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小院，树梢拂动，三两花瓣落在石桌上，像是为它带上的首饰品。


    石桌在向前可就是武器架子，简单的木制材料笔直挺立在院中。


    最前方是王安的长枪，威武的枪身在底侧有一根紫色丝线，丝线上串着一颗银色元宝。其身后是收敛起剑锋的圭影剑，剑尖朝下，剑柄在上，剑柄末端是同款不同色的坠带。


    霖守伞合上依靠木架，有一根青丝带点缀末端。白云同周子的配剑皆合上剑鞘，两人分别是素白、湖水蓝两种颜色的丝带。


    最后的最后是一柄铁勺，就连铁勺末端都有一根丝带。


    ——胡一手起夜时经过此地，见几人随身武器如同上学堂的孩童一般齐齐排座，便将自己勺剑两用的武器放在其中。


    丝带颜色各异，相同之处在于每个丝带上坠饰都是一颗银元宝。


    王安买了许多样式的饰品，最后选择的一样的银元宝。出门在外，穷家富路。


    无用时，它是点缀；有用时，它可以是饭钱、可以是过路费、可以是武器。


    “苏大夫！苏大夫！”，胡一手急切进入苏子恒房中。


    “？”，与苏子恒同住的尚上签回身。


    二人猝不及防来了一个深切对视，屋内不见苏子恒踪迹。


    不等胡一手看口询问，尚上签道：“他去看王安了。”


    昨日将人从白鹤台背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对方房间中停留，又是擦手又是喂药的，直到后半夜才回到房中。


    当年他工具刀不慎将手指割下时，苏子恒将手指为他接好后就给副药结束，也不见这位苏大夫对病人如此上心。


    这还不算结束，回来就跟没回来一样，每个半个时辰就要出去看一眼她的情况。


    这不，刚过一个时辰。


    胡一手转身就去寻他，同时带上他的呼唤声，“苏大夫，苏大夫。”，只不过这次他压低了声音。


    门是开着的。


    从胡一手视角来看，王安平躺在床上，苏大夫则坐在摆放在床侧小凳子上。


    “何事？”，胡一手来时，苏子恒将将收回为王安掖被角的手。


    胡一手铺捉到，方才苏大夫看向老大的眼神格外温和，虽然看他也是温和的，可总是有些地方不一样。


    早些时候在江奉他撞见二人从同一间屋子中出来就觉着情况有些不对劲。


    胡一手轻手轻脚进入，声音又压低一层，道：“是这样的，大家的随身物件都在外头晒太阳，苏大夫要不要一起？”


    那排排坐的武器架，他也见过。


    苏子恒道：“银针在我房中靠窗子柜子的第二层。”


    “好嘞。”，这一句几乎只有一个口型。


    胡一手蹑手蹑脚离开。


    有关床上王安的情况，苏大夫说她睡一觉就好，他自然是相信苏大夫的。


    他离开后，苏子恒再一次为王安号脉。


    脉象并无任何问题，强健有力。


    视线扫过床上之人面容时，王安嘴角不经意上扬呈现弯月样。


    不知是在做何种令她欣喜的睡梦。


    苏子恒起身，退出卧房，离开时开了窗子，合上房门。


    他前脚刚离开，随后一道如同猫咪一般敏捷的黑影闪进屋内。


    “苏大夫？”，埋头和面的胡一手仰脸，鼻尖上还蹭上一圈面粉。


    苏子恒上前一步，伸手将面粉拭去。“我来拿给王安煮的汤药。看时间，她应是快醒了。”


    他端着汤药回到卧房。


    屋子与他离开时并无两样，只是有一身着青衫的人躬身背对他，手上动作的位置正好在王安脸上。


    苏子恒不动声色，轻脚向床前走去，一手端着汤药托盘，另一手深入袖口中。


    对方格外专注，还时不时发出阵阵嬉笑声。


    “漫游。”，苏子恒停在其身后，忽然开口。


    漫游猛然回头，“啊？”


    “簌簌”两声响起，漫游才刚看清来人，骤然倒地。


    药汤荡漾两圈轻微的涟漪，稳稳停在托盘上。


    苏子恒低头看了看漫游，轻轻甩动手腕，甩去指尖残留的迷药粉末。


    视线上移，查看漫游究竟所行各种不轨之事。


    只一眼，苏子恒笑出了声。


    白亮的睡颜上出现了一只黑色的乌龟。


    乌□□在眉心正中央，龟壳几乎占尽了中半部分的脸，尾部蜿蜒在下巴上。


    苏子恒想他大抵是病了，觉着这一幕不是很丑，还有点诡异的可爱感。


    药汤还冒着热气，被放在床头桌上。


    他取了脸巾，沾了水回来。


    站在原先漫游的位置上，躬身轻轻擦拭王安脸上的黑色乌龟。


    “痒……”


