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打了个车，先把周晴安安稳稳地送回了家，才又折返回陆家。


    陆兆言还没有回来。


    也好，乐得清静。


    她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睡衣，躺在空旷的大床上，很快就安然入睡。


    另一边，陆兆言将心事重重的林清言回了家。


    他推开门，客厅里传来的动画片声音。


    他皱了皱眉，果然看到念念正抱着一个抱枕，蜷缩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


    “念念？”陆兆言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去睡觉？”


    听到他的声音，念念猛地回过头，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开口。


    “因为妈妈不在，我睡不着……我害怕。”


    陆兆言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林清言，声音冷上几分：“你不是说念念早就睡着了，雷打都不会醒吗？”


    他之所以会答应林清言的请求，带她来酒吧放松，就是相信了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为人父母，孩子的安宁永远是第一位的。


    却没想到，林清言是直接将孩子扔在家中不管。


    林清言眼神躲闪，那一闪而过的心虚，根本逃不过陆兆言锐利的眼睛。


    她慌乱地快步上前，一把抢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刺耳的动画片音乐戛然而止，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兆言，你听我解释，”林清言强迫自己挤出温柔无奈的笑容，“念念以前睡着之后确实很乖的，从来不会半夜醒来。今可能是做了噩梦，梦到他爸爸了，所以才会自己跑出来……”


    沙发上的念念咬着嘴唇，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委屈地看着陆兆言。


    他很想说不是的，是妈妈让他必须待在房间里，不许发出一点声音，可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太害怕了。


    但是，当他接触到妈妈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怕妈妈会更不高兴，会用很凶很陌生的眼神看他。


    最终，他抽了抽鼻子，对着陆兆重复着妈妈教给他的话术：“……念念想爸爸。”


    对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来说，任何的不安和恐惧，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陆兆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


    他走过去，宽厚的大掌轻轻覆在念念的头顶，声音温柔。


    “好了，不哭了。以后想爸爸了，就给小叔打电话，我跟你说话，你就不害怕了，好不好？”


    念念的大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了孩子，陆兆言站起身，心中那点对林清言的迁怒也烟消云散了。


    他只觉得疲惫，尤其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沈瑜在等着他，他就更没有心思在这里多待。


    “我先回去了。”他对林清言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兆言！”林清言不甘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却又不敢再多做挽留，生怕弄巧成拙，惹他更烦。


    都是因为念念不听话！


    大门关上。


    林清言脸上所有温柔的伪装瞬间褪去。


    她盯着还坐在沙发上的儿子。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让你一直待在你的房间里，不许出来！不许发出声音！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尖利的训斥声像刀子一样扎进念念的心里。


    孩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可……可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真的好黑……”


    “怕？”林清言怒其不争地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耐烦，“怕就拿被子捂住头！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哭又有什么用？！”


    念念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委屈地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


    他觉得，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妈妈就变得越来越凶了。


    她再也不会抱着他讲故事，不会在他害怕的时候唱歌哄他睡觉，动不动就会骂他，会用那种让他害怕的眼神看他。


    另一边，陆兆言坐进车里，几乎是立刻就发动了引擎。


    黑色的宾利划破沉寂的夜色，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拉扯出绚烂而模糊的光带。


    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今晚在会所里的那一幕。


    今晚的沈瑜，着实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


    那种惊艳，不仅仅是外表的，更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截然不同的气质。


    虽然，他固执地认为，这不过是她为了吸引自己注意，而使出的新手段。


    欲擒故纵，破而后立。


    但不得不承认，她成功了。


    陆兆言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家。


    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车子经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高端花店时，陆兆言鬼使神差地踩下了刹车。


    他走了进去，在店员惊讶的目光中，亲自挑选了一束白色的香槟玫瑰。


    想要为今晚道个歉吧。


    怀揣着这样一种近 乎雀跃的心情，陆兆言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别墅。


    然而当他推开门，整个房子里一片寂静。


    他走上二楼，推开主卧的门。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他看到床上沈瑜侧着身子，背对着他，呼吸绵长，似乎已经睡得很熟了。


    她就这么睡了？


    甚至……完全没有要等他回来的意思？


    陆兆言顿时感觉自己胸口那团燃烧的火，被一盆兜头而下的冰水。


    所有的兴冲冲，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不上不下的憋闷。


    他站在床边，看着那束精心挑选的玫瑰，第一次觉得有些无措。


    最终，他还是没有出声弄醒她。


    默默地将花束找了个花瓶插好，然后走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带着一身水汽，掀开被子，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


    他想，就这样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却不想，他刚一躺稳，身边那个原本应该熟睡的身体，就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


    沈瑜被他给吵醒了。


    为了怕陆兆言会有什么亲密的举动，沈瑜一直强迫自己蜷缩在床的另一边，竖起全身的防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根本就没怎么睡好。


    不过，好在陆兆言还记着她生理期没过的事情，也没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