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宇还没从苏眠那句“自愿加班”的豪言壮语中回过神来，她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经理办公室。


    B组的办公室里，气氛还停留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中。


    牛马强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锦鲤发呆，祈祷这场飞来横祸能自动消失。


    乔双双在购物网站上搜索“防狼喷雾最大剂量”，盘算着万一真要去见何鸣轩，自己该如何保护人身安全。


    李然则打开了项目可行性分析软件，准备用一百页PPT来论证这个任务为什么是坨屎。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吱”地一声推开。


    苏眠带着一身“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气场，站在门口，双眼燃烧着火焰。


    “同志们！”


    她一开口，整个B组都哆嗦了一下。


    牛马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扶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惊恐地看着她：“组……组长，你这是……被夺舍了？”


    “从今日起，我们B组只有一个目标！”苏眠无视了他的问题，高举着拳头，像在发表革命宣言，“卷死和盛！创死何鸣轩！”


    乔双双小声对旁边的林珊珊嘀咕：“她是不是被陆经理下降头了？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


    林珊珊仍旧面无表情，严谨地分析道：“根据她瞳孔的放大程度和脸部肌肉的亢奋状态，更像是急性精神失常的临床表现。”


    只有实习生郑杰瑞，单纯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哇，苏眠姐好帅！这就是职场精英的气场吗？”


    苏眠大步流星地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啪”地一声画下一个大大的叉。


    “从现在开始，取消所有摸鱼行为！所有人，把手头的美剧、小说、购物网站都给我关了！”


    她转身，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热情扫视着她可怜的组员们。


    “牛马强，你的人脉网不是号称遍布A市吗？去，给我搞到何鸣轩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包括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内裤！”


    “林珊珊，你是预算专家，给我做一份盛世拿下项目后，未来十年收益的最大化模型，要做到让董事会看了都想给我们磕头的程度！”


    “乔双双，殷兴仁，你们俩把过去三年所有新能源项目的失败和成功案例都给我扒出来，我要看到数据，看到逻辑！”


    “李然！”她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企划部的老卷王。


    李然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组长！”


    “你，”苏眠顿了顿，“你负责给我们订外卖，保证后勤。记住，要最贵的，经费无上限！”


    李然：“？？？”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负责后勤？我才是最能加班的那个啊！


    【开玩笑，卷王这种体力活，有我就够了。姐要用脑子，用魔法打败魔法！】


    苏眠完全不理会组员们石化的表情，大手一挥：“行动起来！为了捍卫我们B组的尊严！为了保住我们的饭碗！为了……”


    她想了想。


    “为了那1：1还带闹铃的等身手办！”


    当然，最后一句是她在心里喊的。


    接下来的三天，B组彻底变了天。


    苏眠征用了最大的会议室，把自己关在里面，谁也不见。


    B组的成员们只能偶尔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他们那咸鱼组长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对着一堆资料苦思冥想，时而又激动地在白板上画着他们看不懂的鬼画符。


    “天啊，组长这三天加起来睡了有五个小时吗？”乔双双忧心忡忡。


    “她桌上的咖啡杯已经叠成塔了。”牛马强叹了口气，“这哪是当咸鱼，这是直接奔着ICU去了啊。”


    郑杰瑞攥着拳头：“苏眠姐太伟大了，为了我们整个组，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只有陆鸣宇，每次路过会议室，看着里面那个消瘦却坚定的背影，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


    他知道，她不是为了B组，甚至不是为了盛世。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那个试图掌控她一切的男人。


    第四天早上。


    苏眠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她手里只拿着一个薄薄的蓝色文件夹。


    “搞定了。”她声音沙哑，人却异常精神。


    B组所有人瞬间围了上来。


    “方案呢？组长，快给我们看看！”李然最是心急。


    苏眠把文件夹拍在他胸口：“不用看了，你们看不懂。”


    【一份空白A4纸上写着‘正面刚’三个大字，你们当然看不懂。】


    她环视一周，宣布道：“我现在就去和盛集团，会会那个何鸣轩。”


    “一个人去？！”陆鸣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后，断然反对，“不行！太危险了！”


    “陆经理，”苏眠看着他，“有些战争，只能一个人打。”


    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放心，我带了秘密武器。”


    不等陆鸣宇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离去。


    ......


    和盛集团的总部大楼，是A市的地标之一，通体由昂贵的黑色大理石构成，在阳光下反射着极度奢华的光。


    苏眠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通勤装，站在能照出人影的地面上，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盘丝洞的良家妇女。


    【好家伙，这装修风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有钱。土豪的世界我不懂。】


    前台小姐用公式化的笑容和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番，在听到她是盛世集团派来见何总的时候，那笑容里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她被领到一个小会客室，干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期间，没有任何人给她倒一杯水。


    【下马威？可以，这很霸总文反派。下一步是不是该叫我跪下磕头了？】


    终于，一个穿着性感，身材火辣的女秘书走了进来，通知她：“何总现在有空了，跟我来吧。”


    何鸣轩的办公室大得像个足球场，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将整个A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一个穿着高定手工西装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得像在拍电影。


    苏眠进来后，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苏眠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比耐心是吧？来啊，我能站着睡着你信不信？】


    大概过了五分钟，何鸣轩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长了一张很受女人欢迎的脸，俊美，却带着几分邪气。


    他的目光落在苏眠身上，从头到脚，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苏组长，我们又见面了！不过盛世集团，就派了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过来？”他开口，声音很好听，内容却极尽刻薄，“齐修晏是没人用了吗？”


    苏眠不卑不亢，根本不搭理他的话茬：“何总，我是盛世企划部B组的组长，苏眠。这是我们针对新能源项目的合作方案。”


    她说着，就要上前递上文件夹。


    “站住。”何鸣源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的靠近。


    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双腿交叠，身体后靠在真皮座椅里。


    “方案就不必看了。”他淡淡地说，“我对盛世集团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


    “齐修晏在华尔街耍了点小聪明，拿到了优先合作权，就真以为自己赢了？”何鸣轩的语气里充满了嘲弄，“他大概没告诉你，项目的关键人物董经理，是我父亲的至交好友吧？”


    苏眠心里呵呵。


    “何总，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苏眠平静地回应。


    “利益？”何鸣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跟我谈利益？小姑娘，你知道我一天能赚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个项目，在我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吗？”


    他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之所以要抢，纯粹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苏眠那张因为熬夜而略显苍白，却依旧清丽的脸上逡巡，“……我看齐修晏不爽。”


    “我想让他知道，只要是我何鸣轩想要的东西，他就别想得到。”


    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眠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优雅而嗜血的野兽。


    “所以，何总是没得谈了？”


    “谈？”何鸣轩站起身，缓缓踱步到她面前。


    他比苏眠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也不是不能谈。”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苏眠的下巴，动作轻佻又侮辱。


    “项目很无聊，但你……倒还有几分意思。”


    何鸣轩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气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陪我一晚。我就把这个项目当个玩具一样，扔给齐修晏。”


    “怎么样？”


    他退后一步，欣赏着她可能会出现的任何表情----愤怒，羞辱，或者恐惧。


    然而，苏眠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从身后拿出了那个蓝色的文件夹，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她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何总，这是我的方案。”


    “您不如先看看。”


    “看完之后您可能会发现，比起我，”苏眠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您对它，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