    王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指尖在脸上胡乱抓了两下。


    苏子恒抿唇都难掩盖笑意。


    这回是真的丑。


    墨水干的慢，被她抓了两下，乌龟形状早就不见了，墨水深的浅的遍布整张脸，手指尖也被染上。


    苏子恒一面笑着一面擦拭。


    ……最后将指尖黑墨粘去。


    王安恢复到原本的容貌。


    末了，苏子恒将视线放在漫游脸上。


    “你在干嘛？”


    王安起身，见苏子恒背对于她，地上还躺着另外一个人。


    正好最后一笔结束，苏子恒回身对上王安，特意向侧边挪了一步让漫游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他问，“睡得可还好？”


    “相当舒服，我还做了一个有你的美梦。”，地上躺了如此大一个人，王安很难忽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漫游怎么躺着里了，你还给人画了王八哈哈哈哈哈哈。”


    乌龟在漫游脸上的位置与他在王安脸上画的一模一样。


    王安蹬一下下床，左右欣赏起漫游的英姿。


    她看向苏子恒，他脸上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做了坏事的不适感。


    笑着笑着，王安停了下来。


    漫游为何在我房中？


    自然不可能是苏子恒将人带过来了，漫游自己来的，他来做什么？又为何会躺在地上？苏子恒为何要在他脸上画王八？


    将这一切整合在一起，王安意识到漫游趁自己熟睡报复她，在她脸上画王八被苏子恒逮住，放倒，以牙还牙。


    王安立马动身去找镜子，在见到自己光亮干净的脸后，松了一口气。


    她回身道，“苏子恒，我脸上的是你擦的。”


    她说的是肯定句。


    漫游脸上是乌龟就说明他此前画的也是乌龟，毕竟苏大夫可不像是会“添砖加瓦”的人。可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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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只可能是被人擦掉。


    再加上漫游一看就是中了迷药，整个院子中哪一位手上迷药最多也是显而易见。


    听到自己姓名的苏子恒抬脸，“你的梦里有我？是何种梦？”，他回想起王安笑起的睡颜。


    “？”，王安一愣，这是重点问题吗？


    不过她还是为他介绍了她的梦，“是在一个我姥爷的院子中，你在种花，我在舞枪，白云、胡一手也在，小周倒是不在，他做了官。”


    种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思索之际，王安从他手中拿过笔。


    视线和手皆向着地上躺着的漫游，嘴角是玩味的笑意。


    苏子恒还给他了个乌龟，王安可是一个“添砖加瓦”的人。


    ……


    “喂，起床了。”


    “漫游。”


    王安抬脚踹在漫游身侧，这是她的叫醒服务。


    “嗯……”，漫游睁开眼。


    “啊！”


    “本大侠的脸！”


    “本大侠英俊潇洒、俊美无双、棱角分明的脸！”


    王安不仅提供了叫醒服务，并贴心举起一面镜子在漫游眼前，确保他睁开双眼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这副杰作。


    漫游起身，对面王安、苏子恒并肩而立。


    一个带着挑衅的笑容，毛笔在她手中把玩。这个他打不过。


    另一个虽然长着一张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手黑得很。


    见状他已知晓自己事情败露，对方人多势众。


    先走为上。


    “埏音！”


    “埏音，你快来救救我。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


    “埏音……”


    王安朝他离开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


    “昨日昏迷只是精力透支所致，并无大碍。这个汤药是充盈经脉，恢复精力的。”，桌上的汤药不知何时出现在苏子恒手中。


    她端起，一饮而尽。


    “有点甜。”，王安诧异。


    苏子恒知晓她心中所想，道：“我可以调整汤药的味道。”


    他说的是，我可以。


    “厉害，厉害。”，王安束起大拇指。


    “埏……”


    这边漫游跑至埏音房中。


    埏音先是笑出了声，将梳子递在漫游眼前，道：“梳头”。


    漫游麻利接过梳子，从发顶梳至发尾。


    从怀中掏出一把发簪，伸到埏音眼前，“中间这根是我昨日新买的，你要不要试试？”


    “那就这个。”，埏音将发簪捻起。


    一根青白玉雕花的发簪。


    埏音轻笑：“一会梳好头我给你擦擦脸。”


    面前铜镜上有她的脸，她身后的脸上，一只乌龟还加了一颗猪头。


    ……


    屋外响动频繁，王安出门查看情况。


    紫薇花飞，一男一女在落花雨下交错，衣袍、发丝与花瓣共舞。


    看似美妙，实则剑剑寒光、招招带刺。


    王安抱胸而立。


    看来，昨日一场对两个人打击不小啊。


    在院中对峙的人还能有谁，昨日双双输了比赛的漫游、埏音。


    从前他二人可是从来不会晨起练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