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啊…？”


    “……”


    听到时半夏的问题，纪忍冬眉头微蹙。


    “……29岁。”纪忍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这姑娘怎么连年龄都要问？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是很礼貌，时半夏慌忙摆手，耳尖发红：“对不起…我就是随便问问…”


    纪忍冬轻轻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点，“嗯，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越描越黑了…时半夏心里暗自擦汗，她捂住发烫的脸——完了，这问题问得和查户口一样…


    “时小姐呢？”


    “啊？我…？”时半夏挠了挠头：“23岁…”


    “23岁？”


    纪忍冬有些震惊，她知道时半夏年纪不大，却也没想到才23岁。


    纪忍冬看过时半夏的作品，能拍出那样的照片，日积月累的审美可不够，灵感和天赋同样很重要。听说，她是第一个把这份摄影工作接下来的人。


    科考队把时半夏拉进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时半夏有些紧张地绞着衣角。她偷偷抬眼，以为会撞上冷脸——却看见纪忍冬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纪忍冬微微垂眸：“23岁，能拍出那些作品，还敢独自一人，到科考站进行拍摄工作，不容易。”


    时半夏脸颊微微发红，她对自己的摄影水平是很有自信的，但被别人夸奖，还是会很不好意思。


    “嘿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啦…谢谢夸奖！”时半夏抱着拿铁傻笑着。


    纪忍冬轻轻点了点《极地巅峰》的封面：“你和这本书的作者一样，敢在极夜里追极光。”她合上电脑，“不过培训还是要继续的，先把这些基础知识消化完。”


    “拿铁都比你坐的住。”


    时半夏咧开的嘴角瞬间僵住，不情不愿地松开拿铁，轻叹一声。


    “是…”


    培训课程大约持续了三个小时。


    时半夏就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整个人都趴倒在桌子上。


    纪忍冬看了一眼已经把动力都“燃尽”的时半夏，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口气：“明天同一时间，继续培训。”


    “什么？！”时半夏瞪圆了眼。


    纪忍冬收拾资料的手顿了顿，抬眸轻轻瞥她一眼。


    “基础知识讲完了，待会南星晚会教你实战技巧——他是科考队里熟练使用全天空相机的专家。”


    纪忍冬抿了抿唇：“你的培训期是一周。”


    时半夏猛地直起身：“一周？！”


    “可这天气说变就变，我们不一定每天都能拍摄啊…万一错过了很多东西怎么办？”时半夏扁了扁嘴。


    开什么玩笑，一周都要接受培训…像时半夏这种拿起相机，就要追随光影的人来说，这和被囚禁有什么区别…


    盯着时半夏丰富的面部表情变化，纪忍冬沉默片刻，开口：“培训结束后，正好到月末，是‘金色北极’的窗口期，到那时，你就去拍摄吧。”


    “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陪你。”纪忍冬随后又补充道。


    即便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让时半夏的眼睛瞬间闪了起来，“‘金色北极’？！就是那个一年都没几天的稀有极光？那好！我要去！”


    瞅着瞬间又打起精神的时半夏，纪忍冬难得露出了微笑，“嗯，所以时小姐，培训加油。”


    还没等纪忍冬继续说下去，时半夏风风火火地收拾好资料和笔记本，胡乱地揉了揉拿铁，飞快跑了出去。


    “我会好好培训的！”


    时半夏离开后，拿铁竟追着她的脚步跑了两步，又折返蹭纪忍冬的掌心。纪忍冬抿了口黑咖啡，捏了捏狗耳朵：“你倒是会挑人撒娇。”


    ——这小家伙对时半夏倒是很自来熟。


    “真是冒失鬼…”纪忍冬轻声嘟囔着，尾音却软了几分。


    有了目标，自然就有了动力。


    时半夏兴冲冲来到观测台，推门而入： “南先生！我来找您参加培训啦！”


    南星晚被时半夏“热情”的开门声惊得手一抖，手中的镜头盖“咣当”落地。


    瞥见南星晚愣愣的表情，时半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镜头盖捡起来，递给对方。


    时半夏小声开口：“抱歉，我是来找您参加摄影培训的时半夏。”


    从响声中稳了稳神，南星晚把眼镜扶正，摆了摆手：“没事，是时小姐啊，请坐。”


    时半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抱着相机，一脸认真。能和摄影技术很好的大前辈学习，那可是不多得的机会。


    “我们这的气温很低，在低温下，电池耗电也很快，一般状况可以放进口袋里用体温保温。”


    “雪地反光强，可能会让拍摄画面发灰，需要手动增加曝光补偿。”


    南星晚一边演示如何调试相机，一边和时半夏讲解着。


    时半夏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听着。


    南星晚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讲得太枯燥，抬头却看见时半夏那闪闪发光的眼睛。


    “南先生好厉害啊…”时半夏赞叹道。


    南星晚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我讲得太枯燥了，看样子，你挺喜欢我的课程的，谢谢。”


