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才叫欺人太甚

作品:《寸水

    青古城。


    “快看快看看!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清道盟的灵舟?!这是哪位大人来了?”


    “不知道啊,不过这灵舟少见啊!听说可以日行千里呢!”


    “这大阵仗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估计啊,”这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是和半月前玉龙城那事有关!”


    “玉龙城?传闻有雪莲那个?”


    “到底发生啥了?急死我了,你说啊!”有人着急催促。


    …


    周溪跟着抬头看了眼那传闻中的灵舟,看那方向是要降落在青古城外。


    嗯,结合周边修士漏出的话音。


    这八成大概有可能是来抓她的。


    周溪倒是不急,甚至还想跟着去探探来者虚实。


    “师姐。”左丘生拉住她。


    与此同时。


    清道盟的灵舟上。


    “她不是邪修。”一道焦急的声音。


    “那你画出来。”


    “我画不出来,我记得她的样貌但是描摹不出来。”那声音无奈反驳。


    “那她就是邪修。”


    “她不是邪修,遮挡样貌,可能,可能只是前辈的喜好呢。”


    “什么前辈要遮挡样貌,那肯定有鬼,她就是邪修。”


    “她不是邪修!”


    “那你画出来。”


    “我都说了我画不出来。”


    “那你不是说你知道她样貌!”


    “我知道,但是我嗯,就是,画不出来。”这声音听上去十分无力。


    “那你是被她的邪术蒙蔽了。我找医师给你看看去。”


    “我不是…唉,司使大人。”易廷简直想给林岱跪下了,“大人!我,唉,她真不是邪修,她有玉牒,有来处,有实力,人也良善。不会是邪修的!”


    “你这是彻底被她蒙蔽了!”林岱拧着眉,凝重地说。


    “司使大人。”易廷听上去有点想哭,“我还有旬阳公务在身,您要不先放我回去吧!”


    “不行,夏司使让你协助我抓凶手。案子还没办完,你回去干嘛。”


    办不下去,真的办不下去。


    易廷生无可恋的拿起冰冷的茶水喝了一口。


    “易灵使。”


    刚走出林司使的房间,就听见有人唤他。


    易廷抬头。


    是柳拜山…


    和身后的一大串尾巴。


    原本还颓着脸的易廷瞬间换了表情,一脸冷肃矜持的点点头,“怎么了?”


    “青古城到了,我们是来辞别的。”柳拜山十分客气的说。


    “这几日多谢易灵使照拂,在下感激不尽。”


    “嗯嗯嗯。”陈清焰跟着猛点头。


    “多谢。”莫宁和俞明礼一齐行礼。


    金不寒和钟季斯跟在柳相水身后,柳相水对上易廷的视线,和气的笑笑。


    “不必多礼,应该的。”易廷说,“祝各位此去诸事顺利。”


    半盏茶后。


    柳拜山几人跟着众人准备下灵舟。


    “诶对了,柳兄。”易廷追出来。


    柳兄,谁是柳兄?


    柳拜山愣了愣,这才回过头来,有点不可置信的问:“我吗?”


    “咳咳,那个。”易廷不自在的用指关节蹭蹭眉毛,“哦,对了,是想问问那天和你一同的理正,叫什么来着,我回去给他请个功。”


    “哦,也是。”柳拜山笑笑,“他姓南,南北的南,南钎,南理正。”


    “好。多谢。”易廷手搭上剑柄,移开目光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去吧。”


    “哎,易灵使。”柳相水问,“你在青古城呆多久啊?”


