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节点的清除以及那指向“圣力”的发现，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特别行动组内部乃至更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对手的触角，似乎已不再满足于自然灵脉与历史残魂，开始染指人类文明中最为庞大、精纯的信仰之力。


    “圣彼得大教堂。”沈惊澜指着屏幕上罗马的卫星地图，语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如果威尼斯潟湖下的‘种子’是在学习模仿，那么位于梵蒂冈的、凝聚了亿万信徒千年信仰的核心圣地，无疑是他们无法抗拒的终极目标之一。”


    情报支持很快到来。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来自教廷内部某些忧心忡忡人士的匿名信息显示，近几个月来，大教堂下方某些不对外开放的古老墓穴和密道中，偶尔会传出非官方的、扭曲的圣歌吟唱，且有数名负责夜间巡查的瑞士卫兵报告称感到难以言喻的“亵渎感”与精神压迫。


    “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直接触动大教堂本身的核心信仰场，而是选择在其根基之下，如同白蚁般缓慢侵蚀。”陆知遥分析着能量模型，“他们可能在尝试制造一个‘伪圣物’或者‘逆信仰节点’，用以分流、污染甚至篡改那庞大的信仰之力。”


    任务目标明确：潜入圣彼得大教堂地下区域，确认并清除威胁。


    这一次的挑战远超以往。目标地点敏感，守卫森严，且充斥着强大的、排外的正统圣力场，对陆知遥这种身负东方地府神职的存在，本身就会产生一定的排斥和压制。


    “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身份掩护，以及内部的接应。”沈惊澜沉吟道。


    机会很快出现。一个与教廷有良好合作关系的国际艺术品修复与考古基金会，受邀对圣彼得大教堂地下部分的一处早期基督教壁画进行保护性勘察。在有关部门的“协调”下，基金会团队中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两位新成员——来自东方的资深宗教艺术研究员“沈澜”及其助手“陆遥”。


    数日后，罗马，梵蒂冈。


    沈惊澜一身得体的西装，陆知遥则穿着简约的专业套装，戴着平光眼镜，手持精密探测器，混在真正的专家团队中，通过了层层安检，进入了通往地下的厚重石门。


    一踏入地下空间，一股混合着古老石料、烛火、以及浓郁信仰之力的气息扑面而来。廊道低矮，墙壁上是斑驳的壁画与石刻，空气中仿佛回荡着千年的祈祷声。对于普通人而言，这里是神圣的静谧之地；但对于陆知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圣光力量，如同温暖的海洋，却也带着不容异质存在的威严。


    她悄然运转功法，将自身的判官气息收敛到极致，伪装成一丝纯粹的研究者的好奇与专注。


    团队在指定的壁画前开展工作。沈惊澜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和学习能力，与真正的专家们交流自如，引开注意力。陆知遥则借着检测壁画材质和环境数据的掩护，将灵觉如同最细微的探针，向着地底更深处渗透。


    起初，只有纯粹的、浩然的圣力。但随着深度增加，在靠近古代地下水脉和一处废弃的、据说埋葬着某位异端审判时期重要人物的密室附近，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那是一种被精心伪装过的、与周围圣力几乎融为一体的逆向波动。它如同水中的油滴，看似一体，实则泾渭分明，并在悄无声息地窃取着流经此地的信仰之力，将其转化为一种冰冷、空洞、带着强制服从意味的扭曲能量。


    “找到了。”陆知遥通过微型通讯器低语，“在你们九点钟方向，那扇被封死的铁门后面。能量源很微弱，但本质极其……邪恶。”


    那扇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教廷的封印，显然已久未开启。


    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


    机会出现在午间休息时。一名负责引导他们的年轻修士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在路过那扇铁门时，下意识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祈祷。


    陆知遥目光微动，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她借着询问一个关于壁画年代的问题，自然地靠近了那名修士。


    “神父，”她用的是敬语，声音温和，“那扇门后面……是有什么特别的历史吗？我看它似乎很久没打开过了。”


    年轻修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那是……‘沉默者约翰’的安息之地。一位……不太被提及的审判官。据说他晚年行为……有些异常。最近，夜里值班的人有时会听到里面传来……像是他在反向布道的声音。”他说完，又赶紧画了个十字，匆匆走开。


    反向布道！扭曲信仰！


    目标确认。


    入夜，专家组撤离，教堂地下区域封闭。两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猫，避开了现代化的监控探头（墨镜提供了实时干扰），利用古老的通风管道和排水系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扇铁门前。


    沈惊澜用特制的工具，小心地撬开了看似牢固、实则内部锁芯已被某种力量腐蚀的旧锁。铁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被推开一道缝隙。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霉味，但更浓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圣香与腐肉混合的诡异气息。石室中央，没有棺椁，只有一个用暗红色颜料（仔细看，更像是干涸的血迹混合了某种矿物）绘制在地上的逆十字架图案！


    在逆十字架的中心，镶嵌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不断脉动着的纯黑宝石。那枚宝石正如同一个微型黑洞，贪婪地汲取着从墙壁、地底渗透而来的金色信仰之力，并将其转化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注入到逆十字架中，使其散发出亵渎而冰冷的光芒。


    那“反向布道”的声音，并非物理声响，而是这逆十字架散发出的、直接作用于灵体的精神污染！


    “就是它！”陆知遥能感觉到，这枚“伪圣物”一旦成熟，不仅能污染此地的信仰，其产生的“逆信”力量还能通过网络（比如被污染的宗教网站、数字圣像）扩散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要上前破除，石室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带着狂热的声音：


    “住手！异教徒！你们在打扰圣约翰大人的伟大升华！”


    一个穿着破旧修士袍、但双眼闪烁着不正常红光的干瘦身影，从角落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却散发着寒意的匕首，身上散发着与那逆十字架同源的气息——他已经被完全侵蚀，成了这“伪圣物”的守护者。


    几乎同时，沈惊澜动了！他如同猎豹般扑出，动作快如闪电，一招标准的军用擒拿，瞬间扣住了那名狂热修士的手腕，匕首“当啷”落地。那修士还想挣扎，沈惊澜一记精准的手刀，将其击晕。


    “抓紧时间！”沈惊澜低喝。


    陆知遥不再犹豫，快步走到逆十字架前。她没有动用可能引发圣力剧烈排斥的地府法则，而是双手虚抱，引动了更为中正平和的天地元气，结合她对能量本质的理解，凌空勾勒出一个复杂的、旨在“分解与还原”的银色法阵。


    “万物归元，返本还源！”


    法阵落下，笼罩住那枚黑色宝石和逆十字架。宝石剧烈震颤，爆发出强烈的抵抗，黑色的亵渎之力如同触手般抽打着银色法阵。但陆知遥对能量的掌控已更上一层楼，法阵稳如磐石，银光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开始一丝丝地剥离、分解那污秽的结构。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黑色宝石连同地上的逆十字架图案，一同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亵渎感也随之消失，石室内只剩下古老的尘埃气息。


    任务完成。


    两人迅速清理痕迹，将昏迷的修士拖到角落，悄然撤离。


    回到临时落脚点，墨镜的汇报紧随而至：“信号确认消失。但和威尼斯一样，清除瞬间有极短暂的报警信号发出，指向……无法追踪的深空。”


    沈惊澜和陆知遥对视一眼，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


    “他们像病毒一样在扩散，学习，进化。”沈惊澜沉声道。


    陆知遥望向窗外罗马的夜空，缓缓道：“而且，他们似乎对我们……越来越了解了。”


    对手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哪里？这场守护人类文明根基的暗战，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