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陈先正喝口水，一下子没忍住喷了出来咳嗽连连：


    “咳…咳咳，宋叔你说什么？”


    “我问你要媳妇不要？”宋宪笑眯眼看着陈先又问一次。


    “宋叔那个……你是知道我的，我孤家寡人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把子力气了，人家姑娘能看得上我吗……”


    陈先有些没底气，按照他原本预想，怎么也要过上五六年，猪仔养好卖了那时候才能勉强凑出点聘礼钱找个媒婆好说一门亲，这冷不丁的一下子还真让他没一点准备。


    “害你什么人宋叔还不知道吗，实话讲给你罢！这姑娘是我家那口子的远房亲戚，今年那头遭了灾，一路上逃灾全家就剩她一个侥幸活着昨夜投过来了，我家的日子你也晓得，老汉哪里还能养活下这一口人。


    眼下人就在我家，我且叫她过来，你们互相看看，能行就搭伙过日子罢！”


    宋宪说罢就匆匆离去，只留陈先杵在原地愣神。


    窗户外小雨淅淅拍打在地面，窗内灶台上锅盖嗡嗡作响，天空中电光一闪轰雷震烁，宋宪很快领着一名女子前来。


    “陈先，人我给你领过来了，你们聊聊。”


    “芸儿，这就是我和你小姨说的陈先。”


    宋宪简单一说笑着看了一眼两人转身就走，临走时还将大门闭上。


    陈先显得十分局促，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第一次经历，眼睛不由得看向这女子。


    其穿一身破旧灰麻衣，身形瘦弱，面容蜡黄几乎没有血色，眼眸中隐有泪花闪烁，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脚上一双草鞋踏在泥水中，将脚掌都浸湿了。


    陈先这才想起来外面在下雨，连忙开口道：“快进屋来，雨下大了。”


    杨芸轻轻点头，迈开脚踏入屋内，站在门口处抓住包袱的手攥紧低着头，时不时眼睛微微泛起看到陈先还在看她又匆匆低下。


    “噔噔噔……”


    水蒸气顶锅盖的声音打破平静的空气。


    陈先连忙从篮子中取出两副碗筷，在炕头支起矮桌，将锅里热着两张大饼和一碗粥取出，把大饼撕开泡在粥里面递过去。


    “吃吧，刚逃灾过来别吃太过生硬的。”


    杨芸轻轻点头，手捧碗瞧着里面的粥眼睛里的泪珠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低声哭泣不止。


    陈先轻叹一声：“芸姑娘莫要多想，宋叔……宋叔他开玩笑的，你且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你…你是觉得我不适合过日子吗…”杨芸泪珠流淌轻轻抬头看向陈先哽咽问道。


    “不不…宋叔恐怕没和你说清楚，他要我……”


    陈先话还没说完就被杨芸打断了：“宋叔已经都说了，我…愿意…”


    “啊？”


    陈先一愣，这一句话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得言语：“快吃饭吧，要凉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杨芸瞧着陈先这副模样心里却升起一丝别样感觉，好像和这样的人过日子并没错……


    喝过粥后，陈先拿过碗筷便要收拾，却不料杨芸一把手夺过来直接收拾去了。


    看着眼前女子的背影陈先心中浮现一丝久违的暖意，沉默片刻后做出了决定：“洗完咱们去趟宋叔家吧。”


    “你……还是要赶我走吗…”杨芸动作一停，扭过头看着陈先。


    陈先连连挥手：“不是，既然要过日子，总要说个什么，你家人不在了，那宋叔就算你的亲人，我多少也要有些聘礼才对。”


    听到陈先这话杨芸快忘记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好。”


    宋宪家。


    “陈先，芸儿，宋叔咋能收聘礼嘛，你们两个能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宋宪说什么都不要陈先拿红布包着的银两。


    陈先还想说什么，身旁杨芸抢先一步开口道：“陈先，既然宋叔不想收那就算了，宋叔的心意咱俩记着就是，到时候咱们请宋叔吃个饭。”


    “芸儿这话说的没错，我可要好好喝两杯！”宋宪爽朗一笑。


    “好吧。”陈先见状便也不再坚持，实在是囊中羞涩，再坚持就是死装面子不管里子不过日子了。


    陈先与杨芸将日子定在大后天十月十一。


    这三天二人将家中收拾干净，又买了几张红纸剪了窗花，扯了两身新衣服，买了些肉和菜一共花了四百文，此时陈先口袋中便是只剩了不到六百文。


    秋日的风掀起新娘的红盖头露出那张羞红的脸，屋子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味，两桌子的人看着陈先二人脸上满是笑意。


    陈先本身也没亲戚了，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与陈先关系好的，还有几位陈先都没好意思告诉，大家却知道以后主动来了，好在陈先怕不够吃提前多备了些。


    饭后，妇人们围着新娘说笑不停，宋宪一把将陈先拉在门外从怀中摸出一块红布：


    “陈先，这是大家伙的一点心意，一共五百文，别嫌少。”


    “宋叔这怎么能行！你聘礼都没收，这咋叫个事嘛。”陈先连忙摇头。


    “这孩子，这是两码事，宋叔看到你能成家心里别提多开心，收着，走再和我喝两碗！”


    夜晚，红蜡烛的光亮过了头顶的明月，杨芸将被褥铺开，二人躺在炕头上互相对视良久，烛光摇曳、四唇呼应，一夜美好……


    ……


    时间流淌悄然从所有人身上掠过留下淡淡痕迹，院里的酸枣熟了五次。


    寒冬飘雪，腊梅独傲，松柏青峰，院落缇白。


    青石院中一名年轻女子挺着大肚子正在喂猪，身后跟着一个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走路时不时抱住大腿。


    这女子正是杨芸，与陈先结婚第二年生下一子，起名：陈启钧。


    看到小家伙跟着杨芸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笑意，伸手捏捏小家伙鼻子：


    “钧儿，外面冷，天寒地冻的小心摔着。”


    陈启钧小脸不断笑着，抱住杨芸的腿就是不撒开。


    “钧儿过来，爹抱抱。”陈先脸上有了淡淡青须，看着小家伙笑着张开手。


    却见小家伙很是粘杨芸，一个劲的摇头就是不撒手，陈先见状板着个脸不由分说将小家伙抱在怀中：


    “你娘行动不方便，钧儿最懂事了，好不好。”


    陈启钧看看大肚子的杨芸又看看平肚子的陈先眼珠子滴溜一转奶声道：“窝知道啦，爹肚子小，方便！”


    “哈哈，这小鬼头！”


    陈先哈哈一笑，将小家伙抱入家中，杨芸看着笑个不停的父子俩脸上笑意也止不住。


    五年来陈先夫妇勤劳刻苦，猪仔出栏了两圈，得银二十六两，除去买糟糠过冬的钱还余十八两，加上在李家务工所得十五两，除了家里开销如今存了二十三两。


    不久前夫妻二人商议拿出二十两买下了四亩地，其中良田三亩林田一亩，陈先索性辞了李家长工的活，全心全意照看自家的田地。


    “媳妇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这营养可不能落下，明日且上山去套两只野鸡给补补身子。”


    夜晚陈先躺在炕头这里这般想着，念头看向脑海中的签筒。


    五年来签筒除了有了两个孩子以及启钧出生时有过不同外其他时候都是天气预报，这天和往常一样看去却让陈先睡意全无。


    【今日掷签·上签】：途经遮龙山，偶遇百年双头蛇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