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朝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问出那个男人的来历，只是低声说：“这钱……”


    “是借的，有欠条为证，我们以后要还的。”


    魏佳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你更要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把钱风风光光地还回去，别让人家看扁了我们魏家。”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魏景朝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和不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钱用布包好，贴身藏了起来。


    这个一度让他感到绝望的家，似乎在一夜之间，有了新的主宰，也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二天，魏佳久违地去了百货大楼上班。


    五十年代的百货大楼是县城里最气派的建筑，里面售卖着从日用百货到布匹点心等各种紧俏商品。


    能在这里当售货员，是无数人羡慕的铁饭碗。


    原主正是靠着父母烈士家属的身份，才得了这份体面的工作。


    只可惜，她因为这闺蜜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思全在怎么从家里抠钱去讨好王瑾瑜兄妹。


    魏佳刚走进员工换衣间，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


    几个平日里和原主还算说得上话的售货员，一看到她，便立刻止住了话头，眼神躲躲闪闪，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道不明的怪异。


    “哟，这不是魏佳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还知道来上班？”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售货员李梅，她一直嫉妒原主长得比她好看，工作也比她轻松，没少在背地里说酸话。


    魏佳懒得理她，径直走到自己的柜台。


    她是负责卖雪花膏、蛤蜊油这些新产品的。


    “有些人啊，脸皮可真厚，前脚刚闹出要把亲妹妹卖了换钱的丑事，后脚就跟没事人一样来上班了。”


    李梅见她不搭理，声音更大了几分，阴阳怪气地说道：“这要是换成我，早就没脸见人了，哪还好意思站在这里抛头露面？”


    “就是，我可听说了，人贩子都找上门了，要不是街坊邻居拦着，那小丫头片子早被卖到山沟沟里当童养媳了。”


    “啧啧，真是丧尽天良，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另一个员工也跟着附和。


    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就从村里传到了镇上。


    而且，版本被加工得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难听。


    魏佳瞬间明白了今天这诡异气氛的由来。


    毫无疑问，这背后肯定有王瑾瑜的功劳。


    那对兄妹昨天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报复回来才怪了。


    在背后造谣中伤，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伎俩。


    魏佳擦拭着柜台玻璃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目光清冷地扫过那几个说闲话的女人。


    被她这么一看，李梅几人竟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声音也小了下去。


    今天的魏佳，眼神和气场都和过去那个懦弱虚荣的样子完全不同，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压力。


    “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魏佳淡淡开口，“不过我提醒一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要是影响了百货大楼的声誉，或者让我抓到谁在造谣，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到时候别怪我把事情闹到公安那里去。”


    吃了健体丸后，她的声音不高，却中气十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梅被她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你看她那样子，跟要吃人似的。”


    一整个上午，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人比来买东西的还多。


    魏佳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一道道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反复打量。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有了计较。


    这个工作，是保不住了。


    在五十年代，作风问题和道德败坏是能压死人的大帽子。


    百货大楼是国营单位，最重声誉，绝不可能留下一个有这种恶劣传闻的员工。


    就算她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个过程也必然是漫长而屈辱的。


    她现在有系统在手，未来的路宽广得很，何必在这里耗着，受这份闲气？


    与其等着被屈辱地开除，不如自己潇洒地走人。


    中午时分，百货大楼的孙经理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孙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啤酒肚，看着一脸和气，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


    “小魏啊。”经理给她倒了杯水，叹了口气。


    “你家里的情况，组织上一直很关心，你是烈士的子女，我们更应该照顾你，但是，最近外面的一些传闻，对你的影响不好，对我们百货大楼的声誉，影响更不好啊。”


    他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作为为人民服务的窗口单位，员工的个人品德问题，是重中之重，你看，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组织一个交代？”


    这是要让她主动坦白，然后等着被处理了。


    魏佳看着他官僚的嘴脸，心里毫无波澜。


    她站起身，对着孙经理平静地说道：“经理，谢谢组织上一直以来的照顾，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日后自有公断。”


    “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事情，给百货大楼抹黑，这份工作，我不干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写好的辞职信，工工整整地放在了孙经理的办公桌上。


    “我今天就走手续。”


    孙经理彻底愣住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施压、教育，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给她一个留职查看的处分，既保全了面子，又给了上面一个交代。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魏佳竟然主动辞职了！


    放着这么好的铁饭碗不要，她疯了吗？离了这里，她一个年轻姑娘家，拖着三个弟妹，怎么活？


    “小魏，你……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不是闹着玩的，这工作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来，你……”


    “我想得很清楚。”


    魏佳打断了他，“谢谢经理关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走出百货大楼，外面阳光灿烂。


    魏佳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甩掉了这个鸡肋般的工作，她才算是真正获得了自由。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县城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逛了起来。


    她需要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


    系统发布的订单具有偶然性，她不能完全守株待兔。


    她得主动寻找商机。


    走到一条小巷子口，一阵阵独特的香味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