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若从混沌中挣扎着醒来。


    她还没有完全清醒，便感受到一个过分用力的拥抱，以及鼻尖萦绕的消毒水气味。


    睁开眼，她便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吊灯。


    她怎么回来了？


    对了，沈明澜离开的时候，她突然陷入半昏迷，被送往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是沈明澜救了她？


    从她被带去警局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她微微侧头，看向紧拥着她沉睡的沈明澜，他脸色很苍白，眉头也紧蹙着。


    秦霜若抬手轻碰了碰沈明澜的额头。


    果然在发热。


    秦霜若试图从沈明澜怀中挣脱，却惊醒了浅眠的沈明澜。


    他睁开眼，下意识低头想吻她。


    秦霜若却偏头避开。


    沈明澜动作一顿，眼神微暗，却没有强求。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他声音沙哑，“孟桑桑去警局撤案了，承认了是她陷害你。”


    秦霜若震惊地看向沈明澜。


    孟桑桑费尽心思布局将她送进警局，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难道沈明澜找到了孟桑桑陷害她的证据？


    又或者对她用了非常手段？


    秦霜若张了张嘴，想问沈明澜，为什么这次他选择相信她？


    沈明澜轻轻拍着秦霜若的背：“别多想，好好休息，我们明天的婚礼照常举行。”


    他居然还没放弃？


    秦霜若拿起床头的笔记本，飞快写下一行字：“你相信我没有要杀孟桑桑？”


    沈明澜沉默片刻后，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直视他。


    “若若，我说过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他拇指轻抚她脸颊，“我知道孟桑桑惹你生气了，我有千万种方法帮你教训她，但唯独不能真的要她的命。”


    “我爸铁了心要护着她，你如果真伤了她，他不会放过你的。”


    秦霜若的心再次冷了下去。


    原来沈明澜不是相信她，而是将前世那份毫无理由的偏袒从孟桑桑身上转移到了她这里。


    他还是前世那个傲慢的沈明澜。


    一直活在自己的认知里，从未真正试图理解、相信她这个人。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秦霜若放下笔记本，挣脱沈明澜的手，蜷进被子里背着对他，还卷走了所有被子。


    沈明澜看着自己手笑了，他觉得突然发脾气的若若看起来鲜活了不少。


    也很可爱。


    ……


    秦霜若的身体已经痊愈了，不用再坐轮椅，在女佣帮助下，她穿上了及膝的短款婚纱。


    婚纱精致的剪裁衬得她身段极其窈窕。


    婚纱虽然没有长长的拖尾，但头纱却有着华丽的长拖尾，上面还点缀着昂贵的宝石。


    她雪白的颈间跟耳畔，也佩戴着价值不菲的奢华珠宝。


    化妆师收起刷子不住赞叹：“秦小姐，您太美了，和沈少爷简直是天作之合！”


    周围的佣人与工作人员笑容满面，眼神讨好，她从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轻视和鄙夷。


    现在她不是顾凛养在身边的金丝雀，而是即将嫁入顶级豪门的凤凰。


    前世她选择嫁给沈明澜，除了想要逃离顾凛的控制，也有这个原因，但今生她再次穿上婚纱嫁给前世的丈夫，再次听这样的奉承。


    她的心却没有丝毫波澜。


    休息了一夜，沈明澜气色变好了许多，他正站在楼梯口等待着。


    当看到秦霜若身着婚纱，一步步从旋转楼梯走下时，他沉郁眼眸顿时亮了起来。


    他的新娘今天更美了，就像意外坠入凡间的精灵，往下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眼前的景象也仿佛与梦中模糊的婚礼重叠。


    梦中的她也穿着洁白婚纱，那婚纱的裙摆华丽繁复，带着长长的拖尾。


    他的新娘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笑容，双手提着裙摆如蝴蝶般雀跃的，带着满怀的爱意扑向他……


    可梦中的他却脸色阴沉，抓住她纤细手腕将人推开，新娘也惊愕地倒在地上，红着眼眶迷茫地看着他。


    沈明澜心脏猛缩，下意识蹙紧眉头，为什么梦中的自己会那么做？


    他恍惚了一瞬，才强行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碎片驱逐，目光重新落向他的新娘。


    她正向他走来，脸上没有笑容。


    没有羞涩，没有喜悦，没有一丝波澜。


    她就那样看着他，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不起眼的石头。


    心脏突然就传来了尖锐的刺痛感，沈明澜下意识按住左胸，脸色也变得苍白。


    就在这时，威严冰冷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这个婚礼不能举行！”


    众人愕然回头，就见沈明澜的父亲沈崇居然来了。


    他才五十多岁，但因为爱妻突然离世的打击，他的头发一夜便花白了，面容也憔悴苍老得就像七旬老人。


    在独子大婚的好日子，沈崇脸上却毫无喜色，唯有沉沉的暮气。


    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脸色难看的儿子，然后才定格在楼梯上的新娘身上。


    “如果你非要娶这个女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沈崇死死盯着秦霜若，眼中恨意几乎无法掩藏：“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的！”


    二楼的栏杆处，被保镖严密看守、禁止出席婚礼的孟桑桑正冷冷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她就知道，这场婚礼注定无法举行。


    快意而扭曲的笑容突然就无声地在她嘴角绽开。


    “跟我去书房！”


    沈崇转身便走，沈明澜略一停顿，跟了上去。


    书房内，沈崇背对儿子望着墙上亡妻的遗像：“我说过了，不准娶那个女人！”


    他猛然转身，拐杖重重杵地：“跪下！”


    沈明澜薄唇紧抿，毫不犹豫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爸，婚礼必须举行，我想娶的人也一定要娶。”


    “你！”沈崇气到浑身发抖，指着沈明澜低吼道，“哪怕她是害死你妈的凶手，你也还是要娶她吗？！”


    沈明澜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沈崇眯起眼，声音嘶哑：“我说，哪怕那个女人是杀死你母亲的凶手，你也要娶她吗？！”


    “不可能，母亲当年是意外……”


    “不是意外！”沈崇斩钉截铁，“我查过了！你母亲出事那天见过她！”


    “只是见过面而已，您凭什么认定是她？”


    “她们见面不久，你母亲就从楼上摔下来，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