    “啊,我,咳咳,我不确定,应该要好几天吧。”易廷对上了柳相水笑盈盈的目光,手从剑柄上放下又搭上。


    “哎哎——哥——我说句话,”柳相水被脸色黑如锅底的柳拜山拉走了,她扭着头对易廷摆手,大声说:“那过两天我来找你玩啊!唔——”


    柳拜山一手捂着柳相水的嘴一手把她拖走了。


    陈清焰眼神在两人眼神之间转了又转,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走啦。”莫宁一手卡上她后颈,挟持人质似的推着她走。


    她还想扭头看看易廷脸上啥表情。


    “看什么看,有时间在这看不如想想两天后的学宫会试你怎么办!”莫宁拍拍她的后脑勺。


    启明学宫建于方洲,方洲乃是海中孤岛,与最近的海岸相隔千里。


    而这最近的海岸所属就是这千年古城——青古城。


    青古城位处极北,每年只有三月暑季,本该不适常人生存,城中凋敝才是。但是这五年一次的启明学宫会试实在声势浩大,热闹非凡,生生将这极寒之处的古城供成了个人来仙往的繁杂城市。


    现下青古城寒期未过,往来行人衣着倒是千奇百怪,起码差出了八百年的距离。


    身裹两层大棉袍滚成球的,那都是普通人。


    两袖清风,衣着单薄但仙气飘然的,那是修为尚佳的修士。


    还有一拨衣着清凉大胆的,那是素弓来的妖族。


    青古城修建房屋用的都是两掌宽的黑石,房屋看起来有些笨重。黑沉沉的一片石屋映在雪中,像是雪白画纸上滴下的一排乌墨。


    周溪躺在竹椅上,手边是房间里的一小方壁炉,火烧的旺,周溪身上盖着毯子,毯子一角有些发烫,几根支出的短线蜷成焦炭。


    她手里还攥着一本书——《九州舆图详解》


    人已经闭上眼了。


    “笃笃——”


    “师姐。”左丘生在门外喊。


    “笃笃——师姐!”


    “嘭——”左丘生推门而进。


    周溪猛地睁眼。


    她一手覆着眼,一手拎了拎毯子,声音里很疲惫:“怎么了?”


    “师姐,”左丘生哽了哽,声音很轻,“心魔又作祟了?”


    “嗯。”周溪没有掩饰,她眨眨眼,问:“我休息了多久?外面怎么这么吵?”


    “清道盟来人了。”左丘生说。


    “哦?我去看看。”周溪说。


    “林司使!”易廷苦口婆心的劝,“尹宗主都没追到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找到?茫茫人海这么搜索就是大海捞针啊!”


    “无碍,”林岱大手一挥,身后的理正四散,紧接着是一声声熟悉的“清道盟办案!”。


    “我就不信我把这仓西六州都翻个遍我还找不到。那要是实在找不到,也无所谓,也算给上边交代了。”


    是是是,显得你干活了,努力了,还尽力了!


    活也都全白干了!


    难怪仓西六州风气差成这样!


    还是我们仓南的夏司使厉害。易廷心底嘀咕着,不愧是我崇拜的玄阶高手。


    “林司使,就算要找,也不应这样大张旗鼓的找啊!那是个人都不傻,不可能直愣愣就站出来让你抓了,”易廷好说歹说,“我们现在应该从那个消失的南理正和兰公子身上查,他们从何而来?是如何混入清道盟?有没有别的帮手?目的是什么?又去了何处?这才是重要的线索。而且他们实力不强,追查踪迹也容易些,放任时间长了反而不好找了!”


    林岱说:“既然咱们在青古城,那就先从青古城查起。”


    这是完全没听他的。


    林岱直接跟着前面的理正走进青古城最大的客栈。


    易廷捏着剑柄的手青筋直蹦,他努力挤出好脸色,跟着林岱踏进客栈,“退一万步来说,非要找她,但这实力如此强大的前辈又不是路边萝卜青菜,出个门就碰上了!这都是”白费工夫啊!


    易廷被门上挂的低矮的木牌扑了一脸,一边扒拉一边说完这句话,浦一抬头,视线就凝滞了。


    那位实力高强的萝卜青菜正披着一身雪裘站在楼梯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真是好缘分。


    哈哈。


    易廷真是笑了。


    “易灵使,这边!”林岱走在前面完全没注意他的反常,上楼梯时和萝卜青菜迎面撞上,颇有礼节的让了让,请这位面色苍白的姑娘先行。


    还和气的说了声“姑娘小心”!


