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分秒不差。


    董经理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斑马线的一端。


    殷兴仁手里捏着刚出炉的油条，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是现在冲上去，用一份详尽的方案感动他，还是等他买完早餐，假装偶遇，来一场职场情景喜剧？


    就在他犹豫的这零点几秒，异变陡生！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辆骚红色的保时捷跑车，如同离弦之箭，呼啸着冲向斑马线中央的董经理。


    殷兴仁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画面，那角度，那速度……


    怎么和昨天乔双双那个疯婆子描述的犯罪计划，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之间，保时捷在距离董经理膝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住。


    车没有撞到人。


    但董经理，一个年近六十的中年人，哪里经得住这种惊吓。


    他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他捂着胸口，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嘴巴张着，似乎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靠！不是吧！真来啊？！】


    殷兴仁脑子里轰然炸开，手里的油条和豆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疯了！这群人真的疯了！昨天不是说好开玩笑的吗？怎么还带实操的？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伤害罪啊！】


    他一边在内心疯狂咆哮，一边已经拔腿冲了过去。


    人群迅速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快！打120！”殷兴仁冲到董经理身边，一把将他放平，脑子里飞速回忆着不知从哪个医疗剧里看来的急救知识。


    他解开董经理运动外套的拉链，双手交叠，按在他的胸口，开始进行笨拙但用力的心肺复苏。


    “一、二、三、四……”


    平日里在办公室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男人，此刻的声音嘶哑而洪亮，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壮。


    周围的群众都被他这专业的架势镇住了。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我现在就是从犯！李然那个乌鸦嘴，还真让我给他做心肺复苏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殷兴仁一边按，一边绝望地想。


    ……


    上午九点十分，盛世集团企划部B组。


    苏眠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着的工位。


    殷兴仁的工位。


    这简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要知道，殷兴仁是那种就算公司被外星人轰炸，只要工位还在，他就能准时打卡上班的男人。


    “奇了怪了，老殷居然迟到了？”牛马强端着保温杯，一脸不可思议。


    李然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地分析：“事出反常必有妖。老殷可是我们B组的定海神针，考勤表上的不败神话。他今天没来，只有两种可能。”


    郑杰瑞好奇地凑过去：“哪两种？”


    “第一，他被外星人绑架了。第二，”李然顿了顿，看向苏眠，“他被那个新能源项目压垮了。”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乔双双托着下巴，幽幽地说：“不会吧？老殷心理素质那么差吗？昨天看他还挺淡定的。”


    林珊珊转过椅子，冷冷地补充：“是你们把他逼上梁山的。”


    众人：“……”


    苏眠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是一阵烦躁。


    【不会吧，不会吧？一个破项目而已，至于吗？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这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如我这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呢。】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


    只要天塌下来砸不到她，就都不是事儿。


    ……


    A市第一人民医院，急救室外。


    殷兴仁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来回踱步。


    他身上的休闲装沾了灰，头发乱糟糟的，厚厚的眼镜片后面，是一双写满了“我完了”的眼睛。


    急救室的红灯，像死神的凝视，让他心惊肉跳。


    他的大脑，正在上演一场关于“自首还是跑路”的激烈辩论。


    【自首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只是个从犯，主犯是乔双双和李然。乔双双负责开车“行凶”，李然负责提供“犯罪理论”。我只是个路过买早餐的无辜群众……】


    【不行！警察肯定不信！他们会问我为什么会给他做心肺复苏？我总不能说是李然教我的吧？那我就是同伙！是这个犯罪团伙的急救担当！】


    【跑路？往哪跑？现在天网恢恢，我这张脸估计已经被监控拍下来了。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


    【要不……就说是见义勇为？对！我就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可是……那个保时捷呢？乔双双那个疯婆子肯定已经跑了，死无对证……】


    他越想越绝望，甚至开始盘算自己进去之后踩缝纫机的姿势，怎么样才算最优雅。


    【以牛马强的性格，进了局子肯定也是到处摸鱼，说不定还能混成牢头。】


    【李然估计会组织狱友天天开会，学习《监狱风云之自我修养》。】


    【乔双双……她那么能喝，怕不是要去跟狱警拼酒。】


    【而我，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宅，估计只能在里面天天给人修电脑了。】


    就在殷兴仁已经开始规划自己铁窗泪生涯的时候，“滴”的一声，急救室的灯灭了。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殷兴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都在发抖：“医生！医生！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还算轻松的脸。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是急性心肌梗死，幸好不是很严重，加上送来得及时，抢救过来了。”


    殷兴仁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你做得很好，现场的急救很关键，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不过，最应该感谢的，还是送病人来的那位女士，毕竟，救护车哪有跑车快啊？”


    “女士？”殷兴仁愣住了。


    乔双双不是应该肇事逃逸了吗？怎么还敢送人来医院？


    刚才他见救护车来了，就扭头去扫小黄车了，一路跟着救护车来，根本没看到是谁送的董经理。


    旁边的小护士指了指走廊的尽头，说：“就是那位啊，刚走没多远。”


    殷兴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黑色包臀裙，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背对着他，正不急不缓地走向电梯口。


    那身形，那姿态，那熟悉的黑丝……


    殷兴仁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根本不是咋咋呼呼的乔双双！


    而是……


    副总唐立的秘书，那个把这个死亡任务丢给他们的女人----赵彤！


    【赵……赵秘书？！】


    殷兴仁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所有的逻辑和推理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影。


    【怎么会是她？开保时捷的是她？那我们昨天开的那个会……那个碰瓷计划……】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意外？也不是我们B组的原创脑洞？而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