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十九郎接过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时，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只见林沐风那双平日里总是寂静无波的眼中，此刻却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让他心头一跳。


    林沐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切记，此事一定要避开所有人，不可走漏任何一丝风声。”


    戚十九郎虽然满腹好奇，却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我明白了，这就去。”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翻身上马就往左大营疾驰。


    寒风吹乱了他的发髻，雪花沾满了戎装，他却浑然不觉。


    “小将军！”


    回到营地，守卫的士兵见他这般模样，连忙行礼。


    戚十九郎顾不上回应，径自打马下来，头也不回地冲向戚将军的营帐。


    守在帐外的亲兵还未来得及通报，他就已经掀帘而入。


    “将军，我有事……”


    话才出口，戚十九郎就愣住了。


    营帐内坐着十余人，都是左大营的高级将领。


    众人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纷纷露出诧异之色。


    不是说去拉练吗？怎么弄得满头满脸污脏又凌乱的？


    “十九郎，出什么事了？”


    一位副将关切地问道。


    戚十九郎刚刚上头的脑子一下冷却，里边转得飞快，想到林沐风的叮嘱，他立即换上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他连连摆手刻意扬高了一点声调。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将军，您不知道这次拉练有多有趣！”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说起这三天的经历，“我藏在树丛里，等周令汤和莫文俊那两个小组抢到旗子，突然就跳出来把旗子都抢了！”


    “哈哈哈！您猜我把旗子藏哪儿了？”


    “一棵大树的树梢上，还有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可把他们给急坏了！”


    将领们听他毫不停歇地说了一大通，先是一愣，对这个拉练的内容感到很惊奇。


    再看戚十九郎眼睛发亮地说着他怎么坑别人的那副样子，又没忍住哄堂大笑起来。


    “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


    “可不是嘛，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闹！”


    “怕是那些小兵得背后骂死他了。”


    “十九郎玩得尽兴了，可得好好补偿他们一下。”


    戚将军也无奈地摇头笑骂，“成何体统！”


    “还不快回去收拾收拾，瞧你这副模样！”


    戚十九郎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行礼告退。


    “是是是，知道你们嫌弃我了，我这就回去，一会洗干净了再跟你们细说。”


    “这玩意不仅好玩，还有大用处咧，就该全军推广起来。”


    戚十九郎啪啪一通说完，又小跑着离开了。


    其他将领看到他这么毛躁的样子，纷纷笑道，“平日里看着厉害，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


    戚将军顺着道，“就是你们平日都纵着他，才养成这样的性子来。”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面上的笑容却做不得假。


    大家都知道他很宠这个小侄子，又赶紧说了一通戚十九郎的好话。


    而戚十九郎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快速洗漱更衣，然后就像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帐内来回踱步。


    那张纸条就揣在怀里，像块烙铁般烫人。


    “到底写了什么？”


    他抓耳挠腮地自言自语，几次伸手入怀，又硬生生忍住。


    “不行，既然答应了林沐风，就不能食言。”


    就在他焦躁不安时，戚将军的亲兵来请，“小将军，将军请您一同去用晚饭。”


    戚十九郎眼睛一亮，立即整了整衣冠，跟着亲兵去了。


    到了主帐外，他先探头探脑地张望，确认帐内只有戚将军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听到动静的戚将军头也不抬地说。


    戚十九郎对亲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外盯梢，这才进了帐。


    他小碎步跑过去，警觉看着周围，嘴上小声道，“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说。”


    “放心，我已经让他们都退下了。”戚将军放下手中的公文。


    戚十九郎有些惊讶，“你知道了？”


    “不知道。”


    戚将军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戚将军把批好的公文摆放整齐，“说吧，到底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


    行吧，自己这点道行在他家大伯面前确实不太够看的。


    戚十九郎有些憨地揉了一下鼻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林沐风只让我把这个交给您，说事关重大。”


    戚将军起初不以为意，随手展开纸条。


    然而，随着目光在字句间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等看完所有内容之后，戚将军猛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面前的桌案。


    “这……这是真的？!”


    他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发颤。


    “将军？”


    戚十九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到底怎么了？”


    戚将军没有回答，反而急切地追问，“林沐风还说了什么？有没有其他交代？”


    戚十九郎眸中不掩担心。


    “没有了，他就给了我这纸条，让我务必亲自交给您。”


    戚将军重重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纸条上的内容虽然简洁，但每一条都指向一个惊人的阴谋。


    作为在北境军浸淫多年的老将，他能想到的东西只会比林沐风更多。


    李世连是杜付之的亲信，杜付之又是曹元帅的左膀右臂。


    若此事为真，那意味着……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戚将军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这些人，简直该千刀万剐！”


    他的脸色由青转黑，胸口剧烈起伏着。


    戚十九郎从小到大，都极少见过自家大伯如此震怒，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


    “您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急得直跺脚。


    戚将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现在还不能说。”


    “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戚十九郎都服气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居然能让林沐风和大伯都如此讳莫如深。


    见戚十九郎还要再说下什么，戚将军抬手制止。


    “十九郎，此事关系重大，不是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