    易廷迅速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跟上林岱。


    这林岱究竟怎么当上司使的!


    凭他那完全不使用的脑子吗!


    周溪和左丘生在大堂坐下,点了两壶甜米茶,大概是穿得太厚实,又和司使正面撞上过,甚至没有清道盟理正再过来盘问。


    柜台上,伙计和掌柜苦着一张脸,“仙长,真不是不给,恰好昨晚守夜的伙计打了个盹,那登记簿掉炉子里了!哎呀缺了老德了这!你看你看,就是这个火炉啊!”掌柜的指着身后取暖用的火炉,涕泪齐下。


    “什么?”林岱眉头一皱,神情严肃。


    易廷一惊,心头一震,努力不去关注周溪的方向,呼吸一滞不免紧张起来。


    糟了。


    这也太不巧了。


    易廷算是明白了,林岱这司使的来历大概就两字——命好。


    这世界真有人命好成这样吗?


    缺啥来啥。


    他这是已经起了疑心,看来只能如实——


    “守夜的伙计怎么能打盹呢!”林岱严肃地说,“这是玩忽职守!下次注意点!”


    哈?


    你知道玩忽职守这字怎么写不司使大人。


    易廷的心情一时复杂得难以言喻。


    这,唉,他,你,哎,你,我这。。。


    是,林司使可能不知道玩忽职守这字怎么写,但他是知道的。


    易廷选择了沉默地跟着林岱出门搜查。


    周溪看着清道盟修士的背影,放下手里暖烘烘的杯子,表情平淡。


    她倒是完全不担心有人来追查。


    只用一张错忆符和易容符结合改造出来的符纸,就可以模糊她在别人眼中的样貌身形。


    见过她的人只能认得出她,但看不真切也记不清楚。


    口唇述不得,纸笔画不出。


    但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遇上个见过她的人了。


    人真的能这么倒霉吗?


    旬阳城和青古城隔了整整五千里,怎么这五千里全靠他管着吗。


    易廷不打算指认她,也挺好,乐得清闲。


    “小左,明天就是学宫会试了,你准备得如何了?”周溪撑着脑袋盯着他。


    左丘生耸肩,轻挑眉,尔后志得意满地说,“禀告师姐,区区会试,不在话下。”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


    “哪来的愣头青——”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这大堂也不算宽敞,这大话被周边的几位修士一听,立马哄笑起来。


    左丘生第一反应去看周溪的脸色,看见她神色不变,知道这些话语没有影响到她,放宽心不少。


    被取笑的两位不吱声。


    领头的大笑声变得单薄了些,然后停了。毕竟大家都只是喜欢看热闹,并不想成为热闹本身。


    大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奇怪——而尴尬。


    周溪完全不在意场内气氛如何,掏出那本《九州舆图详解》继续看,左丘生坐在一边安静乖巧的剥杏仁。


    开口大笑的几位修士坐不住了,其中一个双手往彼此方向指了又指,很是不解的解释,“喂,道友。在嘲笑你们呢。”


    周溪慢悠悠的翻过一页,书页翻动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大堂里吵得不像话。


    几位修士涨红了脸。


    不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真的,好尴尬。


    “噗——”周溪没憋住,率先笑了出来。手指扒在嘴角边,想努力把笑容扒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除了坐如针毡涨红了脸的尴尬修士,所有人都笑了出来。


    “啪——”其中一人把剑往桌上一拍,“道友!你你,你这是——”


    “嗯嗯,嗯,我怎么了?”周溪头也没抬,接上了他的话。


    “你这是欺人太甚。”他气恼地说。


    周溪颇为不赞同的摇摇头。


    她抬起头来,看向怒气冲冲的几人,并指往桌上一叩。


    “笃——”


    眨眼间,几根灵力凝成的菱形尖刺稳稳指在几人眉心。


    一滴血珠落下。


    “噗通——”一声。


    为首的修士腿一软,直愣愣地跪下了。


    周溪好脾气的笑笑,给他们解释:“这才叫欺人太甚。”


    [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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