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城西“MUSE”清吧。


    一改往日的格调。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要把人的天灵盖掀开，五光十色的灯球旋转着，将一张张年轻又躁动的脸切割成暧昧不清的碎片。


    吧台对面的卡座里，苏眠和牛马强人手一杯冰水，像两个格格不入的老干部，紧盯着苏眠面前的平板电脑。


    屏幕上，是乔双双一个亿像素的“特工眼镜”传回的实时画面。


    “B组复仇者联盟”群聊里消息闪动。


    【情报部长-乔双双】：鹰眼已就位。重复，鹰眼已就位。现场单身雄性生物约三十七名，质量参差不齐。发现目标人物王婷婷，正在三点钟方向卡座，战斗状态良好。


    牛马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敲字。


    【总参谋长-牛马】：收到。保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苏眠看得脑仁疼。


    【我到底是来帮同事的，还是来陪这群戏精过家家的？】


    就在这时，清吧的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腕上是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我很贵，莫挨我”的清冷气场。


    群里瞬间炸了。


    【情报部长-乔双双】：！！！卧槽！后勤部长闪亮登场！这气场！这身家！杰瑞你小子是去韩国进修过霸总速成班吗？！


    【总参谋长-牛马】：…这小子平时藏得够深啊。


    苏眠也惊了。


    平日里那个跟在李然身后，穿着优衣库，一口一个“然哥教我”，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实习生郑杰瑞，此刻简直像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他甚至没往苏眠这边看一眼，径直走向吧台，服务生立刻躬身上前。


    郑杰瑞随意地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嘈杂的音乐。


    “黑桃A，开一瓶。”


    整个吧台附近的人都看了过去。


    【这逼装的…我给九分，少给一分是怕他骄傲。】苏眠内心疯狂吐槽。


    【情报部长-乔双双】：目标已锁定！王婷婷看过来了！她看过来了！她站起来了！她走过去了！


    画面里，王婷婷果然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朝着吧台方向走去，最终“不经意”地停在了郑杰瑞身边。


    “帅哥，一个人啊？”


    郑杰瑞甚至没转头，只是从镜面的吧台上看了她一眼，声音疏离。


    “我等人。”


    王婷婷非但不尴尬，反而笑得更甜了。


    “等女朋友吗？她可真不体贴，怎么能让这么帅的帅哥一个人等这么久呢？”


    郑杰瑞终于侧过身，他比王婷婷高出一个头还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没有标价的商品。


    “你很吵。”


    这堪称羞辱的回答，却让王婷婷更加兴奋。


    她最喜欢这种带刺的玫瑰，难驯的野马。


    这代表着挑战，更代表着价值。


    乔双双的镜头完美捕捉了这一幕，她甚至冒险凑近了一些。


    “不好意思嘛，我看你一个人，怕你无聊。”王婷婷的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我叫婷婷，交个朋友？”


    郑杰瑞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婷婷以为他默许了，便顺势在他旁边坐下，开始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的单身、貌美、以及对高品质生活的向往。


    乔双双的镜头下，郑杰瑞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却一直没赶她走。


    拉扯，极致的拉扯。


    【总参谋长-牛马】：这小子，天生的pua大师啊。


    【咸鱼组长-苏眠】：…闭嘴。


    就在这时，苏眠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珊珊发来的消息。


    【我们到了。就在门口。】


    苏眠精神一振。


    正主来了！


    她立刻在群里打字。


    【咸鱼组长-苏眠】：各单位注意！终极武器已部署！双双，准备好你的镜头，给个特写！杰瑞，加大剂量！


    清吧门口，李然被林珊珊半拉半拽地拖了进来。


    “林珊珊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就是你说的有要紧事？带我来这种地方？”李然的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他今天被苏眠罚抄了一天员工守则，本就一肚子火，现在更是莫名其妙。


    林珊珊的心跳得像打鼓，手心全是汗。


    她不敢看李然，只是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往里带。


    “你…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只要再走几步，只要李然一抬头，就能看到吧台边，他的“纯洁”女友，正把半个身子都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笑得花枝乱颤。


    林珊珊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抬起头，视线越过李然的肩膀，精准地锁定了王婷婷。


    她看见了。


    她看见王婷婷仰着头，不知道对郑杰瑞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个“富二代”便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像是在说什么私密的话。


    王婷婷笑得身体发颤，一只手亲昵地搭在了郑杰瑞的大腿上。


    那一瞬间，林珊珊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她想象着李然看到这一幕时的表情。


    会是震惊，是愤怒，还是…彻底的崩溃？


    昨天李然咆哮着维护王婷婷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说那是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女孩。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为什么要亲手把刀子递给他，让他自己捅向自己的心脏？


    就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就为了让他后悔？


    林珊珊的脑子一片空白。


    在李然顺着她的目光，即将转过头的那一秒。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李然的身体强行扭了过来，让他背对着吧台的方向。


    “砰”的一声，李然的后背撞在了墙上。


    “林珊珊！”李然的怒气值瞬间满了，“你发什么疯？！”


    “我…”林珊珊慌乱地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嘴巴已经先一步编出了理由，“我…我突然觉得这里太吵了！我头疼！我们换个地方！”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甚至带上了哭腔。


    李然被她这番操作彻底搞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抓着他胳膊的手，抖得厉害。


    “你…”


    “走！我们走！”


    林珊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使出吃奶的力气，拽着他不算高大的身躯，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清吧。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B组复仇者联盟”群里，死一般的沉寂。


    远在咖啡馆的苏眠和牛马强，面面相觑。


    平板画面里，乔双双的镜头晃动得厉害，显然她也懵了。


    【情报部长-乔双双】：报告指挥部…终极武器…撤退了？是我眼镜出问题了吗？


    牛马强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打字。


    【总参谋长-牛马】：计划有变，我先睡为敬。[月亮]


    苏眠：“…”


    【我完美的作战计划！我熬了一天做的流程图！我亲自坐镇指挥的撕茶行动！】


    【就这么…翻车了？】


    【林珊珊啊林珊珊，你这圣母心泛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