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很大，有两座灯塔坐落在操场前后，黄色的灯光不亮，却笼住了整个操场，氛围放松惬意。


    这天晚上，解散时间格外长。


    说是晚会，但其实并没有组织性，只是有老师扛着个摄像头到处转。


    六班和七班是这一届成绩最好的两个班，两个班挨着，老师也有一半相同，情谊不可谓不深厚。


    两个班围成一个方圆十米的圈，有学生自带了音响，班里有才艺的就上中间去表演，吸引了很多其他班上的人围在圈外。


    李溯平时不喜欢主动找人说话，班里熟的没几个，就厚脸皮地坐在了代文和余文果的中间。


    代文也没怪他，他正在心里暗戳戳地准备等一会亮瞎在场所有人的狗眼。


    余文果冷淡开口：“代文又准备弹他那破吉他吧。”


    操场很嘈杂，六班两个女生正在跳火辣的爵士舞，代文没听见。


    李溯早就发现了体育办公室门口的吉他包，但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你怎么肯定？”


    余文果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央：“你认不认识那两个女生。”


    话题转的好快。


    光很暗看不太清，不过肯定的是两个女生都很漂亮，高一点的那个气质更甚，每一个动作都极有力度，伴随着舞蹈动作的莞尔一笑都能引来男生一阵欢呼。


    “不认识，怎么了。”


    “那个高一点的，叫做沈郁。”


    “代文曾经弹吉他给她唱过情歌。”


    没想到代文这个看起来纯情的男人还有这样一段风流韵事。


    操场嘈杂，代文只看见余文果动唇在和李溯说话，却听不清。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余文果没有反应。


    李溯说：“…没什么。”


    等到沈郁和另一个女生退场，代文背着吉他，潇洒地走到了圆圈中央。


    有人捧场的给他鼓掌热场。


    然后，然后…


    代文自信的开始弹奏。


    手指拨动琴弦，几声嗡鸣被话筒扩大。代文的功底确实不错。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李溯听过，是周杰伦的《晴天》。


    李溯想起某个学生会的优秀工作人员，看向厕所周边，没看见，环视一圈，最终在厕所上面的看台上看见了陆庭筠。


    陆庭筠把手搭在铁栏杆上，晚风很温柔，吹翘了他头顶的几根发丝，他身边冷冷清清，正安静的低头看着六班和七班围起来的大包围圈。


    明明很远，明明很暗，但是李溯就是有一种在和他对视的错觉。


    之前陆庭筠看他时候，李溯总觉得莫名熟悉。


    他跟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李溯觉得他不是那种很热心的人。


    相反，这个人冷冷淡淡，就好像…李溯有特权一样。


    李溯不记得自己和他之前有过什么交集。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刮风这天我试着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余文果看着发呆的李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你认识陆庭筠？”


    回过神来，李溯说：“不认识，但是他帮过我的忙。”


    代文只唱了一分钟，气氛刚刚好，他激动的脸都红了。


    余文果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代文收敛了神色。


    看台上陆庭筠似乎和人换了班，走向了看台一侧的楼梯。


    李溯站起了身，没有目的地四处瞎逛。


    有女生聚堆拿ccd拍照，也有男生在玩篮球或者游戏。


    李溯不习惯加入那些热闹的场合，但是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们，他似乎也轻快起来。


    陆庭筠刚刚确实在看李溯，明明人海很热闹，但是他一眼望下去，就只看到了李溯。


    他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偶尔淡淡笑一下，但是大部分时间坐在那里就只是发呆。


    风凉凉的，他给孔畅打了电话。


    “你不能直接旷工吗？”


    “我要竞选学生会主席。”


    能不被人抓到小辫子就不被人抓。


    “那你还带手机…”


    “给你抄一个月作业。”


    “马上就来。”


    走到操场右侧的停车场，隔着围墙，马路对面就是一串的小卖部。


    虽然，没有白天那么热了，但还是热。


    李溯求证性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渴。


    附近没人。


    他试探性的跳了一下，够不到围墙顶部。


    于是，他尖着嗓子开始喊，


    “阿姨~”


    “对面的阿姨！”


    坚持不懈地喊了好几声，终于等来了那一声雄浑十足的“哎！”


    李溯想了想，代文给他分过半盘子饭，还有他的女神余文果。


    他往外面甩了十块钱。


    “三根雪糕！”


