被一股更恐怖的剧痛拉回。


    他感觉自己的丹田，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核反应堆！


    他催动起《金钟罩》的内劲。


    一股灼热的暖流，从丹田壁的四面八方涌出，试图镇压那个毁灭漩涡。


    但太晚了。


    冰龙的气劲，比他的金钟罩内劲，要精纯、霸道太多！


    暖流刚刚靠近，就被漩涡无情地撕碎、吞噬。


    甚至，化作了冰龙壮大的养料。


    引龙入海。


    却请来了一尊无法降服的瘟神！


    系统推演的方案，错了？


    不！


    林跃的脑海中，闪过方案的最后一步。


    “利用其旋转特性，与《金钟罩》内劲形成对冲漩涡，在丹田内完成消解。”


    不是镇压。


    是对冲！


    是毁灭！


    是用一个漩涡，去对抗另一个漩涡！


    是以丹田为炉，以两种截然相反的内劲为燃料，进行一场最疯狂的湮灭反应！


    赌上一切！


    “给我转！”


    林跃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的咆哮！


    他不再试图压制。


    他调动起所有的金钟罩内劲，模仿着冰龙的旋转轨迹，在丹田的另一侧，以相反的方向，也形成了一个金色的漩涡！


    一青一金。


    一冷一热。


    两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死亡漩涡，在他的丹田之内，开始缓缓加速。


    然后，朝着彼此，狠狠地撞了过去！


    外界。


    茶室之中。


    林跃蜷缩的身体，猛然间挺直了。


    他的小腹处，衣物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那里的皮肤，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地鼓起，仿佛皮下藏着一个疯狂旋转的球体。


    一道道青黑色的筋络血管，如同扭曲的蛛网，从那球体的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


    一股毁灭性的，让人心悸的气息，从他的丹田处，抑制不住地泄露了出来。


    安雅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苍白。


    她认得这个征兆。


    这是……丹田即将爆裂的前兆。


    这个疯子，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