    时半夏眨了眨眼睛，轻笑：“哪里！您的课程简直是让我受益匪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时半夏又突然一脸认真。


    “您可以教教我怎么拍极光吗？”


    南星晚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很擅长这一块的拍摄。不过，怎么会想拍极光呢？我以为你只需要拍摄极地生物。”


    时半夏笑了笑：“纪小姐和我说培训期后正好有金色极光，我想拍下来！”


    “原来是这样。”南星晚轻笑出声，把手中的单反相机放下，拿起另一副相机。


    “拍摄极光最好用的这种全画幅机型，镜头选广角的…”


    男人依旧耐心地讲解着，也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轻笑出声。


    时半夏疑惑地看着对方的笑容。


    南星晚轻咳两声：“时小姐是要和忍冬一起去拍极光吧？”


    时半夏点了点头，一脸兴奋：“嗯！纪小姐说她可以陪我去…不过…您怎么问起这个？”


    “忍冬是我的学妹，以前在学校是摄影社的。后来参加科研工作了，我就没见她拿过相机了。”


    从相机里抬起头，南星晚眯起眼睛：“既然你们一起去，那可以相互交流交流。”


    纪忍冬居然也会摄影？！


    ——时半夏这才回想起来，纪忍冬桌上的那一本《极地巅峰》。


    南星晚点了点头：“纪小姐可是我们学校的摄影社的王牌——”南星晚压低声音：“她大学的时候参加比赛拍的照片，还拿过奖呢！培训完了你可以问她。”


    时半夏有些好奇，“那她现在为什么不拍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对于我们这些科研工作者来说，科研的优先级，永远是要大于爱好吧。”


    听着南星晚的话，时半夏若有所思，“嗯！那我一定多多和纪小姐交流！”


    即便已经在科考站里待了好几天，时半夏依旧没能习惯这样近乎零下的温度。


    她有些发愁——黄金极光后，这里就会慢慢进入极夜了。


    时半夏咬着下唇盯着窗外暴雪，心里把接下这份工作的自己骂了八百遍——


    但某个瞬间，她又会想起科研工作者们的好，也会忍不住想起纪忍冬推眼镜时微扬的睫毛。


    又是大风夹飞雪的夜晚。


    半夜，被冻得不行的时半夏披着被子，怀里还揣着分配到的几块巧克力，偷摸着来到公共厨房里。


    前几天她就发现这里有咖啡机，那么好的机器不用来泡热可可…简直是浪费了！


    起初，她还是学着大家喝咖啡的样子，也一样泡咖啡来喝。可果然还是喝不下苦的，可是——发现咖啡机后当然就不一样了！


    时半夏盯着咖啡机按键研究了半小时，终于在屏幕角落找到“”热饮模式”。她掰开巧克力包装时手还在抖——上次见这玩意儿还是生日蛋糕上的装饰。


    端着暖烘烘的热可可，轻轻抿了一口，时半夏感觉全身回暖，满足地呼出一口白气。


    好像除了自己，就没有见过其他人会使用这台咖啡机。


    时半夏盯着咖啡机光滑的盖子发呆——科考站物资清单写着“每人每日咖啡配额”。


    可那些总端着马克杯的人，为什么从不碰这台机器？


    还沉浸在自己的苦思冥想中，公共厨房的门被打开——纪忍冬走了进来。


    即便是跟着纪忍冬培训了好几天，时半夏觉得自己和纪忍冬的距离还是一点都没拉近。培训课程结束之后，就算再遇到，也只是点头之交。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是默契地点了点头。


    视线从这个裹得像北极熊一样的女孩身上挪开，纪忍冬手里拿着咖啡粉，走向咖啡机。


    一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巧克力味传来，屏幕甚至还在发烫。纪忍冬微微蹙起眉头。


    “……咖啡机坏了？”


    “北极的机器可能也怕冷吧？”


    瞥见对方微蹙起的眉头，为缓和气氛，时半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随后又意识到不对劲，还坐在原地享用热可可的时半夏僵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我刚刚用过，还没有洗…我现在就…”


    纪忍冬的目光停在咖啡机盖上，巧克力渍在表面凝成褐斑。她缓缓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冷的：“这是时小姐的创意料理？”


    纪忍冬的声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可时半夏还是感觉这个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仿佛室温又降了几度，时半夏不禁打了个寒颤，微微握紧杯壁。


    “纪小姐，请听我解释…”


    小冬：科考站真是来了个狠人


    小夏：怎么总是闯祸啊…


    小夏是个很懂事的小女孩儿，原谅孩子吧，自己一个人飞上万公里，就为了来极地打工，咱们小夏也不容易的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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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未至极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