    不一会，一个有分量的黑色袋子就被扔了进来，砸到一双白色休闲鞋的旁边。


    陆庭筠捡起袋子，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李溯。


    其实…开学以来，他欠人情最多的是陆庭筠。


    而且对方还是学生会辛勤老干部。


    李溯挂起标准牌笑容，调了一根最贵的塞进陆庭筠手里。


    他直接省略掉他刚刚的行为，“陆同学，天干物燥的吃根雪糕。”


    陆庭筠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然后问，


    “你刚刚在干嘛。”


    李溯装傻充楞：“啊？没人说过不准在这里买东西吧。”


    “之前说过。”


    “我才入学，我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陆庭筠这下是真的笑了，他轻轻弹了李溯一个脑瓜嘣。


    “下不为例。”


    然后撕开包装，悠哉悠哉地叼着雪糕和李溯走在一起。


    他刚刚弹我脑瓜嘣，也不打算追究我，还笑了。


    李溯有一点小雀跃，他和陆庭筠，算是朋友了吗？


    陆庭筠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李溯，淡淡开口，


    “你们班上很热闹。”


    李溯也淡淡笑了一下，“是挺热闹，要去看看吗。”


    “不了，刚刚看过了。””


    李溯心里有一点小失落，原来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啊。


    两个又高又帅的男生并肩闲逛，还是有些惹眼。


    有女生戳戳自己朋友，向旁边指，


    “唉，那不是被发到学校官方账号的帅哥吗？他旁边那个又是谁？”长得…也挺帅的。


    果然帅哥都是扎堆吗？


    同伴可惜地说:“现在上去直接搭讪会不会太唐突啊，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扒他！


    他们两个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意外的是，陆庭筠看着一副不食烟火的高冷样，却很健谈，氛围格外融洽。


    李溯放弃给代文雪糕了，他干脆一点又把最便宜的那根给了陆庭筠，陆庭筠一点也没有客气。


    他自己嘴里这个是柠檬海盐味，甜香甜香。


    陆庭筠问：“你看童话故事吗？”


    “小时候会看。”


    “你想不想听童话故事。”


    奇奇怪怪的，但李溯还是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以前…”


    海洋里，有一只小鲸鱼。


    小鲸鱼看见海龟会上岸去产卵，看见鱼儿都会繁殖鱼卵，就问妈妈，


    “妈妈妈妈，为什么我出生的时候不是卵呢？”


    鲸鱼妈妈温柔地回答，“因为我们是哺乳动物啊，哺乳动物是不会产卵的。”


    小鲸鱼又问：“会产卵的鱼有很多，哺乳的鱼也有很多吗？”


    鲸鱼妈妈耐心地回答：“哺乳的鱼只有我们哦，但是我们并不是唯一的哺乳动物。”


    “那其他哺乳动物呢？”


    “在陆地。”


    “那我们身为哺乳动物，为什么要待在海里，不待在陆地呢？”


    “傻孩子，陆地上没有鲸鱼啊！鱼就是生活在海里的。”


    可是小鲸鱼还是好想去看看陆地。


    于是，小鲸鱼朝着岸边游啊游啊游。


    可能是“近乡情怯”吧，越靠近陆地它却越不敢靠近了。


    可是潮起潮落，小鲸鱼一个犹豫，它就搁浅了。


    有两只脚的动物过来团结地想要把它挪回海里，但是小鲸鱼太重，块头太大了，人们办不到。


    它在沙子上徒劳地摆动它的鱼鳍，它发现，在陆地上，它甚至不能自由移动。


    原来它真的不适合来陆地，妈妈没有骗它。


    它只能躺在这里等死了。


    陆地上生活着一个小女孩，叫素素。


    “等等，”李溯打断，“欧洲童话女孩叫素素？”


    还是哥们现取的名字？


    陆庭筠瞥他一眼，“这是中国童话。”


    “…好吧。”


    素素很可怜，她在幼年时被父亲打断了腿失去了奔跑的能力，注定一辈子只能待在轮椅上。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虽然犯错的人也不需要为这个结果负担过多责任。


    但是素素还是因为残缺被父母放弃了，只保证她不被饿死。


    她看见海滩上的鲸鱼，竟然感到同病相怜。


    海里的小鲸鱼自由自在，陆地上的小鲸鱼任人宰割，寸步不能移。


    素素觉得，自己就像是陆地上的鲸鱼。


    可能……只有大海才是她的归宿。


    或许，抛弃□□，她的灵魂才能真的自由自在。


    海浪滔滔，天空蔼蔼。


    素素慢慢摇着轮椅来到小鲸鱼身旁，给小鲸鱼身上浇水。


    直到小鲸鱼死掉。


    素素摇着轮椅，慢慢摇进了海里。


    故事完。


    …这什么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