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探头看了一眼，那一枕头的麦壳看起来灰扑扑的，还隐约有一股淡淡的头油味。


    就只是这么一眼，都让他有些倒胃口。


    他恼道：“妈，这东西哪能吃？你怎么想到拿这东西来做枕头的？”


    这东西放现在的农村都是喂猪都不用的东西，也就孙翠芳这抠门的拿这东西来做枕头。


    孙翠芳不以为然：“网上都说这种枕头健康，对脖子好，而且以前穷的时候连土都吃，何况麦壳？”


    赵曼曼满脸一言难尽：“妈，他们说健康的是荞麦枕吧？不是麦壳枕，你弄错了。”


    “是吗？哎呀不管了，妈现在就去弄吃的，宝等着。”


    赵强不耐烦：“这东西太硬了，还有一股味儿，我不吃。”


    孙翠芳怕他继续出去耍混，忙劝他。


    “没事，妈多过几遍水，再拿擀面杖磨碎了，多加点糖，煮出来就跟麦片一样，好吃的！宝你等会儿，妈马上弄好。”


    见她这么坚持，赵强也坐下了。


    就算要出去抢，也总得吃饱肚子吧？


    很快，厨房那边就传来了阵阵流水声。


    不出半小时，一碗灰扑扑的麦壳粥就被端上了桌：“宝啊，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赵强过去一看，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就这？这能吃？”


    “能吃！怎么不能吃！妈吃给你看！”


    孙翠芳拿勺子舀了一口就往嘴里塞，愣是嚼了几十下，才勉强咽下去。


    “好吃的，宝，你快吃。”


    赵强拿起勺子，将信将疑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他差点没吐出来！


    麦壳本来就又硬又扎嘴，即便用擀面杖揉碎了，也抹不去那股粗糙感。


    孙翠芳为了调味，加了致死量的白糖，但每一次咀嚼，都能隐约吃出头油味。


    赵强干呕了两下，但一想到除了这东西之外，家里也没别的吃的了，他只能忍着恶心，咽下这一口。


    孙翠芳还满脸期待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个屁！这他吗跟吃纸没什么区别！”


    赵强骂了两句，却又低头吃了两口，这才把碗一扔，气呼呼回房间去了。


    与其吃这东西，还不如等明天警察来接人的时候，跟他们要点吃的！


    孙翠芳满脸奇怪地吃了两口麦壳：“奇怪，这味道没什么问题啊？”


    赵曼曼幽幽来到她身侧：“妈，让我也吃点，我饿。”


    再怎么说也是扎扎实实饿了两天的，现在别说是麦壳了，就是老鼠她也吃得下去。


    孙翠芳哼哼唧唧的：“你又不干活，能有多饿？我看你就是馋的，吃吧吃吧，馋鬼！”


    她把碗一推，碗里就剩下小半碗麦壳。


    赵曼曼端起碗，还没开始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头油味。


    难怪刚才赵强的反应那么大，吃这东西跟直接抱着孙翠芳的脑袋啃有什么区别？


    赵曼曼强忍着恶心尝了半勺麦壳，才一入嘴，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跟这玩意儿相比，他们前两天吃的清汤挂面，反而成了绝世珍馐！


    只恨当时他们不珍惜，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囫囵吞完。


    他们真该听程浩的，那一袋半的挂面，省省吃明明还能吃两天，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想到这，赵曼曼眼泪一下不受控制地涌出，孙翠芳看她这样，也是面色一变。


    “你到底吃不吃？不吃别浪费食物！”


    赵曼曼没忍住回怼：“这东西算狗屁的食物？你拿出去喂狗，狗都不吃！”


    这玩意儿刚才赵强和孙翠芳可都是吃了的，这不是变相在骂他们两人么？


    孙翠芳直接一巴掌扇赵曼曼脸上：“怎么说话的？不想吃滚出去？别逼我打你！”


    明明已经打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


    赵曼曼捂着脸，痛得失语，她想还手，但孙翠芳常年干农活，力气奇大，体力又好。


    而她平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里有什么活都被程浩包圆了。


    再加上又饿了两天，身上都没了力气，她哪里是孙翠芳的对手？


    要是程浩还在就好了，程浩肯定会帮自己的。


    赵曼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程浩，明明现在对方生死不知，她也只能低着头，默默流眼泪。


    孙翠芳此时已经端起了碗，几下把碗里的那点东西全吃完了。


    赵曼曼摸摸空荡荡的肚皮，转头继续回沙发上瘫着给程浩发信息。


    ‘程浩，你在哪？我好想你，你回来好不好。’


    ‘我现在不想要炸鸡薯条了，我只想你快回来，他们都欺负我，呜呜……’


    ‘程浩，你到底是死是活，告诉我……好吗？’


    赵曼曼自己暗自神伤发着信息，殊不知程浩早把她屏蔽了。


    当晚，饿得受不了的两姐弟，还是央求着孙翠芳把剩下的麦壳都熬了吃。


    这下他们最后的‘存粮’也见了底，如果明天警察不来，他们真就死定了。


    与此同时，积水悄然漫过了二楼。


    更多的住户被迫继续向上转移，就连三楼的也都开始自觉收拾行李。


    毕竟接下来该走的就是他们了。


    第七天。


    天一亮，快艇的声音就在楼下响起。


    警察拿着个大喇叭扯着嗓子喊：“三楼以下的，全部来楼梯间的窗口处转移！快快快！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接人！”


    有个五楼的探出头来：“警官，我也想跟你们走，行不行？”


    他昨晚没睡着，群里的消息不断，他也算是亲眼看着积水迅速漫过二楼，还把三楼淹了一半。


    一天淹一层，要不了两天，他这五楼也不能住了，还不如趁早跟着警察走。


    那警察却摆摆手：“你们昨天统计的人数已经交上来了，我这船上的位置都是规划过的，别说多个你了，就是再多个娃娃都装不下了！”


    五楼那人面色一垮，又听警察劝他。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今晚还会再统计一轮人数，你们五楼以下的，都可以报名！”


    “好的！谢谢警官！”


    警察点点头，随手拽过来一个住户。


    “你去你们物业群里喊一声，让他们赶紧一楼选一个楼长两个副楼长出来，分一下物资。”


    物资？


    一听有物资，楼上楼下的可都不困了。


    “那我们这些去庇护所的人呢？也可以领到物资吗？都有些什么啊？有肉吗？泡面火腿肠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