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弟妹，被陆瑾叫的颇有几分古怪的味道。


    沈瑜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微微咬牙，直勾勾看着陆瑾：“我想利用你，你有这个本钱让我利用吗？”


    陆瑾笑出了声，颇为感慨似的：“弟妹还真是……明明是你的筹码更少，还反过来质问我。你跟陆兆言，不愧是做过夫妻的人。”


    沈瑜收回目光，转而从那袋子里找出了药膏。


    一共两瓶，一瓶烫伤膏，一瓶云南白药。


    她打开烫伤膏，蘸取一点，轻轻地擦在胳膊的伤处，疼痛让沈瑜完全清醒，思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当年，我父亲经营沈氏不善，债台高筑，他发觉无力回天之后，带着我母亲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他死了，却留下我母亲至今瘫痪在床，活死人一样躺在医院里。”


    沈瑜的瞳孔前所未有的清透，像是燃着一团火。


    好像就今晚那把火烧进了她心里，把过往所有的蒙昧都烧得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了，我感恩陆兆言，感恩陆家对沈家的帮扶，但我也清楚，他们不过是施舍而已。包括让我嫁给陆兆言，也是施舍。”


    从前，沈瑜对这施舍也是感恩的。


    但她还是怨，还是恨。


    但这怨恨，却不是完全因为陆兆言的冷淡。


    曾经沈家如日中天好的时候，她从没沾上光。


    父亲冷漠，母亲一心只放在弟弟身上，她在沈家跟透明人没什么区别。


    可沈家出事了，担子却全部落在了她头上。


    就连陆兆言对她的轻视和羞辱，她也得承担，凭什么？


    陆瑾定定地看着沈瑜，许久才反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沈瑜微微抬眸，对上陆瑾的眸子：“你我同年出生，你母亲健在时，跟我母亲交好……握瑾怀瑜，是我俩的名字。其实一开始，原本该结婚的人，是你和我。”


    她说着这些，语气里却全无感情。


    “如果你愿意，等我跟陆兆言离婚，我们结盟，我可以帮你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多。”


    陆瑾笑了起来。


    他站直了身体，眸子里终于透出深藏的骄矜和不屑。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沈瑜：“你想嫁给我？从一段婚姻里出来，跳进另一段婚姻里，这就是你自救的法子？沈瑜，你要是只有这点手段，那我真有点看不起你。”


    沈瑜垂眸，轻笑：“当然不止。不过我眼下，的确只有这点筹码。而且我说的重点，不是你我结婚，而是我能帮你。”


    “在京海，排得上号的，有名的设计师统共就那么几个，我是其中之一。当年我的毕业设计被国际品牌以天价买走……”


    沈瑜顿了顿，声音虽轻却透着坚定：“只要你能助我脱离陆兆言，我不仅能成为你商业版图上最得力的助手，还能让你在设计界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陆瑾，你比我更清楚，一个有才华的设计师，背后能带来的价值有多大。”


    陆瑾的眼神微微闪烁，他自然明白沈瑜所言非虚。


    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他深知人才的重要性，尤其是像沈瑜这样既有才华又不乏勇气的女性。


    他缓缓踱步，似乎在权衡利弊。


    “沈瑜，你倒是会打如意算盘。”陆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毕竟，你刚刚还站在陆兆言那边，转眼就能投奔我？”


    沈瑜抬头，直视陆瑾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躲闪：“因为我没有退路了。陆兆言不会放过我，而你，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至于信任，我们可以慢慢来建立，不是吗？”


    陆瑾沉默片刻，随即轻笑出声：“好一个慢慢来建立信任。沈瑜，你比我想象中要有意思得多。”


    沈瑜垂下眸子，“你也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陆瑾其实是想利用她。


    但她同样明白，在这场博弈中，利用与被利用的界限本就模糊。


    陆瑾若真是个无利可图的庸人，她也不会选择与他合作。


    “陆瑾，”她轻声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我知道你在陆家的处境并不如表面光鲜。陆兆言一直视你为威胁。你若想真正在陆家站稳脚跟，需要的不只是权谋，还有实打实的助力。”


    陆瑾眸光微动，却未立刻接话。


    沈瑜继续道：“我能在设计界为你打开局面，而你，可以给我提供摆脱陆兆言的资本。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交易，而是双赢。”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或许……‘握瑾怀瑜’，本就该是一体。”


    陆瑾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盯着沈瑜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沈瑜，美人计对我没用，你也实在不必用这样的法子来引诱我。”


    “这不是引诱，”沈瑜摇头。


    陆瑾沉默片刻，随即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景，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要争，要抢，要成为陆家的骄傲。”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瑜身上：“或许我们是一路人，但我们不可能成为夫妻。”


    陆瑾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结婚就算了，我一直觉得，这种事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不过……”


    沈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所以，”陆瑾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合作愉快？”


    沈瑜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合作愉快。”


    ——


    隔天一早，沈瑜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


    她睁开眼无力地看着天花板，想起来上药，但一时间那疼痛让她连翻身都困难。


    手机忽然响起来，沈瑜心头一紧。


    看到来电人，沈瑜强撑着坐起了身。


    她接通电话，听筒内立时传来女人关切的问候。


    “沈瑜，听说昨晚你去参加宴会出事受伤了，你没事吧？！”


    “周晴姐？！”沈瑜很诧异，但更多的是愧疚，“你怎么联系我了，你最近还好吗？”


    “我好着呢啊！哎哟你还有心情问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