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看向夏倾月。


    夏倾月虚指他手中那卷仍未收回的《山河御》玉简，清冷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你此法，以阴浊之气衍化山河之‘形’，得其厚重凝实之‘力’，确是一妙招，能得此功法六七分精髓。但是……”


    林尘心中一凝，追问道：“但是什么？”


    夏倾月话锋一转，目光如冰湖映月，直视林尘：


    “你却也失了此功法另外三四分的关键，山河之‘意蕴’。”


    林尘神色一凛，刚刚升起的些许自得瞬间消散。


    他虚心请教：“何为山河意蕴？与山河之力，山河之形，有何不同？”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云曦施展冰凰诀时的景象。


    那冰凰虚影栩栩如生，振翅间散发的不仅仅是冻彻骨髓的寒意，更有一种翱翔九天，俯瞰众生的高贵，与古老的神韵。


    令人心旌神摇，未战先怯。


    那便是冰凰意蕴？


    若《山河御》也能领悟出相应的山河意蕴，防御之时，恐怕就不只是硬抗，更能生出震慑，稳固心神，甚至借势压人的妙用！


    夏倾月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淡淡道：“形与力，是骨架与血肉。意蕴，则是神魂。有形有力，可成坚城；有形有力有意，方能成为让人望之生畏，不可撼动的‘天堑’。你此法凝聚的山河虚影，缺了那份源自真实天地、历经万古沧桑的‘魂’。”


    林尘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该如何领悟这山河意蕴？莫非……还是要寻一座真正的名山巨川去感悟？”


    “当然。”


    夏倾月颔首：“观想，是领悟意蕴最直接的法门之一。你观想的山河越是雄伟磅礴，蕴含的天地造化与岁月痕迹越是深重，你能从中领悟到的‘意蕴’便越是强大凝练，对你防御的加持也越可怕。”


    林尘闻言，眉头却皱了起来，心思飞快转动。


    东极域乃至圣乾大陆，那些闻名遐迩的雄山伟川、灵河大泽，哪一处不是被强大的宗门、古族、世家占据，视为禁脔或？


    比如，那巍峨接天、灵气如雨的玄天山，便是玄天宗的山门所在，寻常修士连靠近都难。


    为了修炼一门功法，现在跑去那种地方观想？


    根本不现实。


    雷州境内……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出名的亘古神山。


    难道……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些普通山川观想？


    忽然！！！


    他脑中灵光一闪，如同黑暗中劈过一道闪电！


    他猛地抬头，目光炽烈地投向静静立在光晕中的夏倾月，眼神亮得惊人，充满了某种豁然开朗的兴奋与期待。


    夏倾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灼热目光看得微微一怔。


    这眼神……竟让她无端想起上次解毒时，这少年那般生猛强势，不容拒绝的模样。


    那时，他便是这般的眼神。


    她虚幻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绝美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自然。


    “倾月！”


    林尘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高昂。


    夏倾月细长的柳眉瞬间蹙起，一抹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自然散发：“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尘正沉浸在思绪中，闻言一愣，下意识回道：“我问，天界最出名的山与河，是什么？”


    若能观想到天界的山河！


    那等存在，历经仙灵之气滋养，见证无垠岁月，其意蕴该强大到何等地步？以此为基修炼《山河御》，防御力恐怕真的难以估量！


    夏倾月却缓缓摇头，冰晶般的眸子盯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不对。上一句。”


    “上一句？”


    林尘回想，“我是说……‘雷州有什么名山吗？’”


    “再上一句。”


    夏倾月的声音似乎更冷了一点。


    林尘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仔细回忆着自己激动之下说的话。


    迟疑了片刻。


    他不太确定，又试探性地，又轻轻喊了一声：


    “倾……倾月？”


    空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不少。


    夏倾月虚幻的红衣无风自动，她盯着林尘，那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上布满寒霜，属于天界女皇的尊贵与威严尽管只是残魂状态，也如潮水般弥漫开来：


    “林尘，你竟敢直呼本皇名讳？”


    她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深入神魂的冰冷压力。


    “本皇何时准许你这般称呼了？”


    林尘顿时感到一阵尴尬，摸摸鼻子，干笑两声。


    现在正是求教的关键时刻，一身傲骨该折还得折一下。


    他轻咳一声，放低姿态：


    “是我失言了。倾……呃，前辈勿怪，下次我一定注意。”


    “这还差不多。”


    夏倾月似乎这才满意，轻轻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威严缓缓收敛。


    然而。


    就在她别过脸去的瞬间，林尘眼尖地瞥见，她那清冷绝美的唇角，分明又向上弯起了一个极细微弧度，那抹笑意如冰雪初融的一缕阳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尘心里有了点底，赶紧将话题拉回正轨，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关于天界山河的事？”


    夏倾月不再看他，只是对着前方空旷的灰蒙空间，轻轻一拂红袖。


    霎时间，光影变幻！


    一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壮丽虚影，如同画卷以般，在林尘眼前徐徐展开，无比清晰，仿佛身临其境！


    左侧，是一座无法估量其高的神山！


    它通体似乎由无瑕白玉与璀璨神金铸就，云雾只在山腰缭绕，山体绽放着温润却浩大的仙光。


    山势并非陡峭险峻，而是充满了亘古、庄严、包容一切的恢弘气度。


    仅仅是虚影，便散发出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至高神圣气息。


    右侧，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水泽”。


    水非寻常之水，晶莹剔透，泛着七彩琉璃般的光晕。


    水面上，灵气凝结成朵朵金莲，缓缓旋转。


    它宁静无比，却又仿佛蕴含着滋养万物、洗涤一切污秽的浩瀚生命力。


    林尘看得心神震撼。


    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指着那神山问道：“前辈，这……这是什么山？”


    夏倾月望着那神山虚影，清冷的眸光深处，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缅怀，声音也柔和了些许：


    “此山，名唤‘玉京’。乃天界中央之柱，万山之源。”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尊崇：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说的，便是此地。本皇昔日的天宫，便坐落于此山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