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来宾，晚上好！”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


    苏眠正襟危坐，感觉自己像一只混进天鹅群里的哥特风乌鸦，浑身不自在。


    就在这时，身旁的齐修晏忽然凑了过来。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苏眠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


    “今天总共十件拍品。”


    “钱，随便花。”


    “但你只能买一件，而且必须买到全场价值最高的那件。”


    苏眠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齐修晏。


    男人已经坐直了身体，侧脸线条完美，眼神正专注地看着台上，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他说的。


    苏眠的心脏，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但那不是紧张。


    是狂喜！


    她听到了什么？


    钱随便花？


    还必须买到价值最高的？


    这不就是把一柄没有子弹的枪交到她手里，让她去打劫银行吗？


    这不是送分题，这是送命题啊！


    送齐修晏的命！


    苏眠的嘴角，在她那浓重眼妆的映衬下，缓缓咧开一个诡异的口子。


    呵呵，您就瞧好吧！


    今天不让你赔到当裤头儿，我苏眠的名字倒过来写！


    舞台上，第一件拍品被礼仪小姐端了上来。


    那是一幅当代水墨画，出自名家之手，画的是山间云雾，意境悠远。


    “当代水墨大师，林清玄先生的封笔之作，《云深处》！起拍价，三百万！”


    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叫价声。


    “三百二十万！”


    “三百五十万！”


    坐在不远处的何鸣轩，懒洋洋地举起了号牌。


    “五百万。”


    全场安静了一瞬。


    直接加价一百五十万，摆明了是志在必得。


    最终，这幅画被何鸣轩以五百八十万的价格拍下。


    他得意地朝齐修晏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挑衅不加掩饰。


    齐修晏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苏眠的心却提了起来。


    万一这幅画就是最值钱的怎么办？


    不不不，这才第一件，别慌。


    紧接着，第二件、第三件拍品陆续登场。


    一条瑰丽的蓝宝石项链，一对清代的和田玉如意。


    每一件都引得众人争抢，价格节节攀升。


    而何鸣轩，就像一个会出气儿的ATM机，频频举牌，出价阔绰，出尽了风头。


    但他每次拍下后，都会挑衅地看一眼齐修晏。


    齐修晏的桌前，却始终安静如鸡。


    他一口价没出过，甚至连号牌都没碰一下。


    苏眠开始坐不住了。


    她感觉自己像坐在一个巨大的赌桌上，面前放着能压死人的筹码，却不知道该押哪一盘。


    这资本家的游戏，也太刺激了点。


    选对了，皆大欢喜。


    选错了……


    她不敢想。


    齐修晏的目的，是逼她用上那颗“哈佛的脑子”，去做出最精准的商业判断。


    但她只想摆烂！


    她内心的小人急得团团转。


    有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努力分析，然后用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理由，选一个最垃圾的！


    对，就这么干！


    就在她下定决心时，第四件拍品被推了上来。


    是九座形态各异的琉璃莲花摆件。


    在灯光下，九朵莲花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琉璃宗师关先生的遗作，‘九品莲台’！这九朵莲花，每一朵都采用不同的失传工艺烧制而成，合在一起，寓意九九归一，圆满无上！起拍价，八百万！”


    这套拍品一出，全场的气氛都热烈了起来。


    何鸣轩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色西装，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九朵莲花。


    他没急着出价，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齐修晏这一桌。


    “齐总，这都第四件了，你怎么还不出手？”


    他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苏眠身上，语气轻佻。


    “还是说，你带来的这位‘艺术家’，眼光太高，一件都瞧不上？”


    “苏小姐，给个意见啊？你觉得这九朵莲花，值不值这个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苏眠身上。


    苏眠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她哪里懂什么琉璃工艺。


    在她眼里，这九朵花跟地摊上二十块钱一个的玻璃摆件，没太大区别。


    她正想装死，齐修晏的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


    那意思很明显：到你表演了。


    苏眠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行。


    表演是吧。


    她缓缓站起身。


    在周围一片衣着华丽的宾客中，她这一身装扮，像个闯入童话世界的黑暗女巫。


    她没有看台上的莲花，反而将目光直直地投向了何鸣轩。


    她笑了。


    那浓黑的眼线，让她此刻的笑容显得有些惊悚。


    “何总，我对这九朵莲花，没什么兴趣。”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何鸣轩的眉毛挑了起来：“哦？愿闻其详。”


    苏眠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悠然。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老掉牙的脑筋急转弯。”


    “说，一个池塘里，有十朵莲花。”


    她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


    “有人问，最后还剩几朵？”


    何鸣軒嗤笑一声：“苏小姐，你不会是想说，还剩一朵吧？”


    苏眠的笑容更大了。


    “何总真聪明。”


    “那您知道，为什么剩一朵吗？”


    何鸣轩的脸色有些不耐烦，他感觉自己被这个疯女人耍了。


    苏眠没等他回答，自顾自地公布了答案。


    “因为啊----采九朵莲。”


    全场，寂静了三秒。


    紧接着，人群中，不知是谁，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即，压抑的笑声开始像病毒一样蔓延。


    “采九朵莲”……


    “菜就多练”……


    菜，是形容人玩游戏很烂，引申为“弱”、“输家”。


    多练，就是在影射何鸣轩刚才频繁的拍下拍品。


    连起来，不就是在骂他是个弱鸡，别丢人现眼吗？！


    在场的人精，谁没听懂这个谐音梗？


    何鸣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刚刚还对这“九品莲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现在被苏眠这么一搞，他要是再拍，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那个“菜”吗？


    可要是不拍，又显得自己被一个女人给吓住了，面子上更挂不住！


    这个女人，竟然当着全A市名流的面，用一个谐音梗，把他架在火上烤！


    苏眠施施然地坐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甚至还端起面前的果汁，优雅地喝了一口。


    身旁的齐修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何鸣轩气得浑身发抖，他死死地瞪着苏眠，最后像是为了赌气一般，吼出了一个价格。


    “一千五百万！”


    他最终还是拍下了那九朵让他颜面尽失的莲花。


    只是那表情，不像拍到了宝贝，倒像是吃下了九坨热气腾腾的翔。


    拍卖会继续。


    苏眠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小瞧她，也没人敢轻易和她搭话。


    第五件拍品，是一套限量版的名牌手表。


    第六件，是一辆骚红色的古董跑车。


    价格都被炒得很高。


    但苏眠始终没有举牌。


    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把她那惨白的底妆都融开了一点。


    十件拍品，已经过半了。


    她要是再不出手，后面就没机会了。


    可到底哪一件才是最值钱的？


    就在这时，第七件拍品，被呈了上来。


    那是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


    它被放在一个丝绒垫子上，呈不规则的椭圆形，表面坑坑洼洼，颜色是暗沉的灰褐色，没有一点光泽。


    整个宴会厅，响起一片失望的议论声。


    “这是什么？路边捡的鹅卵石吗？”


    “怎么连这种东西都拿上来拍？”


    主持人的介绍也有些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